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人家又帮了大忙,让尹家免去一场灾祸,她却利用这个早已说过的事用在对他的感激之上,实在是不够意思的。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又有什么办法啊。
  总不能说留下来以身相许吧?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都说了要走,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
  反正她决定好了,今年要去渭城同父兄一起过节,才不要留在这个冷冰冰的白王府呢。
  厚脸皮就厚脸皮吧,但它始终是个法子啊,尹宛自顾自的说服着自己。
  白王听后,显然有些不高兴。
  他蹙眉看着尹宛,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报答?”
  这女人有心吗,他真的很想问。
  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用心想过啊?
  尹宛知道他不满意这回答,但她也不愿多说什么,将这件事变得复杂化。
  于是假装不知道他不悦,郑重点头,“是的,殿下,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你,就算是寻不到解药,我去山上采药回来熬制也在所不惜。”
  她是这么想的,并无半点虚假。
  因为绝命散这东西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大晋没有,想来寻解药也会是一件难事。
  要不然云风也不会说先开药给他压制着,再去寻药。
  都过了大半天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到下人来禀报他过府,那就说明这件事比较棘手。
  为寻解药在所不惜,这话听着当真动听的很,是个人都会被打动。
  可是即便能打动人又有何用,这事儿本质上就不是为了他而做的。
  只是尹宛为了能离开,努力想出的办法。
  思及此,白王心中有些闷闷的。
  他将视线从尹宛身上移开,远远的落在天边已经被风吹得散的七零八落的碎云上面。
  白王沉默不语,尹宛心中更加没底。
  她是个问出问题就要得到确切答案的人,若是对方不答或是说的模棱两可,都会让她一直不爽利。
  为了能让自己安心,她鼓起勇气问道,“殿下,你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白王漠然,心中觉得不如何。
  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所以说,你打算将本王照顾痊愈之后立刻就走?确定吗?”
  殿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在问确定吗?
  这个时候,苍河在一旁看的已经是连连叹气了。
  他暗暗腹诽,殿下啊殿下,连我都看出来你想要挽留王妃,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非要拐弯抹角的。
  殿下你知不知道,这样模棱两可是很难得到人家的心的,这是连他这个小护卫都懂得的道理。
  依他看,殿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肯定觉得,挽留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很没有面子,所以才一直在各种试探。
  之前苍河还不确定是这样,自从王妃兄长的那封信一出来,被殿下一下子解决了,他便确定殿下对王妃是真的动了心思。
  他是最了解主子的。
  依主子的脾气,发现此等大事,定会严肃处理。
  哪像今日这般处处维护王妃,处处放水。
  尹宛对于白王的这个问题定然不会说不。
  她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只要是他问出来,她必定会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有一丝的质疑。
  因为模棱两可只会耽误自己。
  她很清醒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的,殿下。”她说道,“殿下放心,我不会因为一直想着要离开就不认真对待殿下,相反,我还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事无巨细的来对待殿下,保证将殿下照顾的妥妥贴贴的。”
  “我说好了要报答,就一定会好好的报答。”怕白王不信任自己,她又在末尾处补了一句,“我尹宛在此发誓,想要照顾殿的诚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我愿承受这世间最重最重的处罚。”
  她知道世间最重的处罚是什么吗?
  剔骨、焚烧、烹煮、五马分尸......
  哪一项拿出来都是人不能承受之最,可尹宛居然举手起誓,说的这般笃定。
  可见,她想要离开他的决心有多重。
  真是讽刺!
  白王忽地冷笑出声,长袖一挥,大步朝前走去。
  将尹宛与两个下人甩在身后。
  尹宛有些发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如何反应。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还在想着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又惹得他不高兴了。
  就看见正在朝前走的人脚步忽地一顿,猛地咳了几声,朝前喷出一口血来,身形一晃朝前栽倒下去。
  在他身后的几人顿时慌作一团,连忙跑过去接人。
  苍河速度最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就将主子给接住了。
  尹宛过去的时候,白王已经半靠在苍河身上,整个前身都是红到发黑的血迹。
  唇边还有血正在往外冒,十分刺目。
  她吓得惊呼出声,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若不是理智强撑着,只怕她也会吓得晕倒过去。
  尹宛瞪大眼睛望着白王,大声吼道,“春见,快,快去找云风过来。”
  春见也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跑了出去。
  “苍河,快些将殿下带回清心苑,外头太冷了,得回去先暖着。”尹宛继而又吩咐着苍河。
  看着白王吐血倒地,她心中是十分懊恼又烦闷的。
  责怪自己那会儿就该厚着脸皮拦住他,不让他出来。
  若是那会儿将人拦在书房门口,兴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他本来身子就虚弱,被风一吹还能有个好吗?
  苍河是个身手利落的,很快便将主子给送回了清心苑。
  随后在尹宛的安排下,几个下人去烧热水的烧热水,烧炭盆的烧炭盆,各自都忙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闹哄哄的。
  尹宛便在塌边一直守着白王。
  这个时候,白王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等到热水送来后,她将软帕用热水浸湿,拧干,轻轻给他擦拭着唇角的血渍。
  给他擦拭完唇上的血迹后,又将软帕放在水中清洗干净搭在盆沿上。
  最后,才开始给他收拾染血的衣裳。
  好在他今日穿的是件圆领衣袍,方便脱。
  她将靠近他肩头最上面的那颗衣扣轻轻解开,然后捻起衣裳缓缓往外拉。
  这种事情她还是头一回做,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榻上躺着的是个大男人,她一个女子去给他脱衣裳总是不太合适的。
  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
  既然都许下誓言要将他事无巨细的照顾好,那定然不能扭扭捏捏,一定要将他照顾妥帖才是。
  她咬着牙,硬着头皮给他脱衣裳。
  本来以为能顺利收拾好,给他换上干净衣裳,等着云风来诊治。
  可就当在她解开他的腰封要将那外袍彻底揭开的时候,忽然就被白王抓住了手。
  他猛地睁开眼睛,硬生生撑着坐起来,斥道,“尹宛,你要对本王做什么?”
  尹宛被他吓了一大跳,感觉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连忙解释,“殿下,你吐血了,快别乱动,我正在给你换衣裳呢。”
  “不要你换。”白王冷冷的看着她。
  话还没说完呢,他的口中又止不住的溢出鲜红的血水来,将最后那个换字给压得严严实实。
  于是尹宛就只听到了不要她这三个字。
  不要她???
  她顿时就有些生气,心想,不要她照顾他想要谁照顾啊?
  平日里轴也便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轴做什么?
  小命不要了吗?!
  她蹙着眉,头一次用斥责的语气说道,“殿下,你快别闹了,我对你又不会做什么坏事,我就只是在照顾你啊,你快松开我赶紧躺下,马上大夫就要来了。”
  但白王却是没有听她的,还是硬撑着不让。
  尹宛顿时便没了耐心哄他。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魏衡,你还想不想活了?我不管你在闹什么,我告诉你,今日你是病人,你得全权听我的。”
  说罢,也不管白王是个什么反应。
  她猛地站起来,去掰他的手,试图将人按着往榻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