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细小的改变
夕阳西沉,余暉笼罩著整个码头,將一切都染成了橘红色。
陈俊和小王坐在防波堤上,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汹涌地衝击著礁石,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今天总共干预了十一件事。”陈俊缓缓翻著笔记本,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李老头摔倒,渔船发动机故障,渔网破损,码头停电.....”
小王伸出手,瓣著手指补充道:“还有阻止小张掉沟里,和帮老周找回了丟的钥匙。”
陈俊轻轻点点头,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划了条线:“结果各不相同,李老头还是摔了但伤情减轻,渔船发动机完全修好了,渔网虽然补好但还是破了......“
“话说停电那事。”小王突然插嘴道,“明明都提前检查了电路,结果码头还是黑了五分钟。”
“这说明不同事件的『可干预度”不一样,有些可以完全改变,有些只能减轻影响,有些则......
””
“完全没卵用?”
“不,不是没用。”陈俊轻轻摇摇头,眉头微微皱起,“而是我们的干预方式不对,就像停电,我们只检查了配电箱,但问题可能出在別处,因为它们有一部分在我的认知之外,所以只能瞎忙活。”
又是一天。
清晨4点50分,码头仓库的阴影里,陈俊和小王蹲在装满浮標的木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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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带著丝丝凉意。
“你今天反应有些慢了。”小王突然开口,“刚才老赵打招呼,你第三次才应声。”
陈俊闻言动作顿了顿:“有吗?”
“有啊。”小王把多功能刀啪地合上,问道,“你这次第几轮了?”
陈俊放下工具,伸手揉了揉眉心,动作显得有些疲惫。
“二十八次了。”
“难怪,那就是至少二十多天没好好休息了?”
“在循环里睡不睡有什么区別?反正都会重置。”
“哎,我说,要不今天歇会儿?”
“什么意思?”
“其实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太执著於『必须”做什么了?现在跟完成任务似的。”
“所以你今天提议?”
“就是字面意思啊。”小王摊开手,脸上露出轻鬆的笑容,“你都循环二十八次了,少干一天能怎样?”
“循环的事—”
“再说唄,反正明天一切又重来,今天偷个懒怎么了?”
陈俊皱眉,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可是——
“別可是了。”
“现在才四点多—”
“那就去码头看日出!”小王一把拽起他,动作十分乾脆,“反正你记得每个时间点,又不会怎样。”
陈俊被他拉得跟跪了一下:“等等。”
“等什么等,”小王头也不回地拖著他往外走,“二十八次循环,你连一次正经早饭都没吃过吧?今天就当放假唄。”
说著,他指了指远处的早点摊:“去喝碗热粥?你上次说那家的醃萝卜不错陈俊望著蒸腾的热气,热气在空气中缓缓上升,形成一团模糊的白雾。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尝过那家的粥,却从未真正坐下来好好喝过。
以前每次都是匆匆打包,边赶路边吃。
凌晨4点50分,码头边的早点摊雾气繚绕,雾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朦朧。
他们来到早点摊,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陈俊和小王挤在一张掉漆的摺叠桌前,桌上摆著两碗冒著热气的豆腐脑,金黄的油条在盘子里堆成小山。
“这家的滷汁越来越香了。”小王往碗里留了满满两勺,“上次来还没这么够味。”
陈俊搅动著碗里的豆腐脑,看著葱在汤麵上打转。“上次是二十七天前了“对你来说是二十七天。”小王咬了口油条,油条在他的嘴里发出咔一声脆响,“对我来说也就几天前。”
“也是。”
“说实话,你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些事吗?”
“没。”陈俊摇摇头,动作十分乾脆,“最开始连『歷史真相”的视频都觉得是编的,你呢?”
“我有想过。”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著明亮的光芒,“虽然不是循环的主体,但是每次你来找我,我都很高兴啊,这种事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只是可惜没找上我,也不知道你运气是好还是差,全世界这么多人,让你遇到了。”
“这种事说不好。”
“说实话,”小王突然停下搅动的筷子,“这种循环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像在看一部倒带的电影,每天醒来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不是很无聊?”小王咬了口油条,酥脆的声响混在海风里。
“一开始挺有趣的,当你把一切都记熟了,能注意到平时忽略的东西。”陈俊的筷子在碗沿轻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玩游戏开了上帝视角,
但重复二十八次后,就有些枯燥了,虽然依旧还是有很多新发现,但大体上都是不变的。”
“可能是你循环的范围太小了,要是不限制时间和范围,那应该会很有趣。”
陈俊想了想:“这和大小可能无关,循环总归是有閾值的,而且这种事比想像中来得要早。”
远处传来渔船发动机的轰鸣,轰鸣声低沉而有力,和往常一样准时。
陈俊望著码头渐渐亮起的灯光,灯光在黑暗中闪烁著,如同点点繁星:“你说,等循环结束了,我们还会记得这些细节吗?”
“那必须记得啊!到时候我第一个去“歷史真相”评论区留言,就说“亲身经歷者证实最新视频內容』。”
此时。
早点摊的老板的手机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滋滋声和女主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
“..—.“歷史真相”最新视频引发全网热议,专家表示——”
两人停下对话,仔细听了一下。
期间,有些內容陈俊完全没有听清,不过小王倒是听得起劲。
小王:“要是哪天循环突然结束了,你最想做什么?”
“可能会先睡个三天三夜吧。”
“没出息!”小王拍了下桌子,引得旁边几个渔民扭头看过来,他压低声音,“要是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繫电视台,要真能上热搜,就开直播,名字就叫《我在循环里的二十八天》,到时候礼物刷起来,说不定比打渔赚得还多。”
“你连標题都想好了?”
“那必须的,要是真有人来採访,“我就说我是你的见证人,那天我兄弟突然说他在循环里”一一多好的开场白!”小王掏出手机,屏幕在晨光中发出微弱的光,“我都想好怎么运营帐號了,第一条视频就拍码头日出,標题叫《看了三十次的日出有什么不同》。”
“怎么时间越变越多了。”
“反正別人也不知道,自然是往循环多了说,更能引人关注。”
小王畅想著之后。
老板继续往油锅里下著油条,滋啦一声响,油条在油锅里迅速膨胀,散发出阵阵香气。
远处码头上,起重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起重机的巨大手臂在天空中缓缓移动。
海风拂过,带来海水的味道和鱼腥味。
渐渐,两人都没在说话,坐在岸边,只是安静地看著码头开始甦醒。
新的一次循环开始。
他翻身下床,双脚稳稳地落在地板上,动作比前几次更加利落。
经过多次干预,他已经能精准地记住每一个时间节点。
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门,走哪条路最快,该对谁说什么话才能节省时间。
起初,他在这个循环是一个懵懂的探索者,小心翼翼地试探著每一个可能的方向,后来,他开始像一位严谨的数学家,仔细地计算著每一个行动的时机和效果。
现在,这一切几乎成了他的本能,无需过多思考,身体就会自动做出最正確的反应。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在哪里,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影响那些“固定事件”。
现在就像在玩一个背板的游戏,他想到。
他抓起外套,推门而出。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陈俊像之前那样向小王解释循环的事情,並在地图上开始绘製自己的这些天的探索。
小王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逐渐露出兴奋的神色,最后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於是,他们像往常一样先处理了一些几件固定事项。
时间来到早上。
在搬运工具时,一个原本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箱突然散架,箱板“里啪啦”地掉落在地,里面的零件也跟著撒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等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完,时间已经比原计划晚了二十分钟。
“得快点了。”陈俊皱著眉头,加快了脚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急促的声响。
“走这边,抄近道。”小王突然拐向两排货柜之间的狭窄通道,“从后面穿过去能省五分钟。”
陈俊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狭窄而昏暗的通道,说道:“那条路太危险。”
“怕什么?”小王已经迈开步子,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陈俊刚要跟上,突然听到“咔嘧”一声脆响,接著是小王的闷哼。
“怎么了?”陈俊大声问道。
昏暗的通道里,小王单膝跪地,右脚卡在排水沟的铁柵栏缝隙里。
他的运动鞋鞋面被铁柵栏紧紧夹住,当他试著拔出来时。
“操!”小王抓著脚踝,疼得直抽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陈俊赶过去,蹲下来查看,发现小王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皮肤下泛著不自然的红色。
“没事吧?”
陈俊伸手扶住他的骼膊,走到一旁坐下。
小王试著活动了一下,疼得倒吸冷气,“你先去,反正明天循环一重置,这伤就没了,我缓缓就跟上。”
陈俊的视线在小王红肿的脚踝和手錶之间快速切换。
“三號码头见。”
穿过渔市时,他侧身避开扛著鱼筐的老赵。
鱼筐里装满了新鲜的鱼,散发著浓浓的腥味。
他的手掌在筐底不著痕跡地託了一把,这个动作他练习过三次,能確保对方不会像往常那样跟跪。
拐弯时余光警见有人正要打翻热水壶,他顺手扶正了壶把。
这些微小的干预如同呼吸般自然,已经成为他在循环中的习惯动作。
但当陈俊终於衝到三號码头时,预想中的混乱场景並未出现。
晨光下的码头安静得反常,没有了之前几次的喧囂和热闹。
没有惊呼,没有骚动,只有海浪规律地拍打著堤岸,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陈俊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他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
他慢慢走近,在油渍边缘停下。
地上有一道新鲜的拖痕,像是有人及时剎住了脚步,拖痕在地面上显得格外清晰。
一会。
“怎么了?干预了吗?”小王气喘吁吁地赶到,受伤的脚还不敢完全著地,
一瘤一拐地走到陈俊身边。
陈俊摇头:“不,我来迟了。”
小王环顾四周,眉头越皱越紧。
往常这个时候,至少有五六个工人会围过来帮忙。
可现在,最近的渔民都在三十米外整理渔具,对这边毫无兴趣。
“那李老头呢?”小王问道,目光在码头上四处搜寻。
远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陈俊的目光落在码头尽处的转角。
阳光在那里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正隨著稳健的步伐缓缓移动。
李老头正拎著工具箱走过来来,步伐稳健地走过那片曾经让他摔倒的区域。
“我到的时候,李老头已经走过去了。”陈俊的声音有些恍惚,“但他——
绕开了危险区域。”
“他没摔?嘶———那这是好事啊!”小王擦了擦汗,看著李老头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起的脚踝,笑著说:“看来这次意外的是我啊。”
陈俊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
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空连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笔记本放在他衣服口袋里,纸页在风中“沙沙”作响。
在最新一页上,他缓缓写下:“第二十九次循环,李老头事件未触发,可能原因:1.累积干预產生质变;2.循环规则正在改变。”
循环並非是一成不变。
无论是物,还是事,都在隨著他的活动,產生一些细小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