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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斩妖吞孽,北极驱邪! > 第340章 留方书院,幕后之人。
  “夫子!”
  西明看著失態的夫子,还以为那书卷有问题,顿时大惊失色。
  他慌忙向前,伸手就要將那书卷扫落在地。
  没想到夫子竟然比他更快,直接將书卷抓在了手中。
  西明见状担忧的叫了一声:
  “夫子!”
  却见那夫子神色复杂,抓住书卷的手不停的颤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触摸著上面的污血。
  那神情五味杂陈,似后悔、似期待、又好似有些害怕,眼眶之中甚至还泛著点点泪光。
  良久,那夫子情绪才平復下来。
  他手中紧紧的抓住书卷,缓缓闭上眼睛,开口道:
  “西明,將书送来的人现在何处?”
  那一向温润的声音,此时竟是有些干哑。
  西明担忧的看著的夫子,低声回道:
  “那人將书送来,便离开了。”
  夫子闻言,身形一颤,颤声问道:
  “那...那人相貌如何?”
  满是希冀的一句话,西明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丝恐惧,他从来没在別人的表情和声音之中,感受过如此复杂的情感。
  而这声音,竟来自於他一直敬重有加的夫子。
  西明躬身拱手,藉助袖袍遮住了脸上自己担忧的神情,低声回道:
  “是一个身著单衣的汉子,身长五尺有余,看样子不像是个读书人。”
  夫子闻言嘴唇颤抖了一下,身体一软,仿佛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靠在椅背上,无力的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
  西明也不敢多言,躬身后退,同时將两个正在摆放书籍的学子带了出去。
  藏书室大门缓缓关闭,夫子抓住那捲满是污血的书籍,颤抖著双手,將它翻开,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涌。
  “周兄,你饿不?”
  “哈哈哈哈,我也饿,饿的肚皮都快翻出来了。”
  “快看,这里有野菜!有救了!有救了!”
  “前面,前面不远就是县城了,凭藉周兄的一手好字,定然能吃上一顿饱饭!”
  “嘁,看不起谁呢,我孙某怎么说也是上了榜的秀才!得给我三个!”
  “你们俩快来,有好吃的了!窝窝头!没发霉的那种!”
  “周兄,我身体里好像有东西,我是不是病了?”
  “咦?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来来来,我来教你们,太好玩了。”
  “周兄,求人不如求己,鬼神信不得,你可是忘了那邪神?”
  “你快走!你还要学那浩然之气...”
  “跑!快跑!我来拖住它!”
  “你快走!照顾好周兄!”
  “你回来干嘛,跑啊!”
  “快...跑啊....”
  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最终只剩下声声惨叫和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豆大的水珠滴落在书卷之上,合著那污浊的血痕,使的上面的字跡愈发模糊。
  书卷被一页页翻看,洁净到不见一丝污垢的细嫩手指,一行行触摸著上面的字跡。
  “你怎么那么傻,浩然之气早就成了,早就成了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是夜。
  夫子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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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蒯並没有留在山上。
  他不是个读书人,也不需要那所谓的正气。
  书,是书生的。
  他只是替书生送了上去。
  那独臂书生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悠悠醒转。
  高烧刚退,久未进食,让他的身子异常的虚弱。
  即便如此,在看到看著站在床头的汉子身影的那一刻,他还是挣扎著坐了起来。
  “老蒯,你的剑...咳咳咳...”
  话说刚到一半,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老蒯没有回答,他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那书,我帮你送上去了。”
  书生看著老蒯,眼眶泛红,仅剩的一只手紧紧的攥住床上的被褥。
  他不知道那把剑与汉子之间的故事,但他知道那把剑对这汉子意味著什么。
  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那把剑,別人碰都碰不得一下。
  “我不值得,他也不值得...”
  与此同时。
  留方府衙,案牘库中。
  陈年皱著眉头看完了留方官府对於书院的记载。
  夫子第一次出现,是四年前,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出现伊始,他身旁就有数名弟子陪同,其中不乏皇甫昌明这样的名家。
  几人不惧妖鬼,也不顾別人劝阻,执意於留方山结庐而居。
  由於有名家在此匯聚讲学,引得城中士子纷纷前往,並取名“留方书院”。
  数月之后,山中更是流出了那正气之法,原本结庐而居的名家纷纷下山,前往各地讲学。
  自此便名声大噪,引得无数士子书生前来求学。
  期间,也有不少术士暗中试探,甚至连监天司都引来了。
  但那匯聚了诸多学子正气的的正气长河,对术士的压制力实在太强。
  试探几番无果,再加上被人证实那正气特性与东南群山的浩气长河极为相似,后面越传越离谱,最终变成了那夫子想要成仙的传言。
  “看来大魏朝廷和监天司在其中没少下功夫。”
  “否则只靠那夫子一人,怎么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虽然案卷上没有记载朝廷和监天司的態度,但陈年用脚都能想到两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且夫义者,政也。无从下之政上,必从上之政下...”
  “义不从愚且贱者出,必自贵且知者出...”
  敬天事鬼,连那“天帝”都是朝廷先帝所成。
  这自上而下的“义”字之解,实在是太符合大魏朝廷的统治需求了。
  再加上那正气之法对术法无以伦比的压制力,大魏朝廷只要不傻,绝对会在暗中扶持。
  山门世家,或许会忧心一个成长起来的留方书院对他们產生威胁,但大魏朝廷绝对不会。
  书生士子本身就依附於朝廷,那正气虽强,却只针对妖鬼邪神,对普通人完全无用。
  而在朝廷手中,恰好有数量庞大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任由书院势力再强,在大魏朝廷手中也翻不了天。
  对刚刚遭受重大打击的大魏朝廷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选仙、正气、书院,三者结合,留方书院成了朝廷分化、打压山门世家一个绝佳的机会。
  短期之內或许效果不显,但若是给朝廷十年时间,正气之法通传天下。
  天下书生士子合力之下,这天下山门世家,就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朝廷调天下之民难,可调几百上千个身怀正气的书生,却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这敬天事鬼,敬的就是“天帝”的天,事的就是朝廷的“鬼”!
  “这天下之人,果然不能小覷。”
  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何况是这亿万人之中选出的顶尖智者。
  陈年合上墨跡刚乾的《太上感应篇》,望著窗外的月光,久久无言。
  这一夜,显得特別漫长。
  天还未亮,城中的书生士子们便已经背上了行囊,在城门口等著城门开启。
  夫子讲学,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错过了至少要等上一年。
  医馆之中,老蒯看著挣扎著起身的独臂书生,沉声道:
  “书生,你的身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若是再上山,可能就没命了。”
  书生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那身体不是他的一般,他撑著床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著老蒯。
  高烧过后,他的声音无比沙哑:
  “咳咳咳...老蒯,是我对不住你,別叫我书生。”
  “我不是...咳咳咳...什么读书人,我不配。”
  老蒯面无表情的盯著独臂书生,低声道:
  “你骗不了我,你若不是书生,这天下就没有什么读书人了。”
  独臂书生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那把剑,是老蒯的命根子,这种恩情,他几辈子都报不了。
  书生红著眼眶,缓缓转过头看向留方山方向,不敢看老蒯的眼睛:
  “对不起,老蒯,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不去,我死不瞑目。”
  老蒯盯著书生那虚弱的身体,沉默了片刻:
  “我陪你。”
  那书生闻言缓缓转过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盯著老蒯的眼睛,声音无比干哑的道:
  “老蒯,咳咳咳...我不怕死,前半生我坏事做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这件事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你护了我一路,我不能害了你。”
  “是我对不住你,最后一段,就让我自己去吧。”
  老蒯双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书生,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书生。
  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只剩了一条胳膊的书生,拖著拖著残破的身躯,迎著寒风向著二十里外的留方山而去。
  看著那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的身影,老蒯抬起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那迎著风雪躬身前行的身影,隱隱约约与当初那个拖著棺材独行六千里的佝僂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知道眼前这个书生的坚持,就像书生懂那把剑对他的意义一般。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承诺。
  他的承诺是那把剑,书生的承诺,则是那捲书。
  城外的风雪很大,大到连路上的马车都缓如蜗牛,更別提行走的路人了。
  无情的寒风裹著利刃,刺穿层层衣物,刮在皮肤之上,让书生面上泛起了异样的潮红。
  那破旧的皮袄似好过了狐皮貂裘,寒风及身,让那书生如同未觉,残缺的身体,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便。
  独臂书生一双透著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的大山,脚步在雪地上机械性的迈动。
  那是他这一路忍辱负重,以残疾之身受尽白眼,沿路乞行两万余里,唯一的坚持。
  留方山上,此时不说张灯结彩,却也布置的极为隆重。
  夫子讲学,不只是对山下学子是一个重大活动,对山上的书院亦是如此。
  书院最中央的广场之上,早已被人打扫的乾乾净净,一张张草蓆层层叠叠的铺在风雪之中。
  最上首的高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供桌,其上放著无数贡品,以供祭“天”之用。
  供桌之前,放了一个高高的蒲团,蒲团前方还放置著一个脚凳。
  两旁则是两个稍矮的蒲团,一个是给书院主事,另一个是?山长?的位置。
  二人一个负责日常俗事,另一个则是书院授课主讲。
  这是院中弟子在书院日常能够见到,地位最高的人了。
  自从山上的藏书室建起,夫子便一直待在那书室之中研读经典,一般学子已经很难见到了。
  院中之事,多是由这两位负责,学子们能够得到夫子指点的机会屈指可数。
  书院之中很多人甚至来了几个月了,连那夫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所以当夫子穿著一袭青衫,出现在广场角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即便有学子跟他站在一起,也只会以为他是个前来求学的书生。
  他就静静的站在角落之中,面无表情的看著远处的山门,双目之中光泽闪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一直到西明悄悄来到他身后,低声提醒道:
  “夫子,时间差不多了”
  那夫子闻言缓过神来,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袖中的书卷:
  “是西明啊,什么时候了。”
  西明躬身,毕恭毕敬的回道:
  “巳时已经过了。”
  夫子身形顿了一下,目露恍然之色:
  “都这个时候了吗?”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纷纷雪隨风而降,那触面的冰凉感似乎让夫子想起了什么。
  他望著天色顿了顿,缓声道:
  “今日风雪大,多等些时候吧。”
  西明目光扫过夫子那宽大的袖袍,微微躬身:
  “是,我这就去安排。”
  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夫子也是人,那书卷之中的记载要是漏了出去,是要死人的。
  西明退去,那夫子望著矗立在风雪中的那处山门,目光微微低垂。
  “连西明都察觉了吗?”
  (太惨了,去接人,人接到了,车坏停车场了,打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