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碎片
联合办公室,实时监测画面的大屏幕上。
水下机器人继续在海底缓缓移动,探照灯光束扫过一片又一片的尸骸群。
由於时间紧迫,研究团队只能採集具有明显特徵的样本。
“记录:编號t1尸骸。”技术员调整焦距,仔细观察屏幕上的画面,“骨骼保存状態异常完好,软组织虽已分解,但骨质几乎未见腐蚀痕跡。”
画面中,一具明显不同於其他骸骨的尸体出现在视野里。
与其他被海水侵蚀,覆盖著厚厚沉积物的骸骨不同,这具尸骸保存得异常完好,骨骼表面几乎没有明显的腐蚀痕跡,关节连接处仍然紧密,甚至连一些细小的骨骼结构都清晰可见,呈现出一种“新鲜”的状態。
“这—”旁边的研究员凑近屏幕,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近代的沉尸。”
机器人转向另一区域,很快又发现几具类似“新鲜”的尸骸。
李建业看到报告时,第三小组的调查第一阶段已经结束。
【海底勘测记录。
时间:21:30。
地点:渤海湾月亮湾海域。
深度:32.3米。
特殊尸骸发现记录中,水下机器人在西北侧海床凹陷处发现了四具异常尸骸,编號t1-t4。
其中,编號t2的尸骸是一名约40岁的男性,骨骼呈蜷缩状,骨骼表面有细密的纹路,
头骨天灵盖处有规则圆形穿孔,直径约3厘米。
编號t3的尸骸是一名25-30岁的女性,牙齿完整无磨损,珐瑯质仍保留光泽,头髮组织奇蹟般附著在头骨上,呈现灰白色。
编號t4的户骸是一名50岁以上的男性,跪坐姿態,脊椎呈现不自然的弯曲,但骨骼密度接近活体水平。
相较於周围严重腐蚀的户骸,这三具骨骼表面仍保留部分骨膜组织,关节连接处软骨钙化程度轻微,骨胶原蛋白残留量达30-40%,是常规考古样本的8-10倍,周围沉积物中检测到相同未知物质。】
同一时间,第一行动组也传回了新的画面。
浑浊的海水里,隱隱约约能看到一片人工堆砌的石台轮廓。
隨著探测器缓缓推进,一座长约20米,宽15米的方形石台逐渐清晰。
石台由整齐的青灰色岩石垒成,表面覆盖著一层厚厚的海洋沉积物。
机器人伸出机械臂,轻轻拂过平台表面,沉积物被水流衝散,露出下面火烧的焦黑痕跡。
几块破碎的陶罐残片半埋在沙中,边缘已经被海水磨得圆润。
探测器转向平台中央,一座高约1.5米的青铜祭坛出现在视野中。
坛身呈方形,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
坛顶凹陷处残留著些许黑色物质,机械臂精准地夹取了一点黑色残留物,
几分钟后,检测结果显示含有大量汞元素。
探测器继续环绕平台勘察。
在平台边缘,发现了数十个排列整齐的穿孔石块,每个石块中央都有一个直径约10厘米的圆孔,这些圆孔可能是用来固定绳索或旗帜的基座。
隨著勘测继续,他们在平台东南角发现了一处塌的痕跡。
几块断裂的石板下,压著一个青铜器血的残件,器型像是用来盛放祭品的算。
“记录:平台东南角有轻微塌陷。”操作员报告道,“可能是地震或者洋流衝击造成的。”
整个遗址保存相对完好,除了自然侵蚀的痕跡外,没有明显的人为破坏。
探测器完成全貌扫描后,开始对重点区域进行三维建模。
“从规模和形制来看,这应该是一处官方祭祀场所,可能是寻仙船队出海前举行仪式的地方。”研究员根据现有的发现,做出了推测。
探测器最后拍摄了一组全景照片,隨后缓缓上升,结束了这次的探测任务。
相较於前两个小组都有所发现不同,第二行动小组的监控室內,气氛凝重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小组的探测器正在预定海域进行地毯式扫描。
传回的画面依然是一片毫无特色的海底沙地,连块像样的礁石都没有。
除了偶尔游过的鱼群,就只有平整的沙质海底,一片寂静而单调。
“已经扫描了方圆两海里,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操作员看著屏幕,无奈地说道。
“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把扫描精度再提高一个等级。”
然而,除了几处自然形成的海底凹陷和零星分布的礁石外,依然一无所获。
技术员调出所有扫描数据,仔细比对后摇头道:“从地质构造来看,这片海域在过去两千年內没有发生过剧烈变动,不太可能有大型遗蹟被完全掩埋。”
他调出电子地图,用手指沿著“司南”指示的方位线划了一下:“方位没错,如果海底没有,那就很可能在陆地了。”
司南指向的方位线横跨整个欧亚大陆。
技术员调出全球地图,一条红线从渤海湾延伸出去,穿过华北平原、黄土高原,继续向西。
“这条线经过河北,內蒙—再往西是蒙古,俄罗斯——”
“范围太大了,就算现在锁定国內区域,最可能的区域,也来不及调集人手展开搜索。”组长皱著眉头。
指挥中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在剩下的1小时43分钟內完成这样的搜索是不可能的。
匈牙利。
此时的时间正是下午四点,夕阳透过彩绘玻璃窗,斑斕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將轮椅上的老人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中。
庄园的主人,年近九旬的安德拉斯·霍尔蒂坐在轮椅上,他的身躯略显何楼,但依然保持著一种威严的气质。
他的手指枯瘦如枝,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目光始终望著窗外远处的平原。
这时,管家轻轻叩响书房的门。
“老爷,布达佩斯大学的埃尔诺·科瓦奇教授到了。”
霍尔蒂缓缓转过轮椅,动作缓慢而沉稳。
“请进。”他的声音沙哑但温和。
布达佩斯大学的埃尔诺·科瓦奇教授提著公文包走进来。
他约莫五十岁,灰白的鬢角修剪得整整齐齐,鼻樑上架著一副圆框眼镜,穿著熨烫平整的亚麻西装,胸前別著布达佩斯大学的校徽。
“霍尔蒂先生,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他微微欠身,目光扫过书房內陈设的东方艺术品。
“科瓦奇博土,久闻您在东方文物鑑定方面的造诣。”老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僕人端来精致的瓷器和匈牙利传统点心。
科瓦奇注意到茶具上绘著东方风格的纹样,那些纹样线条流畅,图案精美,充满了东方文化的韵味。
“您这里的收藏令人印象深刻。”科瓦奇接过茶杯,目光停留在书柜里一排排装帧考究的典籍上。
老人微微一笑:“匈牙利人对东方文化总有特殊的情结,我的父亲曾在布达佩斯大学任教,研究过丝绸之路的贸易史,所以对东方艺术一直很感兴趣。”
“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古代丝绸之路的考古发现,上个月我们刚和西安交通大学合作,研究了一批粟特人墓葬的纺织品。”科瓦奇放下茶杯,认真地说道。
老人没有寒暄太多,直接切入主题:“我想您已经知道,我请您来是为了鑑定一件东方文物。”
科瓦奇点头:“是的,您的管家提到是一件青铜器碎片。”
老人示意管家推动轮椅,带他们来到书房中央的橡木长桌前。
抬起布满皱纹的手,管家立刻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黑檀木匣,小心地放在桌上。
木匣打开,深红色的丝绸衬垫上,躺著一块约手掌大小的青铜碎片。
表面有明显的灼烧痕跡,边缘呈不规则断裂状,但纹与铭文保存完好。
科瓦奇的呼吸微微一滯,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兴奋。
“这是”他下意识地向前倾身,但又克制住自己,抬头看向老人,“我可以仔细看看吗?”
“请便。”老人微笑,“这正是我请您来的原因。”
科瓦奇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又拿出一个可携式放大镜,这才小心地捧起碎片。
在放大镜下,青铜碎片表面的纹路清晰可见,既有精细的阴刻线条,也有微微凸起的浮雕痕跡。
最引人注目的是碎片中央残留的小篆文字,以及一幅简略但生动的图案。
科瓦奇仔细端详了几分钟,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眉头渐渐皱起,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难题,隨后又缓缓舒展。
“这確实是真品,而且非常罕见。”他放下放大镜,“从铸造工艺和铭文风格来看,
属於中国秦汉时期,很可能是秦代晚期的器物。”
老人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平静地问:“能看出它原本是什么吗?”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块青铜碎片。
科瓦奇翻转碎片,指向边缘的一处弧度:“从形制判断,可能是某种大型青铜器的一部分,比如鼎或者算,但更可能是某种特殊仪器的残片,因为上面的纹饰和常见礼器不同。”
科瓦奇指著碎片上的文字:“.—方士卢生奉詔—·结合图案来看,应该与某种仪式有关。”
“这里描绘的似乎是一个仪式场景,这个人被按在地上,旁边站著几个戴高冠的术土模样的人,而这个————”
他的指尖移到旁边的图案上,那是一个被按倒在地的人形,头部被凿开一个孔洞,而上方有一个用线条勾勒的圆形,光芒四射,仿佛太阳或某种发光的物质正从脑袋的孔洞中灌注进去。
科瓦奇停顿了一下,他的表情认真,似乎在斟酌用词:“根据《史记》记载,秦始皇晚年痴迷长生之术,这个图案可能记录了某种实验这里提到了开天门,后面残缺了,
还有这几个字,司南指路,大概意思可能是秦代方士认为,人的颅骨顶端是『天门”,通过某种————.,技术手段,可以沟通神灵。”“
老人的目光落在碎片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问道:“您认为这个图案中的『圆形』代表什么?”
科瓦奇摇头,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很难確定,可能是象徵性的『灵药』或『仙气』,也可能是某种实际存在的物质,比如水银,秦代方士常用它炼製丹药,但碎片上的文字没有具体说明。”
老人若有所思:“所以这是在实验长生之术?”
“更准確地说,是当时对生命延续的一种探索。”
“你认为这上面的可能是真的吗?”
“这我无法確认,但我想您应该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老人点头:“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找你来了。”
科瓦奇想了想说道:“根据目前的发现,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长生之术”可能確实存在过,但两千年来都没人能够再次发现,即便它真实存在过,我们也无从得知具体的使用方法,就像这块碎片上记载的天门之术,我们能看到图案,读到文字,却完全不了解其中的原理和操作细节,这个符號可能代表某种特殊物质,或是某种能量,但具体是什么?如何获取?如何运用?这些关键信息都隨著时间流逝而消失了。”
“您说得对,教授,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布满皱纹的手背上,“到了我这个年纪,难免会对生命的延续產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轻微的啪声。
最终,老人点了点头:“谢谢您的专业意见,教授。”
科瓦奇小心地將碎片放回托盘,他摘下手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舍:“这件文物非常珍贵,冒味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家族收藏,我的祖父在20世纪初从一位英国古董商手中购得,据说它来自中国沿海—但具体细节已经无从考证了,这块碎片一直存放在城堡的藏品室,直到最近整理时才被发现。”
科瓦奇瞭然地点点头,他没有追问,他尊重老人的隱私和文物的歷史。
“教授,如果您有兴趣,我希望您能继续研究这块碎片,撰写一份详细的报告。”老人的声音依然平静,“尤其是——关於那个“圆形”的象徵意义。”
科瓦奇略微迟疑,但学者的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我很乐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