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嘉恆笑出了声,乾瘪灰白的脸扭曲著,让人看著害怕。
“谢老板,好一个交换哲学呀,那我想请问你一下,既然在你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交换。”
“那你和香香的交换是什么呢?她年轻貌美?她单纯善良?还是她比较好骗?”
谢宁也笑了笑,看著他,眼神意味不明,“鄺嘉恆,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別。”
“你觉得香香好骗,说到底是骨子里瞧不起女人,又想女人依附听从於你。”
“香香只是单纯善良,但她並不好骗,不然她早就被你骗走了,轮不到我。”
“我是认可人和人之间一切都是价值交换,这是对你们这种外人,但我的亲人和爱人是例外!”
“他们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不存在交换。”
“不过你真要较真,说我想换来香香什么东西。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就是她的一辈子!”
“我要她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不让人欺负她,不让人骗她感情,不让她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伤心耗神,给自己找不痛快!”
鄺嘉恆嗤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嘲讽道:“说得多么伟大呀,还是你们有钱人会演戏。无关紧要的人?”
“我想你低估了香香对我的感情,否则她不会来看我,也不会因为我泪流满面。”
“你要知道,我们俩有一年半美好的恋爱回忆,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谢宁脸色阴沉,咬牙起身,“鄺嘉恆,你还真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我也不想和你浪费口舌了,我实话和你说,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死,就安安静静的去死!不要再找香香,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你不过是利用她的同情心,来缓解你面临死亡的恐惧感!你到死都是个自私鬼,小人心......”
说完,谢宁不顾他面目狰狞,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
鄺嘉恆胸腔剧烈起伏,瞠目欲裂。
骨瘦如柴的身体艰难扭动,挥手將床头的瓶、药瓶一併推翻在地。
砸出剧烈的破碎声响。
“谢宁,我恨不得带你一起去死!让你下地狱!”
-
一周后,武香香再次接到鄺嘉恆的电话。
“香香,我的病情恶化了,我真的很痛苦,你今天能来看我吗?我找你说说话。”
武香香沉默许久,很乾脆的说:“好的,我下午过去。”
鄺嘉恆语气惊喜,“好好好,我等你香香。”
掛掉电话,武香香给谢宁去了个电话。
“老公,我下午去一趟医院。”
谢宁一听,自然知道为什么去医院,他心里一沉,鄺嘉恆竟然又来找人了。
他咬牙,语气隱忍的劝说:“老婆,你身体本来就比別人弱,我担心你老去医院,沾了晦气就不好了,要不,我陪你去?”
武香香扑哧一笑,“老公,你可以再含蓄一点吗?”
“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了,不管他以后如何,我都不会再和他见面,就当提前道个別吧。”
谢宁脸色和缓,问:“我怕他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那你老公怎么办?”
武香香哄小孩似的,“不怎么办!他不会给我留下心理阴影,我也不会一辈子忘不了他,只是和故人彻底告个別。”
她语气一顿,轻声说:“老公,我不在別人,我只在乎你,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超过一切......”
谢宁心里美彻底了,“老婆,今晚回家,当面和我再说一遍,我要看著你对我说。”
武香香嘟嘴,”不行,这种话老说就怪了,只说一次。”
谢宁不干了,“你不说,就不准去医院!”
武香香没辙,“说说说,今晚在你耳边念经,你可別嫌我烦。”
两人说笑著,掛断电话。
谢宁笑容褪去,滑著皮椅后退,两条腿搭在办公桌的边角处。
他琢磨著,鄺嘉恆这副样子,对武香香是构成不了什么威胁,而且在医院都有监控,也算安全。
让香香提前和他说清楚,道个別也好,就当他已经死了,不然拖著,这件事老膈应在心里,反倒让自己不舒服。
而且他老婆確实尊重他,给了他安全感,他踏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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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鄺嘉恆看到武香香来,明显很高兴。
鄺妈妈將洗好的水果,招呼武香香,又藉故出去,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武香香坐在沙发上,看著鄺嘉恆。
一周不见,他的眼窝凹陷得更深了,人也更憔悴了,就像一块被害虫腐蚀的乾枯木头。
“嘉恆哥......”
“香香......”
两人同时开口,武香香只能面色尷尬的说:“你先说。”
鄺嘉恆露出了一丝笑意,“香香,你看著还是这么乖,我真想摸摸你的手,可以吗?”
武香香一脸惊诧,对上他的视线,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行,嘉恆哥。”
鄺嘉恆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垂眸看著自己枯黄乾瘪的手,苦笑道:“你是嫌弃?还是怕?”
武香香深吸一口气,说:“嘉恆哥,是不合適!我已经结婚了。”
“是呀,我不明白,你那时为什么这么快就和他结婚了?”鄺嘉恆一脸哀伤的说。
武香香也不想瞒一个病人,实话说:“因为我当时意外怀孕了。”
鄺嘉恆眼神瞭然,“怪不得,我就说你不会这么草率的结婚,说到底还是那个意外,害得我们俩…..”
武香香不说话。
鄺嘉恆继续道:“可是香香,现在孩子没了呀,你可以和他离婚的!”
武香香目瞪口呆,不明白鄺嘉恆为什么和她说这种话。
转念一想,她和谢宁的婚姻刚开始確实是因为孩子,身不由己。
后来两人从爱上、到深爱的过程,也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嘉恆哥,我不会和他离婚的,这辈子都不会。”武香香淡淡的说。
鄺嘉恆面带愁容,嘴角却克制不住的嘲讽道:“一辈子?香香,你的一辈子还长,话別说太早了。”
他语气一转,“但我的一辈子,应该就这一个月了,所以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求你一件事。”
他语气惆悵,看向武香香。
鄺嘉恆浑浊发黄、眼窝凹陷的一双眸,紧紧的盯著她,淒楚又悲切。
武香香顿时头皮发麻,语气不自觉有些胆怯的问:“什么事?”
鄺嘉恆看起来极为不得已,语气哀求道:“香香,我最后求你一次,可以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吗?”
武香香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完全愣住了。
目光呆呆的问:“什么意思呀?”
鄺嘉恆忙道:“就是让你每天来陪著我,直到我死去,可以吗?香香。”
“我这辈子没求过人,就在死前求你一次......”
他说著,突然痛哭流涕,“我真的不想一个人,香香,我不想死,我真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