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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些人一同走的,还有他们各自家中的大锅。
  有粮食、水和柴火,再加上锅,煮起粥来就更容易。
  捡几块石头,在院中隨意垒个灶,锅往上一放,就可生火。
  隨著院中炊烟扶摇直上,一桶桶稀粥就被抬上了船。
  两人一条船,便要去分粥。
  临走前,沈逾白將十二人叫到跟前,目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沉声道:“此次分粥凶险万分,你们干係重大,待灾情过去,本官必论功行赏。”
  十二人当即大喜。
  大人的赏赐必定不凡。
  十二人当即齐声应是。
  汤让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领著六条船出发。
  当热腾腾的粥出来的一刻,靠近冯府的那条街便欢呼起来。
  眾人纷纷趴回屋子拿碗筷,等著分粥的队伍前来。
  当饿了两日的百姓终於喝到粥时,便觉浑身都有劲儿,好像能活下去。
  隔得不远处,一方脸男子盯著这一幕,心中颇为恼恨。
  身后额头有痣的男子小声道:“他们竟真的在分粥,等这些刁民吃饱了,就又变得胆小如鼠,到时候再將鼓动他们怕是就不能了。”
  方脸男子一声冷笑:“通府有十数万人,只凭他们这么六条船可餵不饱。”
  额头有痣的男子眸光一动,压低声音道:“那要让其他地方的人知道此处有粥,他们没有,可咱们如今动不了了。”
  方脸男子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附近几家都看著他们。
  方脸男子心中暗骂沈逾白奸诈,竟想出如此毒计。
  他们半个月前就赁下这屋子,准备先与附近的人熟悉,灾情来临后可轻易鼓动他们。
  谁知他们才安顿下来,在左邻右舍面前露了几回脸,还没混到足够熟悉,灾情就提前来了。
  如今那些人便跟防贼一样盯著他们,他们根本无法与別处的同伴联繫。
  “那就等。”
  饿两日那些刁民还能忍,三日呢?四日呢?
  待到他们饿急眼了,又得知冯家那院子里有粮食,如何能不去抢?
  灾情拖得越久,百姓越难安抚。
  到时候,便不会有人听沈逾白的,他们一旦自由,沈逾白就再难抵挡流言。
  六条船很快就將粥分完整条街,再前往旁边的街。
  为了防止有人对粥下手,六条船始终在一条街上,並未相隔太远。
  如此一条街一条街地分粥下去,虽满,却也让许多人看到了希望。
  只要有希望,大家便愿意等。
  待粥发完,有人急了:“我们还没分到吶!”
  那分粥的小伙子立马道:“急什么,知府大人在里面帮你们煮了许多锅粥,我们再去帮你们拿就是了。”
  知府大人竟亲自在为他们熬粥?
  “知府大人怎么能干这等粗活?!”
  分粥的小伙子道:“这些粥也是知府大人熬的,如今人手不够,也只能知府大人受累了。”
  “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人手了?”
  “让咱们去煮粥吧,咱大把的力气,完全可以让知府大人不用辛苦。”
  眾人越说越急切。
  都住在附近,本就相熟,那分粥的小伙子也就不客气了:“你们去熬粥,知府大人还得担心你们偷粮食。你们还是互相监督,不让人去抢粮食才是正经事。”
  大家都知粮食事关重大,便不再坚持,只是目光频频往那院子上空飘,瞧见上方的青烟没停过,他们又安心。
  那里有粮食,有很多人在帮忙熬粥。
  只要等著,总会分到他们手里。
  船只频繁来往於冯家和附近几条街,待到傍晚来临,船只已经越跑越远。
  待到日落西斜时,远处一艘艘或大或小的船排成队朝著这边冯家等宅院而来。
  除了那些护卫兵,竟还有不少妇人和镇长等一同前来。
  湖河镇的镇长一见到沈逾白在烧火,就急得跳脚:“怎的能让大人干这等粗活?你们还站著干什么?赶紧忙活起来!”
  妇人们纷纷拿出家中的锅,动手建起简易的灶台,就自行去拿粮食打水煮粥。
  镇长道:“大人您放心,小的挑的都是镇上品行好,也一同打过仗的人。他们的新房子都是大人给建的,家人也都从府衙拿工钱,大人您尽可安心。”
  沈逾白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纷纷忙碌著,丝毫不用他费心,当即对镇长一拱手,道:“劳烦老丈了。”
  镇长笑道:“大人莫要怪罪小的,小的便心满意足了。”
  原本周百户只要那些护卫兵,是镇长得知知府大人要人去守粮食賑灾,就主动將镇上的人带过来帮忙。
  大家本就是从村里搬到镇上,以前不是一个村子就是附近村子,知根知底,很放心。
  再者,大家都是渔民,虽住到镇上,那打渔用的破船却捨不得丟,今日都给带过来救急。
  至於那些妇人,本就是来熬粥的,连自家的锅和铲子等也都一併带了过来。
  三百条小船,分到六个放粮食的地方,一处也就五十来条船。
  除了留在通城內的五十条船,其余全往各个村镇救灾去了。
  待救灾的船回来时,又带回来不少其他乡镇的空船。
  於是又在通城招了些人分粥,只是这次,招的全是妇人。
  有了湖河镇百姓和通城妇人们的帮忙,这抗灾的压力便大大减缓。
  沈逾白在灾前准备的船,也都尽数在通城內穿梭,四处都是粥香。
  纵使到了晚上,那些船也未停歇。
  只有这么些船,歇人不歇船,也只是勉力支撑。
  两日后,沈逾白正在帮忙打水时,王虎高兴地冲了回来:“大人,水退了!”
  沈逾白提著官袍的衣摆衝去冯府门口,瞧见那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降低。
  他终於长长鬆了口气。
  终於熬到水退了。
  不会再有人溺死。
  不过……
  如此一来,大家便要回到各自家中,就无法再互相监督。
  若再有人背地里有什么小动作,就极难发现了。
  沈逾白思忖片刻,转身回了院中,找到正在井边打水的周显。
  “周百户……”
  周显打断他:“沈大人您就直说吧,万万莫要再恭维我,我实在遭不住。”
  沈逾白顿了下,心中暗忖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拿周显当人了。
  不过灾情当前,也顾不得他多想。
  “水今日应该就能退完,该护著各处的粮食了。”
  只要粮食在,通府就能稳住。
  若没了粮食,通府必是要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