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神圣不可侵犯的黑暗决斗
所罗门魔柱这个词落在空气中，仿佛是一根火线被点燃，带起室內一瞬的静默，齐格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只是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下。
他並不感到意外，伊甸的高层们肯定知道这玩意一一他们本来就是对抗七邪崇而存在的机构。
尼古拉·弗拉梅尔的洞察，不过是验证了他的判断而已，他低头看了一眼海伦娜。
相比之下，海伦娜的反应则更复杂，她证了半秒，似乎脑海中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
然后是紧张一一像是梦境中的预兆终於照进了现实。
再之后，是一种说不清的恐惧与挣扎。
她的手微微收紧了放在膝上的裙角，像是在抵御內心正翻涌起来的波涛。
海伦娜当然早就知道这个词。
她的父母就是因为所罗门教团而失踪的。在那段昏沉而残缺的梦境里，她无数次地看见父母將某样东西，悄悄地、郑重地放入了她年幼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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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那就是一一所罗门秘钥。
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遭遇跟所罗门秘钥有关的一切，只不过这一切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块。
这不是梦，也不是赤宫书籍和档案里冰冷的记录。
这是她第一次，在醒著的时候，认知到她的身体里，確確实实藏著那个让许多人消失、让世界颤动的存在。
“海伦娜。”
校长的声音在这个时刻缓缓响起，不高不低，却像一道精准的穿透。
他的目光平静却不容迴避地落在她身上。
这位一向笑呵呵的老顽童，此刻没有一贯的轻鬆，也没有玩笑的调调一一他只是如同老师般，温和却严肃地確认：
“你的身上，寄宿著一枚一—所罗门的秘钥。”
“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d，海伦娜没有抬头，她只是垂下眼帘，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声开口：
“...知道。”
海伦娜轻声开口，语调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挫败：“..我知道，它一直在我体內，我也试图去理解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存在可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一无所获。”
她垂下眼帘，睫毛微颤，像是想遮住眼中那些混杂著迷茫、无力与困惑的情绪。
尼古拉校长点了点头，表情少有地严肃了一瞬。他那双清澈却蕴含深意的眼晴盯著海伦娜，语气平静而深沉地说道：
“这並不意外。”
“所罗门秘钥，並不是仅凭直觉或梦境就能解开的谜团。
它们本就是神秘学歷史中最古老的圣物之一，每一枚都承载著独立的编號与真名。记住，编號决定了它在魔柱体系中的座次，而真名则是沟通其原始契印意志的唯一密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作为秘钥的持有者，知晓它的编號与真名，是你接触真正力量的第一步。那之后，你將有资格与之產生共鸣当这共鸣成功，秘钥將向你开放独属的魔柱之权。”
“那可不是普通的力量。”校长轻声补充道，语气中隱隱透出一丝忌惮，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面对这股力量一般。
一旁的教导主任布朗克斯·库德里尔这时也出声了。他依旧带著招牌的笑意，只不过那笑意中也藏著一丝警惕与审慎：
“我已经注意到，已知的所罗门秘钥持有者之间，存在著某种怎么说呢—灵性层面的吸引力。”
“——所罗门秘钥的持有者会相互吸引。”
“他们会彼此靠近，不论自愿与否。这种吸引有时像召唤，有时像宿命。而更关键的是，他们並非一体。”
“在我们目前接触到的资料里，秘钥持有者似乎天然被划分成两个阵营。一派，是忠诚於那位早已失踪或沉眠的所罗门之王的守序追隨者；另一派—-则可能是异端，是叛徒，是———·挑战者。”
他看向海伦娜，目光温和却毫不含糊。
“你身在伊甸学院，接受的是人类社会的教育与认知体系。你的立场、你的选择，甚至你所处的空间本身都已经把你，划入了挑战者的阵营。”
海伦娜低声呢喃了一句：“挑战者嘛———””
她的眼神游离了一瞬，似乎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思绪。
她曾以为“所罗门秘钥”只是某种父母遗留下的线索，是等待解读的谜题。
但现在，她却听见自己被称作挑战者-一个站在所罗门之王对立面、註定被捲入衝突的人。
她不是没想过命运的残酷，但当这场游戏的牌面被彻底揭开，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谁的阴谋，也不是偶然，而是因果的锁链一步步缠绕至此，把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一起绑在了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之上。
她害怕吗？
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回头的觉悟。
教导主任布朗克斯神情平静而认真地开口继续说道：
“所罗门秘钥的持有者之间，衝突从不会简单结束。因为他们本身存在天然的斗爭关係，不同阵营的所罗门秘钥持有者彼此本就排斥，不死不休。
所以，为了解决衝突、確立主次、筛选意志，他们之间会发生一种被称为黑暗决斗的仪式。”
“那是源自古代所罗门秘钥持有者的秘仪。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契印上的决斗。
表面上是战斗，但实际上是魔柱意志的交锋，一旦一方发起黑暗决斗一一双方的术式、意志、甚至记忆与信仰，都会被强制映射进决斗空间。”
他继续解释道：
“一旦黑暗对决启动，局部空间会进入封闭性术域，外部的力量干预將会被显著削弱。
不是不能干涉.只是代价极大，风险极高。除非是以极其精准的方式植入，否则会被空间主动排斥，甚至反噬。”
“而且——”
教导主任布朗克斯顿了顿，视线定定地看著海伦娜。
“一旦外力试图强行介入，不但会损害对决者自身的灵魂稳定性，甚至可能造成术式倒灌。”
他语气压低了一分，带看某种近乎沉重的警告意味。
“那不是简单的干扰一一而是术链层级的强制撕裂。若干涉不成，术式就会逆流回施术者本体。那时候，不仅会导致战斗失败，连灵魂结构都会遭到毁灭性撕裂—无法修復，也无法替代。”
他沉默片刻，又道：
“而更糟糕的是一一所罗门的黑暗决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布朗克斯的手指轻轻敲在椅扶上，像是要把某些回忆敲出碎屑。
“一旦外力用暴力手段干涉，不论干涉者是谁，不论动机如何，魔柱都將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復。”
“哪怕——这会让他们再次沉眠、失去主动权，他们也会做出回应。”
“曾经有一位贤者之石尝试在干预黑暗决斗，以绝对的战力帮助挑战者获得决斗的胜利。”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目光好像穿越了时空的重重迷雾。
“而结果就是魔柱自爆，那场自爆释放的魔能风暴贯穿地脉，引爆了整个术场。
那个地方，至今仍是新泰拉上最大的琥珀场污染带之一。”
“数十年过去，连最低阶的勘探术士都无法在那个区域停留超过三分钟。”
“那不是一场失败的战斗—·而是一次跨越因果的惩戒。”
说到这里，他收回视线，再次望向海伦娜，神色严峻但不带威压。
“所以，你明白了吗？”
他又扫了一眼齐格，语气变得缓和，却依旧透著不能忽视的沉重：
“所罗门秘钥持有者之间的黑暗决斗，我们很难直接干预。”
他没有说“不能”。
但两个字所代表的深意，比“不能”更让人心生迟疑。
齐格则是敏锐的察觉到教导主任话语中留下的余地，他的眼神沉静地落在教导主任布朗克斯脸上，像是在捕捉他话语中那条没有说出口的尾巴。
片刻后，他缓缓问道：
“如果是低阶阶段，比如黑铁阶段—也会触发魔柱的报復吗？”
这次，回答他的却不是教导主任，而是坐在一旁，仿佛一直在等这个问题出现的尼古拉校长。
那位老人听见齐格的问题时轻轻一笑，声音温和而带著深意：
“齐格，你拥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
“黑暗决斗的机制並非我们能完全理解。它就像是某种存在於世界规则之外的仪式，古老、混沌、难以预测。”
“有些黑暗决斗极为残酷，完全不容干涉。”
“但也確实存在例外。”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
“有些黑暗决斗本身就允许帮手的存在，只不过它没有明文说明，只在战斗启动后才显示具体规则。而且-—-这些规则因对决者、所罗门秘钥的编號，甚至场地波动而变化。”
“我们尝试过总结规律，但太古怪了。你越是想探清它的逻辑，它越是像一只正在变化形状的虫子。”
他摇了摇头，嘆了口气。
“不过，可以確定的是：在黑铁阶段的黑暗决斗，限制確实要宽鬆许多。”
“它更像是一次筛选或者说预热。魔柱不会立刻对黑铁阶的介入者做出不可逆的报復—？只要不触犯底线。”
齐格点了点头。
这正是他所要的答案。
他明白校长与教导主任说的是“不能贸然干涉”，而不是“完全不能干涉”。换句话说一一有窗口，只是不能越界。
而他自己，现在正好是黑铁阶段。若海伦娜真的捲入黑暗决斗，或许，他不是旁观者他是那个例外中的变量。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海伦娜，终於在片刻沉默后抬起了头。
她那双鳶尾色的眼睛此刻已没有了先前的动摇与怯意，反而透出一种清晰且坚定的光她看向坐在一侧的尼古拉校长与教导主任布朗克斯，语气篤定：
“我想贏得这场决斗的胜利！”
说话的声音並不大，却如轻风拂过一潭平静的水，在空气中盪起一圈漪涟。她继续说道：
“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想要贏，我需要伊甸的帮助！”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尼古拉·弗拉梅尔校长嘴角一扬，笑意仿佛从鬍鬚深处缓缓溢出。他轻轻合上手掌，一边点头，一边哈哈笑道：
“这才是我们伊甸学院的学生嘛。”
“你们能自己作出选择，敢於发问、勇於求助一一这正是我们这些教导者最希望看到的时刻。”
他说著，站起身，走到海伦娜面前，眼神如晨光般温和，但话语中却多了几分庄重：
“我刚才说过，海伦娜，编號与真名，是揭开所罗门魔柱秘密的钥匙。”
“你必须搞清楚，那个发起黑暗决斗的魔柱是谁一一它的编號，它的真名，它的领域与能力。”
“只有了解了它，你才能判断它在规则中为你设下了什么陷阱，又留下了哪些生路。”
他缓了缓语气，接著说道：
“虽然我们无法直接替你出手，但伊甸不会袖手旁观。”
“你需要资源——我们会给。”
“你需要训练、技巧、术链上的强化，或者罕见的道具、术器、仪轨支持一一我们也都会安排。”
“哪怕你想短时间內提升战力伊甸有的是办法。”
他回头望了一眼布朗克斯，笑意加深：
“当然，也包括最顶尖的导师资源。”
教导主任布朗克斯早已不再是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而是神色郑重地看著海伦娜，缓缓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动用学院的一切情报渠道，协助你掌握那个魔柱的信息。”
“记住，你是所罗门秘钥的持有者—但你，不是一个人。”
他说著，看向了站在海伦娜身旁的齐格。
“你有最可靠的同伴，有师长，有整个学院站在你背后。”
听著校长与教导主任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承诺，海伦娜的心仿佛被什么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这一刻，她心底升起一种久违的情绪。
她想起了刚来到伊甸时的迷茫，那时的她只是想找回父母，弄清梦境与命运的真相；
她想起了初次接触术链、参加任务、与齐格並肩作战的日子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但如今，她站在这里，不再是那个被命运驱赶的少女。
而是有人可以依靠，有地方可以回头的自己。
原来，这就是归属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尼古拉校长笑著抚了抚鬍鬚，转身走回桌边，语气轻快中带著一丝严肃：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说说，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他摊开手掌，一枚晶蓝色的术式浮影缓缓升起在他指尖一一那是琥珀场的图景残像，半透明的琥珀色光层旋绕，如同粘稠梦境扭曲冻结的剖面。
“目前已知的信息不多，但我们能確定一点一一这次黑暗决斗的发起者，很可能与下水道深层的琥珀场遗蹟有关。”
他目光扫过齐格与海伦娜，语气顿了顿，低声补充道：
“找到那个魔柱的线索一一是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