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沈家门(上)
舟山,沈家门,新兵营。
“两个蠢货!”面色铁青的廉钟大声的叱骂,“连长矛都拿不稳,进了护卫军那就是丟人现眼!”
两个新兵羞愧的低下头,新兵的训练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就在前天正式开始了鸳鸯阵的演练。
新兵营的教官都已经归队,隨军出征,本就缺乏人手,刚刚传回的一则坏消息让廉钟更是心情大坏,今日是从早上骂到晚上,嘴巴就没停过。
“此番护卫军出兵杭州,前后三战,均大败倭寇。”台上的廉钟高声喊道:“斩首数百,阵亡八人,伤者不过五十人,所向无敌。”
“尔等还差得远呢,新兵营內不练好,他日出兵,死则死了,还丟了护卫军的脸!”
“今日考核不过者,后十日,每日加练半个时辰!”
台下新兵中一位中年人疑惑的盯著廉钟,散队后犹豫许久才走过去,“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廉钟一言不发,中年人低声劝道:“教官都被抽走了,训练难免有些慢。”
廉钟面容略为鬆动了下,但也只点了点头並没有开口。
中年人打量著几眼,三日前接到战报,廉钟大为兴奋但同时也不已——
没能捞到出兵的机会。
看中年人不肯离开,廉钟无奈的说:“骆兄,不妨事。”
这位中年人是定海右所的百户骆松,与廉家是姻亲,一直到上个月才下定决心入护卫军。
骆松与廉钟也是除了陈锐本人之外,仅有的两个定海卫出身的。
顿了顿,廉钟轻声说:“周廊阵亡了,他是第一批新兵,当时是我魔下的班长。”
“一连二排的排长曹振重伤——
骆松並不认识护卫军的將校,低声问道:“也是义乌人?”
廉钟摇摇头,“去年我隨大哥北上,后一路南逃,最后一战在鱼台县西的一座小山上·...”
去年陈锐、马芳、周君仁等人在孤山与死战,曹振就是周君仁魔下一员,之后又参与了鱼台大捷,跟著陈锐东向抵达登州府。
勇猛敢战,骑射皆精,数度隨陈锐、周君佑杀出重围,却没想到在杭州马失前蹄。
是一路並肩廝杀,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廉钟如何能不伤感。
骆松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有尖锐的竹哨声响起,廉钟听了听后脸色大变。
“怎么会有敌袭?!”廉钟抓起靠在墙边的腰刀,“你留在新兵营,若有调令,警卫排会派人携兵符来。”
交代两句,廉钟朝著营外狂奔而去,几十个充当教官的老兵也已经赶到了。
“南边。”廉钟喝道:“留十人在新兵营。”
“其他人跟我去码头,警卫班去南边探查,隨时回报。”
留守沈家门的护卫军以叶邦荣为首,早就布置好了,亲自率七连守在南侧,
廉钟的八连守御码头,不得隨意离开,以防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策。
此刻已经赶到南侧大片海滩的叶邦荣放眼望去,有数十艘船只停靠在岸边,
数以百计持刀拿枪的青壮涉水上岸,盐田的作工、苦役四处奔逃。
“不急!”叶邦荣轻声道:“廉钟应该守在码头处,易守难攻。”
虽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对方人数不少,但叶邦荣很有自信,只要击溃对方,
自己绕行堵住退路,后方的新兵营的士卒虽然刚刚开始演练鸳鸯阵,但追击残敌还是可以的。
一营二营都在杭州立功,三营大部留守舟山,叶邦荣也不甘寂寞。
但很快,叶邦荣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如果来袭的是倭寇,应该很快就向这边杀来,不杀散自己,倭寇怎么能大肆劫掠呢?
而对面的数百青壮在登陆之后,別说向这边杀来,甚至四散开並没有聚集在一起。
“他们要干什么?”陈子良转头去看叶邦荣。
看著百来人冲向北侧,叶邦荣更是异,那一块是存放盐的仓库--倭寇抢盐?
这是搞笑吧?
在陆地上,售卖私盐的利润很高,足以让很多人而走险,但在海贸这一块—---私盐的利润就低了,而且很占空间,不管是海商还是倭寇基本上都不会要。
“向前。”叶邦荣低声嘱咐了声,亲自带著几个士卒上前探查。
很快,叶邦荣发现对方在干什么了,他们在摧毁盐田。
叶邦荣心中大急,作为护卫军的一营之长,他太清楚现在的盐田对於舟山有多重要。
“我去新兵营调兵!”叶邦荣迅速下令,“陈子良,无需担忧后路,沿著这条线向仓库方向,驱赶贼子。“
“是。”陈子良看了眼乱窜的数百青壮,高声下令,“换小阵,左右分置,
三排並行。”
鸳鸯阵一分为二,三个排平行排开,儘量的扩大攻击面积,朝著散乱的贼子扑去。
但很显然,来袭的贼人早就盘算好了,甚至可以確定护卫军兵力不足,根本不与陈子良面对面的作战,只顾著捉迷藏。
一边躲一边肆意破坏盐田,砍翻岸边的水车,放火烧毁装满粗盐的仓库-·
而最要命的是,一股贼人从仓库的北边绕过,从一条崎嶇的小道侵入了居民区。
將点燃的火把扔到宅子的屋顶,迅速膨胀的火焰下,柴运那挣狞的面孔露出舒心的笑容··还是干这种事来的痛快!
被罚为苦役已经一个多月了,柴运、朱固一干人老老实实,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为了一条可能致命的毒蛇。
在看见大股的青壮持刀登岸后,柴运找到了机会,几乎是与对方一拍而合,
將贼子从小路引入了居民区。
“这边有两个村落。”柴运在被罚为苦役之前就將地形摸熟了,“再往前就是陈锐那廝的住所。”
贼首是个矮壮的汉子,舔著舌头看著被驱赶逃窜的村民,笑著拍了拍柴运的肩膀,“不管你是谁,只要是陈锐的对头就行。”
“我胞弟就是死在陈锐手中。”柴运狞笑了声,並没有討要兵器,而是顺手从边上捡起一根木棍。
远远看见逃窜的村民,孙从高处跳了下来,“看到有人拿著刀————-可能是倭寇。”
虞德燁咬著牙说:“是因为我们吗?”
从来没有遭到倭寇侵袭的舟山突然遭到敌袭,而且正巧是护卫军主力出征的时候,这些少年郎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消息走漏了,所以徐唯学才会乘机偷袭沈家门。
“怎么办?”胖乎乎的梅农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候,数十人从后方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量並不高的少女,双目含怒,身披软甲,手持长矛,讽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