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牡鹿庄园
雨夜下的牡鹿庄园別有一番韵味，
庭院中央是一座榭栩如生的牡鹿雕像喷水池，几片观赏莲在风雨中摇曳。
玫瑰圃、灌木丛以及高大的红杉树，所有植被都被精心修剪过，枝条交错，疯狂的骤雨声传来，叶片和刺尖上掛满水珠。
整个庄园屹立於雨中。
而且风格和小柯尔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一一“要懂得感恩，我们並不特殊，要帮助一些力所能及的人。”
这是小柯尔在童年时期经常听父亲讲起的一句话。
也正因如此。
牡鹿庄园在此之前並非像现在一样精致豪华。
荒凉，简陋，没有太多装饰品，墙角玫瑰是零零散散的，连喷水池也常年无人打理，落叶满地地面。
小柯尔在这度过了他的童年。
“爸爸，今天没有客人来了吗？”小柯尔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往下望去，雨越下越大，乌云逼近，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且云层中甚至还有闪电凝聚的前兆。
“是的。”
柯尔先生很胖，但又穿著一件窄领毛衣。
这就让他整个人显得有点拧巴怪异一一毛衣是他太太亲手织的。
柯尔先生並不想扫夫人的性，而且所有人都说他样子亲切和蔼，多一件古怪毛衣又如何呢，这实际上是幸福的象徵。
“今天下大雨，他们过几天再来.....：”柯尔先生笑眯眯地蹲下去，抚摸小柯尔的脑袋。
看著那和他简直一模一样的鼻子、眼晴，眼角笑纹更加浓了。
“那应该也会在狂欢节前举行吧”。小柯尔担心道，“如果撞在一起，我就不能去游乐场玩了，我答应好別人的。”
小柯尔只有6岁。
这个年纪没有课业负担，也没有工作要做，
即便他是整个家族的绝对继承人，柯尔先生也只是聘请家庭教师教授他一些简单的数学、音乐以及歷史知识。
所以玩在小柯尔生活中占据了很大部分。
他可能现在还搞不清楚议会与“白银之环”的关係，但狂欢节他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了，数不尽的气球、鲜与表演者，这是他期待的节日。
而要是和狩猎聚会撞上，小柯尔肯定要纠结很久一一饭都会吃不下。
“不会的一一”柯尔先生保证道，並用手將小柯尔的头髮揉得一团糟。
“爸爸会处理好的，一定在狂欢节前举办，要是天气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到下个月，怎么样？”
“好一一”小柯尔大声笑道。
隨后就和柯尔先生一起站在阳台边缘，背著手凝望著雨夜中的庄园，他总是模仿父亲的一举一动，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著雨发呆。
没过一会就觉得无聊。
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爸爸，为什么一定要举办狩猎聚会呢？”
“这个问题嘛......”柯尔先生並没有因为沉思被打断而感到苦恼，实际上他也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在雨中静立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
“每个家族都要社交，生意是建立在关係之上的一一但这些道理你现在还没必要懂，等你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的....
3
“哦——”
小柯尔似懂非懂，食指伸进嘴里，他並不明白社交的意义在哪，只觉得狩猎聚会只是打打野兔，和狂欢节根本没法比。
“那我们为什么以前不办呢？”他立马又联想道。
这个问题难倒了柯尔先生。
小柯尔看到他爸爸眼睛一愣，原本的笑脸停滯住了，窄领毛衣似乎將他的脑袋勒得更紧了。
“爸爸？”小柯尔又问了一句。
“没事一一没事一—”柯尔先生喃喃道，意识到自己的失態，转而咧开嘴，
將小柯尔背起来，放在头顶。
“喔——”
小柯尔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是他最喜欢的互动，喜爱程度不亚於狂欢节，柯尔先生带著他离开阳台，
快速跑回庄园內。
“哈哈哈哈——”
楼道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那个最后的问题已经被小柯尔拋之脑后。
再也没有被他记起。
“老爷，老爷！快停下，被夫人看到又要挨骂的！”
牡鹿庄园，走廊內，
服侍柯尔一家的老女僕放下洗衣盆，看到叠在一起的父子两后，立马大声阻止道。
柯尔家族原先並不富裕，人丁也相对稀少，所以需要的僕人並不多而且由於狩猎聚会被延迟，从冒险者协会请来临时帮忙的人也都回去了，她是这座庄园內唯一负责柯尔一家生活起居的女僕。
至於看守、马夫和护卫都生活在另一栋別楼里，大雨倾盆的日子不会乱跑出来。
“没事的！不会骂一一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哈哈哈一2
一大一小的两个声音越来越远，老女僕失笑两声，把洗衣盆端进晾洗室內这种天气也没法晒乾衣服。
等做完一系列工作后，她擦了擦手，走到厨房间，將早已准备好的餐点依次放在大盘子里，来到位於庄园二楼大厅的餐桌前。
柯尔一家没有什么大架子，甚至把老女僕当做一家人来看待。
於是她既是帮忙准备食物的人，也是一起享用食物的人。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这么做！”柯尔太太双手叉腰，两道锋利的眉毛竖起来，语气极其严厉地教育著父子两。
“还是在雨天一一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会摔倒，还有可能会送命！
r
柯尔先生和小柯尔都在她面前低著头，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越反驳，越可能引起可怕后果一一一个会被叫去练字，另一个会勒令待到书房里，禁止喝酒。
而在柯尔太太看不到的某个特殊角度。
柯尔先生给小柯尔做了个鬼脸。
“咯咯咯一—”小柯尔捂嘴笑了起来，
这让柯尔太太意识到不对，两道眉毛竖得更高，怒火从鼻孔中喷出。
“你们两！！”
“夫人，开饭了！”老女僕及时喊道，並微笑著將大木盘摆到桌子上，柯尔先生在转身的时候向她悄悄比了大拇指。
小柯尔有样学样，也比了一个不太標准的大拇指。
柯尔太太依旧两手叉腰，眉毛没有放下，在看到父子两都一屁股坐在了餐桌旁。
脸上的表情从生气转变为更生气，就当小柯尔心惊胆战不敢拿起刀叉时，眉毛又突然鬆懈下来，显得十分无奈。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干了一一尤其是在雨天。”柯尔太太別著脸，做到餐桌右侧，老女僕在她边上。
“一定，一定。”柯尔先生连连保证道，並且先一步拿起叉子。
“也不许忘了餐前祷告！”柯尔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举起两只手，分別握住柯尔先生与老女僕。
小柯尔坐在木桌另一侧。
这是一张比较长的七人桌，四个人围不满，所以祷告时位於两头的人不需要握手，只要將另一只掌心贴紧心口即可。
“塞蕾娜在上。”柯尔太太闭上眼晴，无比虔诚地说。
其他人也开口道：
“塞蕾娜在上一—”
“愿生机庇佑大地，带来富足与丰饶......生命不息，轮迴不止....，
简短的祷告仪式结束。
小柯尔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但还没等他开动，却发现父母都愣住了。
柯尔先生一动不动，瞪大双眼看向长木桌尽头，连一向严厉的母亲都大惊失色。
“怎么了？”小柯尔茫然地转过头，却在桌子另一侧看到一个漆黑阴影，模模糊糊，像个人男子形象。
除了黑，小柯尔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因为那就只有黑，如雾似水一样的流体状阴影在人身上缓缓流淌。
没有五官，也没有其他顏色。
黑影坐在木桌上，双手交叉，盯著四个人看。
“啊一一”小柯尔尖叫到一半，直接被他父亲捂住了嘴。
“快回去！带他走，千万別出来。”柯尔先生向老女僕吩咐道，对方心领神会，从木桌旁颤颤巍巍起身，想要去抱走小柯尔。
但黑影打断了她，抬起一只手，说：
“坐下，谁都不用走。”
老女僕僵硬地点点头，那个声音低沉邪恶，让她联想到某些深夜里最可怕的狂风声。
“可是，先生，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柯尔疑惑道，“您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怎么......
公“是我说的。”黑影开口道。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柯尔太太和老女僕更是煞白了脸，她们並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但竟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庄园里。
没有任何守卫发现。
而且看柯尔先生的態度一一两人应该早就认识。
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未知是心中最大的恐惧。
“我一直在按照您的吩咐行动一—”柯尔先生忍不住道，“可能...：..可能现在还没有回应，但我想冒险者协会应该很快会有结果了。”
“很快？”黑影说。
“保密任务通常比较慢..：：：.而且，而且所有冒险者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不会有问题，也是您给的地图.....
，
柯尔先生脸色惨白。
红宝石商行近几年来经营不景气，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这名黑影人找到了他。
声称只要按照指令，去冒险者协会颁布一项保密委託就能提供不菲的资金支持。
他照做了。
也正是在黑影人的资金帮助下，红宝石商行才能够起死回生，小柯尔、他夫人以及其他人的生活才能好起来。
但黑影人此时突然摆放一一难道是因为对冒险任务没有进展而感到生气？
“你知道今天城邦银行被入侵的事情吗？”柯尔先生还在思考，但黑影人淡淡一句话让他震惊不已。
“什么？城邦银行？”柯尔太太也惊讶道。
她从不过问红宝石商行的生意往来，但对城邦银行有清楚认知一一那可是全亚尔诺德最安全的地方。
柯尔先生咽了口口水，眼神颤抖：
“我不知道一一您的意思是..：：：.协会档案库被人闯入了？这件事已经暴露了？”
黑影人沉默不语。
这让柯尔先生更加担心。
“那您今天是来带我们走的吗，要不先带上我儿子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人要来一一我可以拖上很久....
3
“我也可以。”柯尔太太说。
他们把小柯尔挡在身后。
黑影人用手托住下巴，这是一个深思、疑惑地姿势。
“看来你们不像是装的，那太奇怪了.：：：：：”他依旧是那种阴沉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极度不舒服。
但没有人敢提出这一点。
“可能是有些人发现了，但我想......他们动作应该还没这么快一一所以我打算用一些更......彻底的办法。”
“彻底？”
商人柯尔问，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道黑光闪过，他就听不见声音了。
“啊—一“啊！！”
牡鹿庄园二楼內同时响起几道尖叫，直接穿破了雨声与夜空，马夫和庄园守卫还在打瞌睡，但尖叫声太响，让他们一个激灵。
小柯尔目瞪口呆。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然后就是一抹不敢直视的鲜红.
是血。
“快跑！！”
柯尔太太扑了上去，老女僕也瞬间扔出盘子。
眶噹噹的声音响起，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柯尔想跑，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他在仓皇之中选择了蹲下，躲到木桌下面。
他捂住双眼。
妈妈似乎为他爭取到了几秒钟时间，
但他已经紧张到不能呼吸，有些粘稠液体顺著桌布滴下来，小柯尔无法思考，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切发生地这么快。
周围安静下来了，再也没有呼喊和东西乱砸的声音。
结束了吗？
小柯尔迷茫地张开一点点指缝，从他的视角看，桌子底下还有明亮的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下一秒。
一个漆黑人脸就倒垂下来，死死盯著他看。
然后所有光都消灭了。
“哗啦哗啦——当眶当——”
牡鹿庄园外围，一辆马车在雨中疾驰，速度快到连车轮都感觉要掉下来。
但马车异常坚挺，车夫也完全不顾雨势，直接停在庄园背后的一道低矮围墙处。
这里没有守卫。
而且能够眺望到远方的庄园建筑。
霍奇从马车上走下来，眼角余光一瞟，看到了庄园二楼的火光在剎那间消失，陷入黑暗之中。
目睹这一场景，他眼皮没来由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