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传讯让他关注豫州的消息,一有信到即刻送来。”
  “是。”属官领命正要去传话,又被他叫住,“也给福王殿下传消息,宫中之事还需要他与十一殿下稳住。”
  秋狩一个月,朝中由洛太傅主持大局,但是老太傅出入宫庭不便,有什么事还得需要有人照应。
  只希望两人能好好稳住朝局。
  此时,被寄以厚望的两位年轻人却是在吃喝玩乐,几人聚在湫华宫里,召来御厨总管,研究美食方子。
  卫娴坐在躺椅上,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那边瞧,那边,谢梧趴在大方桌上,双手比比划划,萧元河推开他,“去去去,别捣乱。”
  “怎么就是捣乱了,蔓蔓他们在军中就是这么干的,烤全羊,多美味!”谢梧不服气。
  沈蔓终于婌女了些,以团扇掩面大笑,“殿下完全没学会,就别班门弄斧了,还是交给王爷吧。”
  “那是,我会让你们过上一个毕生难忘的重阳节!”萧元河将菜谱卷起来,吩咐宫人们把庭院整个出一块空地,搁上铁架。
  “真在这烤啊?”卫娴有些担心宫规森严。
  萧元河还没说话,谢梧就抢先开口,“六妹妹是不知道,元河他干过的混账事有多少。烤只羊算不得什么大事。”
  “嘿嘿嘿,别说人糗事,你的混账事也不少。”萧元河挤开他,蹲到卫娴身边,“我以前还说这宫里就数十一事儿多,总拉我挡他前面,明明他也有份,你就说吧,这家伙狡不狡猾?”
  顿了一下就强行洗白自己,“我被传成混世魔王,一多半就是因为他。”
  “为何?”卫娴来了精神,难得听他们说起以前的趣事,小时候的萧元河是什么样的呢,她居然完全没印像,只在别人口中听人说起他,拼出一个不算光鲜的纨绔模样。难道还另有原因?
  “就说五岁那年吧,明明是他被老四踹了一脚,到最后传成我把老四踹了一脚,就说我冤枉不?”
  “那事不算啊,是我们俩把他打了一顿,谁让他抢六哥的东西还跟太子哥哥告状。”
  提起先太子,大家都低下头,卫娴小时候也得过先太子的保护,那样温柔的好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又聪明又好看,居然被人害死了,年纪还那么小,才十四岁。
  也是因为他,陛下才一直不再立太子。
  沈蔓虽然没见过他,却也听过他的故事,知道他是多么耀眼的人,能文能功,本是最好的储君,却被人毒害,实在可惜,不由得惋惜不语。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振作起来。”萧元河把沮丧的谢梧拽起来,“我们连着他的份一起活,吃喝玩乐,踏遍山川,看尽红尘,守好百姓,这是我们的诺言,你忘记了吗?”
  “我没忘!”谢梧含泪咬牙,“总有一天,我们会替他做到。”
  卫娴看向萧元河,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一面。有人说他长得最像先太子,却只是顶着那样一张脸活得肆意张扬,半点先太子的风采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先太子的反面,替他活在那些少年人最随心所欲的时光里。
  @无限好文,尽在
  真正的萧元河是什么样的呢?
  第56章
  宫中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不免显得冷清,太后设宴,邀请宫里留下来的人和京城留守的官员赏菊, 赏菊宴设在前苑花园,皇后带领着两位留在宫中的皇子妃忙着筹备, 卫娴本来还担心自己姐姐操劳, 事事抢着干,胡太医倒是希望卫嫦多多走动。
  经过几天的精心照顾,卫嫦好了许多,脸也红润了,病也彻底好了,皇后分派任务给她,都能事必亲躬。
  “姐姐累不累?”每隔一会儿, 卫娴必然会跑过来打量半天,把她当易碎的瓷器。
  卫嫦苦笑:“我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再这样,元河都生我气了, 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你去吧。”
  当她不知道她晚上偷偷溜出去跟他花前月下?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他们的。
  “理他做什么?当然是陪姐姐最重要。”卫娴抱着卫嫦的胳膊,脸贴在她的手臂上。
  昨夜, 萧元河带她去过东宫,还说了很多当年东宫发生的事情, 一直讲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就躺在湫华宫的主殿里。
  那家伙还会趁她睡着亲她的眉毛!
  她醒来还隐约有点印像,记得他好像说了很多话, 只不过她困得一句都没听进去。
  “走吧,再拉着你, 我还担心他生气呢,他对你生气过吗?”卫嫦凑近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羞得她满脸通红。
  卫嫦鼓起勇气红着脸传授她制服夫君的神秘办法,“去吧,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宫里照顾我,害得你们半夜溜出去,也够辛苦的。”
  姐妹俩正说着话,突然宫门外传来秣阳郡主的声音,卫嫦推了推卫娴,将她推到萧元河面前,“阿娴还你了,我去看看秣阳。”
  说完打开宫门,与秣阳郡主站在宫门外闲聊几句之后,两人一起走了。
  “王妃,我们走吧。”萧元河眉开眼笑,心情极好的样子,还有点憨憨的,像一只甩着尾巴的大狗。
  卫娴左右看了看,发现他身边没有跟着夏福,估计是把人支开,带她去玩,“我们去哪里?”
  皇宫都走遍了,从他出生的殿阁到到他母亲住过的宫殿,他们都一一走遍,他说起他出生当日,正是陛下登基当天,圣安长公主陪着太后紧张地等待尘埃落定,他迫不及待提前几天出生,还提到他十岁那年,突然被封了王爵,他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武威王,结果,获封的这个福字显得特别纨绔不够威武。
  他的过往除了先太子薨逝那一年色彩黯淡,其余时候可算是精彩纷呈,像秋高气爽的枫林,色彩斑斓,很多人会被这样灿烂的景像吸引,跟随在他身后。
  “给你看一样宝物。”他拉着她的手腕避开来来往往的宫人,往德仁殿走去。
  卫娴心怦怦直跳,他不会带她去看那张权力像征的宝座吧?
  这也太乱来了,万一被人看见,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陛下真的对他这么纵容?
  “嘘。”他竖起一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仁德殿中侍候的宫人刚刚清扫完殿内,转身就看到他,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行礼。
  “你们退下吧。”他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
  “是。”宫人们恭恭敬敬退下。
  他拉着她的手飞快跑到御案后面。
  “你干什么?”卫娴紧张得心都冒到嗓子眼,声音都压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拉开最下面那个抽屉,里面有个宝印盒,她猜测里面肯定是玉玺,果然,他取出来,打开给她看。
  “陛下回来肯定治你的罪,竟敢来偷看玉玺。”她将盒子盖上,赶紧放回原位。
  萧元河嗤笑:“人人都为这个东西争得头破血流,舅舅说过,它只是一块质地好一点的玉石罢了,我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带我到这来做什么?”卫娴盯着他的眼睛。
  “卫六,别那么严肃嘛,给你看看舅舅的心爱之物。”萧元河把玉玺放回原位,从抽屉最里面掏出一个宝盒。
  打开看是几个换下来的乳牙还有一叠小像,每一个皇子皇女的小像都在里面,萧元河的也在其中。
  “我小时候没有留下太多画像,只有舅舅这里留了一张,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样子。”
  “谁要看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卫娴被他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
  “看看嘛看看,你可以照着画一张给我补过生辰。”他生辰早就过了,可是今年是他们成婚第一年,特别有意义。
  卫娴不想画,被他缠得没办法,最后只好答应他。
  “要不要先把它带回去,等你画完再送过来?”
  “不用。”卫娴学画人像,已经掌握精髓,并不需要时时盯着看才能画,只需要把特点记住就行。
  她仔细看着那张泛黄的纸张,画上的小孩大约三四岁,长得粉雕玉琢,像个小仙童,但也十分调皮,双手抱着个盒子,正是刚才见过的装玉玺的木匣子。
  陛下对他真是十分宠爱,其他小孩子的小像并没有抱着东西,唯独他抱着玉玺盒子。
  “陛下似乎对你格外偏爱。”她点评了一句。
  萧元河笑道:“因为我是他的福星,他登基那天我出世,听太后说,当时前殿正是箭拔弩张,气氛紧张的时候,我娘生我却特别顺利,我哭声也大,直传到德仁殿,反对舅舅登基的人都被我的哭声吓一跳,等回过神来,舅舅已经登基为帝了。”
  虽然他现在说得轻松,但是可想而知,当时的刀光剑影,一不小时就小命难保。
  先帝的几个皇子争位争得激烈,世家支持的皇子各不相同,谁也没想到最后是替人做嫁衣,陛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两人的关系不一般,陛下将自己所有的父爱给了萧元河,对自己的亲儿子却十分严历。
  但是,帝王家真的有真情在吗?卫娴不是很确定,但是说多了会有离间之嫌她只能闭口不提这些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愿意相信舅舅,他不是一个被权力蒙蔽的人。我也愿意相信你。”
  卫娴凑近他,看进他眼中,他眼里只剩下坚定,坚定未来的日子一定是比现在好,坚信皇帝不会因为权力而对他有任何损伤。
  是不是因为他这份赤诚的信任才让陛下对他另眼相看?
  “好吧,既然你相信我,我就补送你生辰礼。”
  只是一幅画,她还给得起。
  “那我们快走。”萧元河把自己的小像塞进宝盒中,手指下意识摸到最底下那张,那是先太子的小像,不过,这次他没拿出来看。
  回到湫华宫,趁着记忆还清晰,卫娴赶紧拿笔准备作画,萧元河握着墨锭,一副要替她磨墨的样子。
  有福王侍候笔墨,福王妃当然不会介意。
  “怎么怀里抱着的东西不是盒子?”等亲眼看到她画完,萧元河总算看出不一样来。
  画上的自己抱着一条大锦鲤。
  “你要不要?不要我撕掉了,机会用掉可就没了。”卫娴抿唇。她就是故意的,既然是福星,就当个年画娃娃吧。
  “当然要,还要拿去裱起来,挂墙上,天天看。”萧元河笑着把画卷起来。
  许久没画画,一时手痒,卫娴又取了一张纸,画了张自己三四岁时的样子。
  “这是你吗?”萧元河探头过来看。
  卫娴反驳:“这是年画。”
  “这分明就是你啊,真臭美,还把自己比成神仙童子了。”萧元河用力一抽,将画取走,“我一起送去装裱。”
  说完一溜烟跑了,下定决心不还回去。
  *
  掌灯时分,宫里渐渐热闹起来,官员女眷也到了。
  迟兰嫣紧跟在赵笙笛身后,紧张得很,没敢东张西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走。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好朋友,又有些开心。
  她第一次进宫,总担心自己表现不好,给赵笙笛惹来麻烦。
  “夫人,不用紧张,这次的宫宴人不多,你可以跟其他夫人聊聊家常。”
  “我要去找阿娴和蔓蔓。”
  “行,我会等你的,想聊多久就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