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舞台中央永远有人
緋霜共月改变了很多人,又何止是西斯隆城急著结婚的情侣。
千里之外的帝都海尔伯格,一栋古朴典雅的大宅邸內,四十多岁的中年威严男子正握著一卷手册,眉头轻燮。
身为帝国左相,鲁斯图掌握著军权和部分人事权,以及由此辐射的其他权力,在內阁的地位与右相巴尔德拉不相上下。
他握著的手册是这些天收集匯总的有关西斯隆保卫战的情报,以及军务大臣的详细分析报告。
军务大臣路德莱希是真正的实干派,无论大陆哪个国家发生战爭他都会收集情报並认真分析。
內阁大臣的爭权夺利他从不参加,只是默默做事。
虽然他的存在让鲁斯图对军队的掌控力下降了不少,但左相对他倒没有太多意见。
爭权夺利的前提是海因克斯帝国能够存续鲁斯图和巴尔德拉虽然爭权,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权力只有在帝国框架內有效。
若是国亡了,他们的结局並不会比路边一条野狗好多少。
像路德莱希这样闷头干实事的官员,虽然不完全依附於他的派系但依然会受尊重。
这份西斯隆保卫战分析报告长达七十九页,从战爭准备期开始事无巨细详细分析,並给双方参战將领打了分。
路德莱希对莱昂打出非常客观的分数,7分。
毕竟是百分制,再往下低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但对罗伊的评分让这位老將军犯了难,最终打了个问號,並附了一段评价。
“从准备期来看,西斯隆军统帅罗伊伯爵做到了满分,不但拉到秩序神廷和女皇陛下做盟友。”
“然而战爭开始后他的指挥水准却无法捉摸。有时看起来像是老练的指挥官,有时又像个新手。”
“总之,这是个上限很高下限极低的军事指挥官,同时也是第一流的统帅。”
鲁斯图完全赞同老將军的观点。
第一流的统帅会充分考虑政治、外交、经济等诸多因素,让战爭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向著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
很显然,罗伊做到了。这是战略层面的胜利。
他得到了一个完整的行省,一个公爵头衔,数额不菲的战爭赔款,甚至將伯纳德王国打到迅速分裂。
这是场註定会载入军事教科书的保卫战。
但他还有两点疑惑。
伊莲娜女皇此前和罗伊没有任何交集,他们是怎样搭上关係的?
罗伊又是凭什么说服女皇为他火中取栗的。
以及最重要的,伊莲娜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位年轻女皇在禁卫军军营气势汹汹准备杀出去的模样,左相的头就快炸了。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皇宫,当个可爱的吉祥物,找个心仪的爱人结婚,不问朝政吗?
他很清楚,伊莲娜是水中的鱼,天上的鸟,皇宫很难困住她。
他必须做出抉择。
到底是做个唯唯诺诺的忠臣还是想办法把鱼塞回鱼缸,做个替君主分忧的“忠臣”?
他没有半点头绪。
对著窗户发呆许久,他摇动铃鐺,很快,女僕出现在门口。
“梅尔文,我想听场歌剧,有什么推荐吗?”
“有的,先生。今晚是拉尼亚夫人回帝都復出后的首场演出,一票难求,黄牛票炒到三十金幣一张呢。”
“你说的是那个丈夫去世后寡居在家的拉尼亚夫人?”左相惊讶的转身看向女僕长。
“是的。”
“那更得去了,你去给我买一张票。不,两张。”
“遵命。您已经很多年没有陪夫人一起听歌剧了呢。”女僕笑盈盈的说著。
“这个嘛..”
左相眉头轻,他很多年不陪夫人听歌剧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正和一个年轻的歌剧演员打得火热。
他正好摆脱老女人的纠缠,可以空出时间追求自己的快乐,自然不会反对。
但公开场合偶尔还是要秀一把恩爱的。
算了,路德莱希老伙计本来也不爱听这个,还是带老婆去吧。
“是啊,好些年没和她一起去听歌剧了,快去买票吧。”
女僕迅速离去。
梦想剧场的歌剧演出票的確不好买,但那是对普通人,帝国左相若是想买张票都拿不到,才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霸道些,他完全可以隨便选座位。
但帝都有太多存世数百年的大贵族,这些人也喜欢听歌看戏,没必要莫名其妙得罪人。
左相自行回到后院,正要找老婆商量晚上一起去看戏,却根本找不到人,只有一名女僕在整理房间。
“夫人呢?”
“啊!”
女僕显然是没想到左相会突然出现,小心翼翼將一双男式靴子踢进床底下,轻声懦著:“夫人她,她说今晚陪朋友看演出。”
鲁斯图当然知道老婆干什么去了,脸色有些阴沉,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原本约好不要让贵族圈子的航脏风气吹进家里,要相爱相守一辈子,是他先违约的。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既然夫人不去,那就把票给路德莱希老伙计吧,
入夜时分。
当左相的马车来到梦想剧场门口时,早有侍者等候多时,將他的马车迎到后院,从贵宾通道直接上二楼的vip区。
梦想剧场不算很大,最多只能容纳不到一千人同时观看表演,这里是帝都上层精英们附庸风雅,欣赏艺术的地方。
一楼大厅主要是给下层贵族、中层官员和商人们准备的。平民很少能拿到票,一般也不敢来这里凑热闹。
二楼是半层圆弧形楼层,分隔成几十个vip包间。
从这些包间可以清晰的看到舞台,视野极佳,却又不会被周围的客人影响,都是给大贵族和高级官员准备的。
鲁斯图来时,正好看见右相巴尔德拉,
两人很有默契的分別將目光移向旁边,不看彼此。
他们都有自己的派系,彼此之间的关係不能说势如水火,至少也是针锋相对。
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所以两人非常默契的假装看不到对方,进入各自的包厢。
路德莱希本来不想参加这种活动,哪怕左相相邀也不来,但听说是拉尼亚夫人復出,
立即改变主意,主动要求前往,由此可见拉尼亚夫人的人气。
舞台上永远不缺明星,拉尼亚夫人退出舞台两年多,帝都的老爷们不可能没有娱乐活动,所以有很多新人涌现。
这些新来的女孩论顏值丝毫不输拉尼亚夫人,而且更年轻,更妖嬈,在勾魂方面更有优势。
然而帝都老爷什么美女没见过,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这种低等级的勾魂手段自然是差了点意思。
拉尼亚夫人那如泣如诉的唱腔和超强的敘事能力是经过岁月沉淀和舞台检验的,可不是这些年轻演员能比的。
她不在帝都两年多,帝都的上层圈子却始终有她的传说。
有人怀念她的唱腔,也有人怀念她的温柔。
他们原本以为再无机会听拉尼亚夫人表演,现在终於有机会,这场演出的票价自然是水涨船高。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纷爭,对帝都的顶级权贵来说,若是今晚拿不到二楼的包间票,被迫去一楼大厅,势必会被圈子里的人嘲笑。
这张票对左相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但对有些一楼二楼边缘的官员和贵族就比较麻烦了。
有几位大贵族因为弄不到票,最终选择不来。
儘管不听这场演出很遗憾,但若是坐在大厅和那些下等人在一起听歌剧,只怕一辈子都会后悔。
就这样,在勾心斗角中,今晚的演出终於拉开了帷幕。
“今晚的剧目是《英雄》,听说主角还是位尊贵的皇帝,不知道是哪位大帝的故事。
”左相隨口说道。
“应该是海尔伯格大帝,拉尼亚夫人最崇拜这位开国皇帝。”路德莱希隨声附和。
就在他们的猜测中,一身典雅盛装的拉尼亚夫人走到舞台中央向来听歌剧的客人们致谢。
她风采依旧,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夫人还是这么漂亮呢。”左相喃喃的说著。
路德莱希心中一动,轻声说道:“左相若是有意,今晚就可以品尝拉尼亚夫人的温柔。”
“路德莱希,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这些了?”鲁斯图惊讶的看向这位从不站队的孤臣。
也许是觉得表现的有些露骨,路德莱希赶紧转移话题。
“没什么,只是很久不见拉尼亚夫人,有些失態。”
鲁斯图倒是没想那么多,也没有注意到路德莱希眯著的眼睛,他看到幕布缓缓放下,
精神一震。
“快看,演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