当然,这里面也有李茶母子的剧情。
  类似‘大哥你不用担心、你虽然瞎了但李家还有我啊,我会支撑起李家’之类的‘茶言茶语’,也经常在李磊的周围出现。
  渐渐地,李磊心如死灰。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跟李磊发现自己瞎了那天差不多的早上。
  原来疼爱长孙的李家祖母见医术无用,于是就将希望寄托在了诸天神佛之上。那天她老人家起了个大早,到寺庙给李磊祈福,并捐献了三百两的香油钱。香油钱落入功德箱的那一刻,李磊的世界恢复了光明!
  随后便是‘李磊狂喜’、‘李老爷和李祖母欢喜’、‘李茶母子强颜欢笑’等等剧情。而经此一事,李磊也彻底地记住了‘有舍才有得’这句话。
  他马上将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捐给了收养孤儿和无依无靠老人的善堂。并且准备了两个钱匣,之后都将钱分成两部分。
  一成自用,九成做善事。
  于是从此以后,李磊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问题,又恢复了之前那样,只要凝神细看便能看清一块石头里到底有没有玉。而且经此一事,他不但能够看出石头里面蕴藏的玉石,还能够看穿古董的真假。
  在李磊成功阻拦自家的古董铺子收下一个赝品后,李老爷很欣慰。
  “磊儿啊,为父发现你最近沉稳了许多。”
  “以前你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顾头不顾腚。但自从你的眼睛好转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如今也能够帮家里打理生意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经过变故后的确变得沉稳了许多的李磊露出了一个笑容,“爹,我今年已经十八岁,是一个大人了,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呢?”
  “唔,你十八岁了啊……”
  李老爷好像今天才突然意识到长子已经十八岁了一样,上下打量了李磊几眼,然后突然说道:“十八岁那便是一个大人了,既然已是大人,那就应该帮爹做事了,家里这家叫做‘金石斋’的古董铺子,就交给你来打理吧。”
  李磊吃了一惊,“交,交给我?”
  “不错,”李老爷点点头,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爹看你有几分摆弄古董的天赋,既然如此,那就去‘金石斋’跟那些老师傅们好好地学一学。古董这门行当水深着呢,你凡事要多看、多想、多问,切莫擅自做主。”
  李磊高兴点头,“知道了,爹!”
  但最后不是李磊一个人去的金石斋,因为枕头风的缘故,李茶也跟着一起来了,美其名曰‘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若是以往,李磊怕是会愤愤不平,心中不满,觉得爹不重视不信任自己。但经历过得到‘机缘’、以及‘瞎眼’变故的李磊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李磊了。
  所以他在来到金石斋的第一天,便利用自己那双神奇的眼睛,得到了老师傅们的交口称赞,将李茶衬托到了泥地里。
  李茶的脸色一整天都是黑的。
  看到这样情景的李磊,突然灵机一动,学着李茶往日的口吻道:“对不住啊二弟,大哥我没想到你竟然连这些古董的真假都看不出来,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或许这就是人有所短尺有所长吧。”
  “不过你放心,你看不懂古董的真假不要紧,看不出来石头里面有没有玉也不要紧,只会读书但其他的都不会就更不要紧了。”
  “李家有大哥我呢,我会支撑起李家门楣的。”
  那一瞬间,李茶的脸色扭曲了。
  李磊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38章
  把李茶的话还了回去, 李磊觉得神清气爽。
  然后他就经常这样做了。
  李茶摔坏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脸色苍白地跑过来跟他说:“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一家子兄弟,你不会让我赔偿吧?”
  李磊答:“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不赔的话那‘金石斋’这个月就不赚钱了, 亏钱我可是要被爹骂的。都是一家子兄弟,你不会让大哥我难做吧?”
  诸如此类, 每日总有一两次。
  后来李磊也有些烦了, 干脆直接堵回去。
  于是有一日,当李磊慢了半茶盏功夫,才在库房找到了某位从京城来的贵客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他发现李茶又在客人面前‘茶言茶语’。
  “我大哥还没回来吗?”
  “可是刚才我听伙计说,一刻钟前便已经找到了您要的前朝花瓶了啊。贵客莫怪, 我大哥他怕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是有意怠慢的。”
  李磊直接推开门进去,“哪个伙计说的?”
  “你让他略等一等,晚些时候我去与他对峙。我们‘金石斋’进出的东西,从来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但货如此,人亦应如此。”
  把李茶吓走之后, 李磊对贵客笑了笑,然后解释:“对不住, 我刚才的确是先挑了一个花瓶,但后来觉得这个更好, 于是便换了。”
  “但并没有耽误一刻钟, 也就是半茶盏功夫。”
  因为有仙人赐下的“神眼”在身, 能够看穿古董真假,所以久而久之李磊便养成了一个习惯, 便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坦坦荡荡。
  假便是假,从不会说成真的。
  更何况这位贵客,还是另外一位熟悉的贵客介绍来的,那更无需隐瞒了。
  解释完后,他原本以为贵客会笑笑含糊过去,谁知对方竟好奇问道:“他是你兄弟?平日里他就是如此跟人说话的吗?”
  “对,他是我二弟。”
  李磊没有防备地坦然回答:“他平时的确是这么说话的,我记得好像是从八九岁开始吧,总是茶言茶语,对了,他叫做李茶。”
  老者好奇又问:“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于是李磊举了几个例子。
  当然,他举的都是发生在金石斋里面的例子,因为知道的人不少,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在家里发生的,他却没有说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听完后老者的目光也变得同情起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道:“小兄弟,我那好友说你是难得的坦荡之人,可堪为友。更说若不是你的利眼,他那回便要吃大亏了。所以我有几句话你且听一听,说得对你便回去多想一想,说得不对,那你就当是听我这个老头子闲聊了。”
  李磊对老人是很尊敬的,当初仙人扮做乞丐的时候,他便愿意请对方吃馒头,所以如今他想着听一听也无妨,于是道:“您请说。”
  老者便道:“这位李茶,可是你亲兄弟?”
  李磊摇头又点头:“同父不同母。”
  老者瞬间了然,又问,“那随着你年岁渐长,那你父亲是否对你越来越看不上眼,觉得你浑身都是错处,对李茶却是和颜悦色?”
  李磊坐直了身体,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以前的确是这样。”
  他说的以前,指的是自己还没有得到‘机缘’的时候,那时候父亲经常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莫名其妙地责骂自己。
  “老人家您可是认识我爹?”
  “不认识,”老者摇头,“但世间的道理是一样的。”
  “端看他刚才说的几句话,第一句是‘我大哥还没回来吗?’,此时若是个真心为你打算的人,他下一句定是会说‘那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您稍坐片刻,我这便去催一催’。后面不管是让人催,还是亲自去催,都很稳妥。”
  “但他并不。”
  老者呵呵笑道:“他在第二句点出‘听伙计说,一刻钟前你便已经找到了我要的前朝花瓶’。你们这样的铺子,库房肯定不会离得太远,一刻钟未至,已是大大的怠慢。”
  “若不是你与我老友认识,此时我已不满。”
  老者阐述着自己的心理变化,然后看着李磊若有所思的表情道:“而第三句,他不但没有安抚,反而提醒你‘怠慢’了。”
  “在第二句的前提下,第三句便是怠慢。”
  李磊追问,“那没有第二句呢?”
  他仔细回想,然后自问自答,“没有第二句,那便是‘我大哥还没回来吗?贵客莫怪,他怕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是有意怠慢的。’”
  这话听起来便正常了!
  李磊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他的话怪怪的。”
  老者摸着胡须笑道:“孺子可教。”
  于是李磊又想了想,“我从老家回来的那天,听到他跟我爹说,我第一次出远门,外面那么好玩,耽误了一些时间也是正常的。我还年轻,肯定是没有想到祖母和我爹没看到我按时回来,担心得睡不着觉,怕我出事。”
  “他还让我爹不要生气,我肯定不是故意的。”
  老者了然,“那你爹是否非常生气?”
  李磊狠狠点头,“对,我爹说等我回来,就要打断我的腿!”
  他当时只觉得这话怪怪的,再加上担心真的被亲爹打断腿,所以毫不犹豫地让人把玉石拿出来,转移他爹的注意力。
  现在想想,李茶先是说他‘贪玩’、后是强调他‘年轻不懂事’、‘不懂得体恤疼爱自己的祖母和爹’、‘无故改变行程、让人担心’,最后更是像今天强调他没有‘怠慢’一样,强调他‘不是故意’的,最后惹得他爹勃然大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磊只觉得世界豁然开朗,心中郁气一清!
  ……
  这个情节写完,傅文钰也觉得心中激情澎湃。
  想来若是那位‘游兄’身边真的有类似‘李茶’的人物,他读完这段内容后便会心有警觉,从而找到应对的办法了吧?
  不管是像话本里的李磊这样‘原话奉还’,还是装听不懂,亦或者是打直球掀桌子,不管哪一种都比懵懂无知的好。从那一日的情形看来,‘游兄’并不是一个糊涂人,那么只要他意识到那些‘茶言茶语’是对自己不利的,必然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就当是送给vip的小礼物了。
  当然,话本里不单单是‘李茶’有问题,那位隐藏在背后的‘继母’也是有大问题的,但篇幅有限,傅文钰对她并没有着墨太多。
  写到这里,已经十万字了。
  接下来便是收尾的剧情,傅文钰决定先休息一天。
  一天后,他继续动笔。这次只花了三天时间,他便把《神眼传奇》后续的三万多字内容全部写了出来,中间文思如泉涌,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他抄了一份送到开元书坊。
  他这次来除了交稿之外,还想跟张掌柜商量一下印书的问题。
  “这么快就又写好了啊。”
  张掌柜高兴地接过纸张,低头看了起来。
  “张叔,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印书的事的。”傅文钰道:“上回印《真假少爷》那篇话本的时候,你说慕容先生那段时间没空,不知他现在可有了空闲?”
  张掌柜从纸张里抬起头,问道:“你想请慕容先生帮忙画图?”
  傅文钰点头:“对。”
  他很喜欢慕容柏的画风,尤其是自己有了一本印房书生画的《真假少爷》精装版,以及慕容柏画的《樵夫》之后,对比真的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