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宋大官人的规矩,便是规矩
池三从最开始的方才的信息交换,到宋煊主动提出关係铺路,再到池三的言语试探。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
“池三郎,我这个人好交朋友,谈什么报答不报答之类的话,日后你惹出祸事来,莫要说出我的姓名就可。”
池三哑然。
他本以为宋煊是有索取的。
结果人家真是为了了解情况,才藉口说什么对这门买卖上心。
无论怎么讲,人家宋太岁大好的前途,怎么可能会跟他们这群人真正的去跑海冒险,分一杯羹呢?
他要是真想挣钱,直接操练水军,只需要在泉州三个地方仔细排查,在港口就能揪出许多私藏之人来。
人人传言应天府宋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泼皮无赖全都不见了是神童晏殊的手段。
可方才的打探,让池三觉得,这里面是有宋煊的影子的。
毕竟在家乡就是及时雨宋十二的名头,这还是他未曾当官之前。
能够让一城泼皮无赖都改邪归正,池三不知道宋煊是如何做到的,但也不敢小覷他。
“是小人孟浪了。”
池三再次开道歉:“若是宋太岁有何驱使,儘管开。”
宋煊只是笑了笑:
“你先去东京城走一遭,若是觉得有点意思呢,就等我回去,若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该出海就出海,不必等我。“
“宋太岁这是说的哪话,定然在东京城多待些时。”
池三等人吃吃喝喝后,率先告辞,他们也不在这里久留。
“池三哥儿,那姓宋的官员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
池三轻轻摇头:“但是我总觉得他是要用到咱们,先给些好处,看看能不能为他所用!”
几个人也不明白,港口的海商挺多的,他们也算不得突出。
为什么会被宋煊选中?
“不管了,等我们先去东京城再好好打探一二,就算是他宋十二在南京有许多乡党为他说好话。“
“到了东京城,任他是龙是虎,那么多人也別想欺瞒咱们兄弟几个,好好打探一二就是了。”
“对对对。”
他们几人直接奔了船队,带了些酒菜给守护的兄弟,隨即直接开船奔著东京城而去。
如此不辞劳苦,到了东京城还有几十里,便都停下了。
此处全都是商船。
“三哥,才打听了下,宋官因为治理京城四河,截断汴河。”
“如今从南方来的船都不能进东京城外围码头,只能在这新码头把货物卸下,僱佣车马行的人前往东京城。“
“或者货物不多,可以僱佣那些推著独轮车的脚夫来搬运。”
池三眉头一挑:“是哪位宋大官人?”
“自然是开封县知县宋煊。”
池三等人脸色一惊,连忙下船自己去打探一二。
等他们回来之后,发现宋城的百姓说的有些“婉约”了!
无论是码头上的搬运工人,还是车马行甚至连脚夫都对宋大官人讚不绝口。
池三又去找车马行的询问,能否给他们先运输,却得知全都得排队。
就算是加钱,那也不行。
池三让人先在这里排队,他要先去东京城去溜达看看情况。
於是在没有带著货物,他们进入东京城也用不著交税,倒是很顺利。
池三依旧是老法子,找了个茶摊听人家聊,顺便又打听聊宋煊的事。
然后就又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一听池三等人是外乡人口音,又长得这么黑,特意招徠閒汉,给钱之后,问什么就给说什么。
池三再次听完宋煊的所作所为后,整个人都呆愣当场。
他本以为宋煊是挺厉害的,未曾想竟然是这么厉害。
毕竟他隨便写个条子,就要让自己去寻大娘娘的侄儿去,刘从德的名声他还是听闻过的。
所以进了东京城选择先打听,而不是直接去找人家。
待到听完之后,池三让閒汉带著他们去樊楼。
东京城虽然不是头一次来,但是相比较以前那也是十分的陌生。
街上的商贩越来越多。
閒汉笑著解释,因为宋大官人退了一些税的缘故,所以许多百姓都想要尝试一下做买卖。
成不成的,总之就是去岁虽然遭遇了暴雨,但是官家下令减免赋税,再加上疏通沟渠及时,没有遇到往年的灾害。
家手里有点钱,除了消费外,也是被鼓励经商。
宋朝是不反对土地兼併的,所以大部分的劳动力全都打工,要么就经商,而且商税的收入也是朝廷赋税的大头。
池三觉得东京城的治安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没瞧见光著膀子裸出刺青的恶少年在街上閒逛。
倒是有士卒以及衙役时不时的成群结队路过,他们也没有伸手討要之类的动作。
街上也清洁了许多,多是饭食香味,偶尔扑来的骚臭味道都少了许多。
公共厕所,在东京城也新建了不少。
待到池三进了樊楼,找到掌柜的,说他有一批货想要放在樊楼进行拍卖,不知道能否见到刘知州。
钱掌柜的十分客气,让他在一旁登记自己想要拍卖的货物以及价钱,刘知州如今在忙,不是谁想见都能见到的。
池三倒是知道这是正常流程:“敢问钱掌柜的,我大概要等多久?”
“如今想要拍卖的人很多,我估摸等拍到你也需要四五个月那么久了。,钱掌柜脸上的笑容不减:
“我知道你是远来的客商,可实在是抱歉。”
“自从去岁宋大官人在樊楼一件琉璃器拍卖出百万贯的价格后,许多客商就慕名而来排队想要拍卖自己的宝贝。“
“不是我吹嘘,东京城想要卖出价的宝贝不少。”
“可有钱的富商大贾权贵们,他们只认樊楼这个场合,客官若是等不及,可以先尝试自卖。”
“这便是樊楼拍卖会的规矩,谁都得等著。”
这便是宋煊带起来的流行风气!
你这件宝贝任凭你说的天乱坠,没有在樊楼的拍卖场走过。
那算什么大宋顶尖奢侈品?
况且刘从德可是找了不少行家,为他这里面宝贝作保,好不好的,大家都能分辨出来。
宋朝许多士大夫在金石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丝毫不弱的。
以至於北宋后期,就有大批人靠“掘墓”当发丘中郎將搞来鑑赏。
別说前朝的墓葬保不住,就算是本朝的一些宰相等高官士大夫墓葬,也会被掘,瞧瞧有没有值得鑑赏的陪葬品。
池三闻言嘆了口气,又不甘心的询问,他这个可是海外寻来的宝贝。
钱掌柜哈哈一笑。
海外不海外的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唯有“场地”才重要。
他耐著性子给池三解释,光是登记的海外宝贝,那可是不少。
毕竟没点底气的宝贝,根本就不会送到这里丟人现眼。
池三瞧了瞧四下无人,掏出宋煊给他写的条子,说是此物可以直接找刘知州相商。
“哦?”
钱掌柜没想到眼前这个黑猴的人却是能得到宋大官人的条子,他连看都没有看。
“这位客官,就算是真的,那也缺了一道程序,想必宋状元也与你说过。”
钱掌柜的连看都没有看,而是直接推了回去。
“缺一道程序?”
池三大为不解。
钱掌柜知道宋状元写了一手异於常人的好字,引得不少人学习,就算是有人模仿,那也实在是正常。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光是宋大官人写的一张条子,那可不行。
这也是宋大官人特意交代过的,钱掌柜的可不会忘记。
“对。”
钱掌柜的笑了笑:“客官可好好想一想,想起来了,事情就能变妥当。”
池三听了提示之后,仔细想了想,然后便让閒汉带著自己去开封县衙。
在门口,他找了到看门之人齐乐成,上气不接下气的递上自己的纸条。
齐乐成瞧著眼前这个跟黑猴似的人,打开纸条一瞧是宋大官人的私印,再看內容,让他等著。
於是去了门內专门给他建造的门房,齐乐成同样写了一个纸条,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如此才交给了眼前这个人,让他回去。
池三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樊楼,钱掌柜的別的也没干,就专门等著呢。
两张纸条到手,钱掌柜的叫人给他上一杯香茶解解渴,要上好的茶叶。
他把两张纸条收起来后,拿起池三登记的货物册子:“不知道这位客官想要什么时候拍卖?”
池三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气:“能给我安排提前三个月吗?”
“当然了,就算是客官想要安排进下场,那也能给你安排进去。”
“可是才的规矩不是?”
“哈哈哈。”钱掌柜大笑几声:”不错,是谁来都得等著,可也有例外。“
“那就是宋大官人的规矩,便是规矩。”
“你有宋大官人写的条子,程序正確,那自然可以插队。”
池三是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权力”!
这可是东京城,而不是像广州府那样的偏远地区。
所以他愣神了好一会:
“下期不,我的货,还在三十里外的码头上,要卸下来还需要排队。”
“就算是加钱,无论是码头的搬运工还是车马行都不愿意。”
“行了,你不用说了。”
钱掌柜的喊来一个人,让他跟著眼前这位客官跑一趟。
先把货给卸了,运到城外给官府先上一次税后,再给引导到宋大官人指定的安全客栈去居住。
待到办完这件事,等晚上在来樊楼。
届时就可以拿著宝贝,直接来找刘知州交谈商议生意。
池三浑浑噩噩的跟著做完,没想到所有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全都迎刃而解。
其余跟著他的兄弟们,都觉得池三哥儿当真是有本事的人。
去了东京城一趟,就能搞定所有关节。
他们也能在东京城好好瀟洒几日,甚至连船都会有人专门看管。
池三带著眾人住进客栈,一时间还是有些发蒙。
他知道这些便利之处,不是他自己带来的,而是那位宋大官人。
池三不知道宋大官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他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可是又十分渴望与宋煊建立更长久的关係。
因为这种“特权”的感觉,可真是让他著迷啊!
先不说那条码头上有多少人都老老实实的排队,光是面见刘知州详谈这件事,可就没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池三见了刘从德拿出登记过的宝贝,若是被刘从德抢走,他也没什么办法。
可是有宋煊在这里做推荐,连刘从德都高看眼前这个黑猴一眼。
不知道他怎么就入了十二哥儿的眼了?
刘从德对於这宝贝从什么四方蛮夷来的,根本就不在乎。
这些外国来的琉璃,有哪一件做的比那件海东青还要好的?
根本就没有!
於是刘从德只是打听了一下有关海外贸易的事,並没有多说什么,让他自己定什么时候参加哪一场。
至於费用,无论卖出什么价格,就抽一成。
池三大惊,他可是提前打听了樊楼的佣金,至少两成以上。
不光如此,若是卖出底价,多的那部分要对半分。
池三晕晕乎乎的从樊楼出来,又被东京城夜市的热闹所裹挟。
无论如何,他都要等著宋煊回来。
反正这次出海大赚一笔,他也正想享受两年呢。
刘从德站在窗户边,瞧著那个黑黢黢的池三郎走进人群当中,消失不见。
他有些不明白,宋煊为什么会对出海贸易感兴趣?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
虽然获利不少,可是一旦遇到事,连跑都没地方跑。
刘从德是不愿意冒这种险的。
在陆地上倒是有地方可以躲避,还能跑路。
大海。
他没看过,但是听说过,更何况刘从德也不会鳧水。
刘从德知道宋煊是回家乡去参加张方平的大婚,相比於海贸之类的事,他更担心的是如今东京城的风言风语会传到契丹人的耳朵里去。
这都是四月了,契丹人还没有凑够钱到达东京城呢。
而此时的大契丹中京。
皇帝耶律隆绪听著眾人的匯报,十万金已经凑好了。
因为加税的行为,確实又导致了一些反叛事件发生。
不过耶律隆绪他也不在乎。
就算不加税,这些四方部族,什么时候也都会想法子反叛大辽的统治。
如今的藉口又不用重新找了,直接反叛。
耶律隆绪也能理解,他要是作为部落首领,瞧见曾见的渔猎民族当上皇帝,那心里也会不服气。
凭什么大家都是渔猎,就你统治我们呢?
耶律隆绪对於中原文化也是十分嚮往的,对於四方蛮夷,骨子里他也是鄙视的很。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也是蛮夷。
宋人的使者对於他们的评价也都是蛮夷,但是契丹皇帝一直都在力证自己不是蛮夷。
相比於宋朝嘴上说说鄙视蛮夷,契丹人的皇帝,对於蛮夷那可是用刀子说话的,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全都是会说话的牲畜。
现在他这个当皇帝的需要牲畜提供自己的皮毛供他享乐,谁敢反抗,大契丹的士卒,必然会把他们全都砍成粉末。
至於他说要加税十万两黄金,下面给偷偷加到二十万两。
耶律隆绪也没有太大的情绪。
大家都是一个盘子里吃饭的,利益这方面都是共有的。
他不会割了自己基本盘的利益,只要有利益,契丹人就能紧紧的围绕在他们身边。
周遭部落虽然没有多少黄金,但是牛羊甚至马匹以及珍珠等东西,全都可以拉到榷场换钱。
以至於从去年开始到今年的榷场,交易十分频繁。
宋朝为此也收了不少税钱,同样的羊肉价格也稍微有些回落。
这可是好事。
宋人得到羊就会赶到东京城二次发卖,养羊那也有专门人去养,否则这些羊便会掉膘,更卖不上价钱了。
耶律隆绪很谨慎的没有让人把搜刮以及买卖来的铜钱再给运回大宋。
而是让他们拿著九万两黄金去。
金子他们可以再挖,再搜集铸成金鋌。
但是铜钱送回去,那契丹人可就不能再铸造精美的宋钱了。
就算是收上来的是铜钱,那也要换成黄金。
耶律隆绪又把耶律狗儿叫来,仔细交代了一阵。
此番运送宝贝,务必小心,寧愿费的时间长一些,也不能急急躁躁的。
这件事任务艰巨,绝不能出现一丝的紕漏。
对於这件宝贝,耶律隆绪已经思念了许久,他可害怕这玩意到了他手里,因为一丝的紕漏出现任何问题。
“陛下,此事若是出现丝紕漏,臣提头来见。”
“朕不要你的头,朕的要是这件宝贝,不能出现一丝的差错。”
“喏。”
耶律狗儿连忙应声,拍著胸脯保证。
耶律隆绪又递给他国书:
“你让宋人派军队护送,防止有宵小之辈给偷盗走,或者出现什么紕漏。”
“待到了我契丹边境,朕是差早早的在那等待护送你们。”
“喏。”
耶律狗儿再次应声,接过国书,在皇帝的注目下,自是拉著大批金子,直奔东京城而去。
这一次,他定要把宝贝给夺回来。
皇太妃萧耨斤经常能看见皇帝观摩那副画,可是她不明白这幅画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一个琉璃製作的海东青吗?
据她所知,大食国那里的琉璃製品也不错,中原地带有什么好的呢?
大辽的皇帝几乎个个都仰慕中原文化,但是后族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而是努力维护契丹的文化。
甚至还因为儿子倾慕汉文化,直接搞事让次子上位。
结果次子同样也仰慕汉文化,把大辽的皇太后都给搞无语了。
中原的汉文化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们可是契丹哎。
当年攻破汴京城,结果在汴京城都无法立足,一个个还如此仰慕,著实是让她们不理解。
萧耨斤看著皇帝耶律隆绪满心期待,暗暗瞥了瞥一旁的皇后以及自己的长子。
她想不明白皇后都背叛了皇帝,为什么皇帝会容忍,不相信?
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出身吗?
现在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搞得萧耨斤成为外人,她自然是极为不忿。
萧耨斤看见他们幸福的模样,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儿子,狠狠的报復萧菩萨哥。
绝不让她好过!
如今陛下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萧耨斤认为自己还需好好等待时机,方能一雪前耻。
耶律隆绪虽然知道西夏有称帝之心,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西夏了。
因为接连两次的战败,著实是打击了这个皇帝的雄心,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老了,还病了。
现在只想享受享受,至於西夏的问题,要么就留给宋朝去处理。
总之,西夏称帝这件事,对於宋辽两国都不是一件好事。
要么,耶律隆绪就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去处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有这方面的能力,只不过年岁算不得大。
將来在皇后萧菩萨哥的引领下,定然会处理西夏等麻烦问题。
总之,耶律隆绪在自己没有手段与时间的时候,选择相信后人的手段和能力。
毕竟每一个大辽皇帝初登帝位,都会雄心勃勃,威震四方。
这便是大契丹一直能够强盛的缘故。
耶律隆绪丝毫没有考虑过若是他看走了眼,后世子孙不如他的那一面。
毕竟整个大辽是从他这里开始到达鼎盛,紧接著等他年老,辽国又开始不断的衰落,直到覆灭。
耶律隆绪觉得宋人定然不会允诺西夏党项人称帝,要不然他们这自詡中原大国的脸面往何处去放?
所以耶律隆绪是非常愿意看到宋朝与西夏党项人开战的,让他也瞧瞧宋朝的军力,有没有下降?
毕竞双方以前打生打死的,大契丹也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
在耶律隆绪的脑海里,宋將也有许多悍不畏死的。
这也是他愿意善待那些宋朝降將,就是为了告诉那些宋將,不必如此拼命,你们投降到了我大契丹,那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甚至还能给你赐姓耶律,划入皇族呢。
这种待遇,是宋朝根本就无法给你们的。
契丹人的使者带著筹集好的金子上路了。
而应天府宋城,探郎张方平大婚。
虽然此番成亲的排场不如宋状元,可杨家还是凑了不少嫁妆给自己女儿。
对於这件亲事,他们简直是意外之喜。
谁都没想到张探郎应约“相亲”了那么多的小娘子,结果看上了已故名將杨六郎的女儿。
杨家小娘子此时坐在轿当中,杨家没有那么得瑟去租赁皇室用的轿子,那也是財力不足。
主要是杨业死了,宋太宗赏赐布帛一千,粮食一千石。
长子杨六郎驻守边关二十多年,与將士同甘共苦,也没有留下太多的钱財。
但是真宗比他爹出手大方,在杨延昭死后,赏赐给杨家不少钱財,直接让他的三个儿子以及杨延昭的一些亲隨、门客为官。
杨文广特意告了假,骑著马为妹妹送嫁。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的。
紧接著便是杨家上下狂喜,再三確认是真消息,而不是玩笑话。
此事一经传出,一下子就让边军杨家风光无限,连皇帝与大娘娘都有些惊讶。
为什么探郎张方平看上了他们杨家的姑娘,听闻杨家女子身手那也是不错的。
此时宋煊也骑著马跟在一旁,主要是负责男方这边的工作。
至於挨打的宾相,自然是由昔日同窗可以代替。
王修永等人乐在其中。
探郎成亲,自是引得许多应天书院的学生来看热闹。
不为別的,主要是看看探郎,希望自己也能考中探。
宋浩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对於弟弟宋康去东京城投奔宋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那些贼子就算是绑人,也只会绑宋康这样的烂赌鬼,而不是他这个在殿试当中落榜的哥哥。
如此事情发生,让宋浩大受打击。
主要是在这件事他都输了,那些贼子根本就不认为他是宋煊的亲哥了。
“五哥,五哥。”宋铭指了指骑著马的道:“弟他果然回来了。”
宋浩定睛一瞧。
他就知道依照二人的关係,宋煊定然会回来参加张方平婚礼的。
宋煊在东京城是何等的威风啊!
每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传回南京城引起一阵热议。
而且本地客商去了东京城,人人都愿意说自己是宋状元的同乡,我等自是会老老实实交税,绝不会给宋状元丟脸。
结果应天府的客商被宋煊专门安排在一个客栈內。
许多人都是同乡,大家做的买卖可以相互沟通,有了更多的商路和生意。
现在这种地域性的商人乡党建立会馆,几乎没有出现过。
如此一来,许多应天府的商人都觉得脸上有光,认为宋状元照顾乡党。
仅仅是提供了一处落脚之地。
不光是在东京城,他们回来之后也会说,宋状元照顾他们经商,还保证了安全。
不像以前去了东京城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许多人。
“是他。”
宋浩点点头,那日也是瞧著十二弟在东京城跨马游街,好不威风,羡煞旁人。
他虽然不用再从头开考,可是在殿试当中,把握也不是那么的多。
因为那一次的殿试,官家公开宋煊的试卷,让许多考生都觉得胆寒!
他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就引经据典的写的如此好,还能让官家与大娘娘都满意的?
连中三元这件事,参加过当年殿试,看过宋煊试卷的人,无论中榜还是落榜,都极为服气。
自此以后,旁人与宋浩打招呼,话题都会不自觉的带到宋煊身上,让他颇为无奈,又有些“兴奋”。
至少自己也成为眾人的焦点了!
只不过压力依旧很大,他这个当大哥的,什么时候也能中榜跨马游街啊?
现在宋浩的心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猖狂,妄图想要得到状元。
就算是像范祥那样,掛在榜单最后一名,就心满意足了。
千万不要名落范祥,那可就让人徒生悲嘍。
宋浩兄弟瞧著颇为“寒酸”的婚礼队伍走过,可就算是寒酸,依旧能让满城的人围观毕竟那位可是探郎啊!
前途无量,谁不羡慕?
张方平今日也是身著华服,骑著高头大马,走在街道上,向著周遭贺喜。
成亲撒的喜钱。
全都是张方平自己积攒下来的俸禄。
他在东京城几平没有什么开销,反正宋煊也不会跟他算帐。
张方平感慨万千,他都没想到自己能如此早就中进士,还能娶妻。
杨家虽然没有多少银钱,可也算是有点铺子產业。
所以张方平成亲后也不会在宋煊那里居住,而是搬到了杨家准备的一座小宅子里去。
如此也算是在东京城有了落脚之地。
张方平的父母都很高兴,唯独他舅舅不怎么高兴。
毕竟谁都清楚,在大宋想要官运亨通,成亲选择的对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舅舅稽颖在应天书院教书育人,知道张方平与宋煊关係好,在他没有发家之前,极力的照拂。
可是宋煊他是什么人吶?
事实证明他是自己能力突出,就算选择武將家的女儿,那今后的官运也会顺畅。
再说了他岳父曹利用可是枢密使,官职可是极高,整个大宋都没有几个人能够达到。
反观杨家呢?
杨六郎早死了,他的三个儿子,如今全都是皇宫侍卫。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关係也没有。
哪怕是石家呢?
虽然子嗣也是官职低微,可好歹也是巨富。
还有祖上石守信这种可以信任的皇室旧情。
將来定然能够受到官家的信任。
反观杨业,他可是降將!
边將在京师,能混出什么名堂来?
不说处处受到打压,也混不进那些跟隨宋太祖开国的將领圈子里去。
稽颖心中有所不满,但木已成舟,虽然冷著脸,可也不愿意让人看见。
他只能怪自己的外甥被女色所迷惑,到底是年轻了,不知道前途有多重要。
同样也不清楚探郎是何等的价码!
稽颖感觉自己屡次提醒外甥的书信全都白写了。
张方平却是不管旁人怎么想,他也想要像宋煊那样就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如此方能快意人生。
至於旁人的评价,他完全不在意。
张方平认为自己同样能够靠著自己出人头地,而不是靠著岳父。
反正他岳父早早就过世许多年,想帮他也只能在地府了。
但是杨家的女人还算是长命,折老夫人还在世呢。
张方平是处处都以宋煊为榜样,就十二哥在东京城做出来的成绩,可没怎么靠他岳父。
反倒因为帮助他岳父“赖帐高利贷”,解决了许多麻烦。
这也是张方平不愿意铺张浪费举办奢华婚事的缘故,没必要,反正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今日数位应天书院的夫子也都到了,他们围坐在一起准备吃席。
此时新人刚刚过完仪式,送入洞房当中去了。
张师德等人旁边坐著宋煊,纷纷指责他瞒的够严格的,是不是官噹噹越来越大,回来都不知道探望他们这群师长?
宋煊哈哈大笑:“诸位夫子,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眾人呵呵发笑,宋十二还是如此能言诡辩。
於是大家又说了些有关宋煊在本地的传言。
总而言之,现在宋煊在应天府的名头,可是要比如今的知府李迪要强上不少。
“李知府。”宋煊脸上带著笑意:
“这可是你传来的谣,莫要取笑我了。”
李迪倒是无所谓,他虽然当过宰相,如今又因为竞爭失败,提出来当知府。
可是有晏殊打下的基础,以及宋煊的一些残留势力在此,倒是让他感到十分的轻鬆。
至少宋城內发生的治安事件极少,使得他有精力治理其余地方。
李迪的目標是要强过晏殊,不仅要宋城內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最好周遭的县城也要如此。
这样他才能做出亮眼的政绩,重新返回东京城。
“十二郎,莫要如此谦虚,我在本地治理一年多,还摸不清楚情况,那我可就不是个合格的知府了。”
李迪举起酒杯笑道:
“总之,倒是让我捡了现成的,晏相公若是不被调回东京城,怕是会更加扬名天下的。”
眾人又喝酒吃菜,畅谈一二。
稽颖作为张方平的舅舅,也是书院讲师:“宋状元,我心中有疑问,可否解答?“”稽讲师儘管说。“
宋煊嘿嘿一笑:“就算是什么样的难题,我纵然不知,也会给你立即编纂出来一个。”
“哈哈哈。”
眾人再次鬨笑一团。
稽颖摸著鬍鬚道:“我这外甥当真是喜欢杨家小娘子,而不是提前坏了人家的清白?
,,虽然宋朝对於女子较为宽容,这种婚前偷尝禁果也时有发生,但宋煊却是异常严肃的道:
“稽讲师如何能小覷杨家的家教?”
“我。”稽颖摇摇头:
“並非如此,只是觉得我外甥他去了东京城变化不小。”
宋煊当然知道变化不小的意思,那就是不受你掌控了。
张方平父母没什么太大的主意,儿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好是好,可家里没有钱。
所以要靠著舅舅家多多支撑。
在婚事上,舅舅也是有著极大的话语权的。
毕竟一个探郎跟没什么权势財力的杨家小娘子成亲,確实有些可惜了。
在大宋中了进士,懂不懂什么叫做地位与美人全收啊?
许多人家为了把闺女嫁给进士,都成了大龄剩女了。
毕竟三年才一届,每次也就三四百人,属实是狼多肉少,根本就不够这些女子分的。
就比如程顥的女儿,为了嫁给进士,真是一辈子都没嫁人,就是不肯降低自己的择婿標准。
稽颖觉得自己外甥属於小乡村出去的,被东京城迷了眼睛,所以才被杨氏女给勾走了。
至於什么两情相悦这种事,他根本就不带相信的。
宋煊再次强调道:
“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纵然稽讲师不相信旁人,也该相信张大郎的人品。“
“更何况如今仪式已经完成,我看张大郎父母以及他们夫妻二人都十分乐意,稽讲师就算作为舅舅,也不该过於掺和此事了。”
“不错。”张师德更是搭腔: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男女之事,他们看对眼了,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稽颖端起酒杯,给他们道歉,只是觉得自己的外甥娶妻不够谨慎。
“况且我辈读书人不该鄙视武將,若是没有这些將士在前方用命作战,我辈读书人岂能有机会安稳坐在此地读书做学问,还考取进士?“
宋煊倒是有些不客气的道:
“诸位都是优秀的夫子,来我应天书院求学的学子也都是各地的优秀学子。”
“我私以为诸位夫子不该向他们传达这种理念,我们同为宋人,只是文武的分工不同。”
“若是我大宋从上到下一再鄙视这些武夫,將来外敌来袭,可是有几个读书人能像我这般拿起刀剑去前方与贼人拼命,还不是靠著那些不怎么识字的武人?“
宋煊的话,让在座的都望向他。
大宋对於武將的防备,可是从皇帝开的头。
要不然他们这些文官,也不会立马就跟上。
一旦提高武人的地位,说不准就会重蹈安史之乱,以及各地的节度使全都各自为政,就等著反叛。
到时候中原大地处处廝杀,全无安寧之日。
在大宋,从皇帝到文官、土人的统一点,就是要打压武人,这是政治正確。
“宋状元,你说的未免过於武断了。”
知府李迪放下中的酒杯:“崇抑武,乃是国策。”
“诸位都是在书院这种相对封闭的场所教书育人,经过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及太宗朝的守內虚外政策。“
“再加上以驭武,兵將分离,宋的武將想要发动叛乱,想要成功几无可能。”
宋煊看向李迪:“李知府在中枢做过官,想必同意我的判断吧?”
“话虽如此,但祖宗之法不可变。”
李迪认为就该打压武人,要不然他们这些文官的地位都从哪里来的?
若是人人都去当贼配军,而不是热衷於考进士,整个大宋的风气都会为之扭转,重蹈晚唐的覆辙。
这是必须要防范的事。
宋煊哼笑了几声:“祖宗之法不可变,可大宋军力孱弱到何种地步,你们可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