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人影
小王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著阳光中逐渐离去的背影。
他缓缓转头看向陈俊，眼中满是疑惑与兴奋，大声问道：“所以李老头这事算成了还是没成？”
陈俊虽然表情依然保持著平静，但紧绷的肩膀线条明显鬆弛了下来。
他翻开笔记本，在今天的记录上画了个醒目的星號。
纸面上停留了片刻，又补充了一个小小的感嘆號，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使用这个符號。
“看来我们找对方法了。”陈俊轻声说，声音中带著一丝欣慰。
“所以之前的尝试没白费？”
“应该是。”陈俊合上笔记本，他看了眼小王肿起的脚踝，“虽然今天出了点意外。”
“小事，比起李老头摔断腿强多了。”
两人並肩站在码头边，海风拂过面颊。
远处，渔船的马达声，工人的吆喝声构成熟悉的背景音。
两人像连体婴似的歪歪扭扭往前走，脚步有些购，路过的小张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问道：“你俩这是——“”
“庆祝！李老头今天没摔断腿！”
小张一脸莫名其妙，挠了挠头，说道：“李叔的腿————-本来就好好的啊？”
这句话让陈俊和小王对视一眼，他们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啊，在其他人眼里，今天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但对他们来说“二十九次，整整二二十九次啊！”小王低声念叨著这个数字，虽然对於他来说还是这一天，但声音里依旧带著难以掩饰的成就感。
毕竟，这其中有他的努力。
他试著往前走了两步，受伤的脚踝让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脸上的神采，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种胜利的喜悦。
经过杂货店时，小王突然停下，眼晴一亮，说道：“等等。”
他走进去，片刻后拿著两罐汽水出来，递给陈俊一罐。
“就当小小庆祝一下。”他拉开拉环，汽水发出轻微的“”声，“所以到底是咱们之前干预的结果，还是—“”
“应该有关联，前二十七次尝试，我们试过各种方法，今天虽然没直接干预，但可能之前的累积起了作用。”
小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训练？”
“差不多，只不过训练的对象不是李老头，而是循环本身。”
远处，一艘渔船正在靠岸。
船员们熟练地拋缆绳，缆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確地落在系缆桩上。
陈俊看著船员们的动作，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就像系缆桩上的磨损，每次绳子摩擦都会留下痕跡。”
“那我的脚伤呢？”小王揉了揉脚踝，“也是『磨损”的一部分？”
“可能任何改变都需要代价，就像能量守恆，我们阻止了一个意外，就可能在其他地方產生新的变数。”
海鸥在他们头顶盘旋鸣叫。
小王突然问：“那明天呢？会怎样？”
“不確定，可能继续保持这个状態，也可能出现新的调整。”
他们沉默了一会，静静地站在码头边，感受著海风的吹拂。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陈俊站起身，“循环是可以改变的。”
小王也跟著站起来，试探性地踩了踩受伤的脚，虽然还有些疼痛：“走吧趁还有时间，去看看其他几个点。”
陈俊缓缓睁开眼，窗外柴油机那有节奏的轰鸣声已经响起。
02：15，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依旧分毫不差。
天亮时分。
他站在三號码头，这已经是第三十九次循环，如果这种重复的时间还能用“次”来计算的话。
海雾还未完全散尽，像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著整个码头，將远处的渔船笼成模糊的影子。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码头，看著那熟悉的画面。
码头上的木板在海风中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老李头拎著工具箱从不远处经过，他的脚步稳健而从容，轻鬆地绕开了那片油渍区域。
这本该是第二十九次循环里最值得注意的变化，当时他们为了让老李头避开摔倒的危险，付出了诸多努力。
但陈俊的目光却落在更远处。
自从第一个改变开始，每一次循环的开始，码头上的人们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著改变，他们的行为和互动都与以往有所不同。
这些变化虽然都很细小，可能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轻微的动作，但每一天，確实像是新的一天。
然而，除了这些变化，他还在进行著循环。
细小的改变虽然让他看到了循环中的变动，但却没有让他看见什么时候结束循环的契机。
他依旧被困在这个看似无尽的循环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还差些什么？”
陈俊轻声自语，声音在海风中飘散，
是对认知外的事物还不够了解？还是他依旧没有摆脱循环的大框架？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思索。
他想到，好久没去黑石礁看看了。
“所以，你准备再次出海了？”
“嗯，”
柴油机的轰鸣声突然变得沉闷，gps屏幕一片漆黑，无线电里只有沙沙的杂音，连紧急频道的求救信號，和上次循环中古船出现前的徵兆一模一样。
“爸，要来了。”他轻声说“什么？”
平静的海面上，再起波澜，那几艘古船再次浮现。
但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申板上站著一个人影。
陈俊的呼吸停滯了一秒，他的胸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住，无法动弹。
那个人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船舷边，像是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他之前从未真正看见。
人影的轮廓並不清晰，只能大致分辨出是个成年男性。
他穿著与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的服饰，典型的秦朝服饰，陈俊在特古所人员来到的几次里，通过平板见过。
那平板上的图片虽然清晰，但此刻亲眼见到穿著这种服饰的人，还是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海风突然静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
陈俊感到一种奇怪的抽离感，整个世界的喧囂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那个遥远的身影。
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人影上。
对方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著，面朝这个方向。
陈俊不確定对方是否真的在看自己，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无比真实，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一道无形的光束，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手指快速地按下拍照键。
然而，镜头里只能拍到模糊的船影，人影完全无法成像，无论他怎么调整角度和焦距，都无法捕捉到清晰的画面。
海浪声重新涌入耳膜时，陈俊才发现自己一直屏著呼吸，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鲜的空气。
古船开始模糊，它们的轮廓在海中逐渐消散，但那个人影却停留得更久些，
在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陈俊似乎看到对方微微抬了抬手，也可能只是光影的错觉。
渔船重新开始摇晃，柴油机的轰鸣猛然炸响。
老陈脸色煞白：“刚才那是。”
“秦朝的船，应该是徐福船队的一员。”
海鸥重新开始在头顶盘旋，陈俊望向重归平静的海面，此刻他的思绪完全被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占据。
这个认知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像退潮后显露的礁石。
人影的出现或许意味著循环正在发生某种质变。
之前他只能被动地观察古船，现在却获得了某种“回应”，虽然只是一个静默的注视，但这已经打破了单向观察的格局。
他想起小时候跟著父亲学钓鱼，最先学会的不是甩竿，而是观察水面的细微波动。
陈俊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人影一直都在那里。
不是循环发生了变化，而是他的认知终於达到了能够发现人影的程度。
就像学习辨认鱼群，起初只能看到杂乱的水，经验积累到某个临界点后，
突然就能分辨出每种鱼独特的游动轨跡。
当双脚踏上码头的木板时，一个全新的问题浮现在脑海：如果他能看见对方，那么对方是否也在某个循环中，正逐步看清他这个来自未来的观察者？
这个念头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太阳的余暉將码头染成金黄色，陈俊坐在渔港的石墩上，指尖轻轻敲击著笔记本的硬壳封面。
林天毅在他身边坐下，接过笔记看了下上面的內容，上面简单记载了这些天循环里里所发生的一些改变。
他看到最后，提到的新的变化。
“人影？”
“对。”
他看著陈俊，认真地说道：“这很合理，毕竟有人存在很正常，问题在於你在笔记里写的，为什么现在才被看见，这又代表了什么。”
“世界上，真的只有我在循环吗？”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著一丝疑惑和迷茫。
“你心里有答案不是吗？如果和歷史真相的视频有关，那这至少是两千年前的事，这期间除了你，有其他人遇到很正常，就算是现在，也不一定只有你在循环。”
“它们到底是什么？”
林天毅知道陈俊问的事古船的存在，为什么会存在两千年之久，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至少，它们不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毕竟，这太过久远。
但也不是虚幻，至少它们曾经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如今还能看见而已。
那么，他们为何可以看见。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无法离开循环，会发生什么？在我的视角里，世界暂停在了这一天。”他抬起头，眼神穿透林天毅，望向更远处，码头上的灯光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而遥远，“但真实的世界呢？到底会如何发展？同样停滯不前？但这可能吗？世界围绕著我转？这有些不可能。”
林天毅思考了片刻：“整个世界不只是我们地球，而是整个可观测宇宙，这太过庞大，想要让整个宇宙循环，你认为需要多大能量？”
陈俊回想著曾经课本上讲述的內容，那些关於宇宙和能量的知识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把整个宇宙使用了恐怕都不行吧？”他说道，声音中带著一丝不確定。
“循环本身有很多种可能，你甚至可能只是在做梦，又或者，只是你的意识被困在一个特殊的'褶皱』里。”林天毅用笔记本折出一个波浪形的摺痕，“就像这样，你在重复经歷同一个摺痕，而世界继续向前铺展。”
“所以最坏的情况是，等我终於跳出循环，可能已经过去一一”陈俊说道，
声音中带著一丝担忧。
“几年，几十年，或者更久。”林天毅直视他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严肃和认真，“但也有可能是，当你突破循环的那一刻，会发现外界的时间几乎没怎么流动。”
陈俊问道：“如果，那几艘古船也是在循环中呢？它们离开了循环之后，会发生什么？是回到了循环的初始点，还是来到现在？”
“那就要看，真实的歷史中，是否有他们的记载。”
“自前应该是没有的吧？既然还能看见，说明他们还没有离开？”
“也有可能循环是单独的，无论是否离开，都一直存在著。”
陈俊又问道：“那为什么能够互相看见？”
林天毅：“这里面也有几个可能，或许並非是你看见了，而是你本身就是受到了对方循环的影响，这也是最大的可能，所以能够看见很正常。”
陈俊：“这是否代表对方的循环出现了问题？同时我能这么快对循环进行干预，是因为我並非完整的循环？”
“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林天毅指了指海浪泛起的泡沫，“循环就像一个个泡沫，虽然每个泡沫都是独立的，但它们都是由同一个大海孕育出来的，最终都会坠落到同一片海水中，所以，每一个循环之间，都有可能產生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