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蜃光阴
赵编辑和小林刚结束对一位老船工的简短採访,正准备匯总一下新收集到的几条关於“海面异常平静”的模糊线索。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码头入口方向传来。
几名工作人员快速分开人群。
在他们身后,那辆掛著特殊通行证,喷涂著特古所標识的商务车,缓缓驶过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径直开向那片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中心区域。
他迅速调整了相机的长焦镜头,对准车辆驶入的方向,手指稳稳地按在快门上。
无法靠近核心区,但必须记录下这关键性的“抵达”瞬间。
车辆在距离防水布上那个神秘物件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三名穿著同样黑色制服,气质干练的人迅速下车。
他们与外围维持秩序的警察和码头工作人员低声交谈了几句,出示了证件。
隨即,原本围绕在核心区域外的警戒线被再次向后推移,扩大出了一个更大的缓衝地带。
几名原本在核心区边缘探头探脑的自媒体和好事者被毫不客气地请了出去。
燕山大学的王教授显然认识为首的那位特古所人员,主动迎上两步,两人迅速握了下手,低声交谈起来。
距离太远,赵编辑和小林完全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但通过长焦镜头,他们能清晰地捕捉到王教授激动地比划著名,时而指向防水布上的物件,时而指向那片海域。
那位特古所负责人则神情专注地听著,偶尔点头,偶尔抬手示意暂停,似乎在询问更细节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打捞物,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燕山大学的王教没有进行过多的寒暄:“陈组长,你们到了!”
被称作陈组长的负责人微微頜首,目光直接越过王教授,落在那块覆盖著海泥和贝壳,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打捞物上:“王教授,情况简报我们路上看过了,东西现在什么状態?”
“我们只进行了最初步的物理清理和表面观察,”王教授语速很快,“外层残骸基本可以確定为秦代早期工艺,內部器物状態非常奇特,材质不明,表面蚀刻痕跡显示年代久远,但整体形態过於“新”了,保存完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们担心贸然深入操作会造成不可逆破坏,所以只做了基础测绘和环境记录,等你们来。”
陈组长点点头:“核心物品在哪里?”
“在这里。”王教授引著他们走到防水布旁,一位学生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物的一角,露出里面一个黑沉沉的,表面布满奇异纹路的物件。
陈组长蹲下身,没有直接触碰,而是从助手递来的工具箱里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又拿起一个放大镜。
王教授:“虽然只是初步观察,基本可以確定,这些被打捞上来的物件,主要是一套工具,也许是容器?质地非常特殊,类似青铜与某种特殊矿石的混合,我们在清理附著物时,在內侧和几片残片上,发现了大量文字!是秦篆,非常清晰,保存极好!”
“文字?”
陈组长很快就看到了上面的细小文字。
原本的物件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打捞上来的渔民进行了冲洗,这才显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王教授也在一旁蹲下,说道:“这些文字属於不同的手笔,大部分內容出自一个自称『弟子”的记录者,记述的是他师父,一位名叫『东郭丹”的方士,所主持进行的一系列“长生秘术』实验记录,地点很可能就在这附近海域的某个隱秘据点,实验的目的,是他们追求的一种终极『长生”法门,他们称之为『开天门』。”
“开天门?”陈组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是在受术者的头顶凿开一个孔窍,然后用某种方法,將一种物质强行灌入,这就是开天门。”
陈组长:“人体实验?”
“可以这么说。”
“根据描述,实验死亡率极高,竹简里提到,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死状极为悽惨痛苦,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其中有极少数案例,似乎成功了。”
“成功?”一旁负责记录的异道,“难道是得到了长生?”
“他们的师父,那个叫东郭丹的方士,就是最终的『成功者』。”王教授语气复杂,“根据记录,他在自己身上进行了最终实验,似乎是成功的。
“不过上面没有明確定义何为『长生』,只是提到了日復一日,那些『成功”的个体,也並未如传说般羽化登仙或容顏永驻,记录用词非常模糊且充满困惑,他们记载,那些『成功者』在实验后『形貌渐异』,『行踪飘忽』,『常现於蜃景雾气之中』,甚至“偶见其影,呼之不应,触之无形”,最后,这些『成功者”无一例外,都在某个时间点彻底消失了。”
“消失?”陈组长追问。
“对,字面意义上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在眾目之下,如同融入雾气或光影一般,凭空消失,记录者反覆强调,“非遁术,非幻法,乃真形隱没於蜃光阴中”。
“至於『蜃光阴”到底是什么?那些记录本身也没说明白,语焉不详,充满了隱喻和猜测,只说徐福自『海外仙岛”归来后,曾带回了理解和感应『蜃光阴』的某些理论或方法雏形。
“他们认为,『开天门”成功的关键,在於引导一种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捉摸的『物质”,並非我们理解的实体物质,徐福第一次东渡,带回来的並非仙药,而是关於如何感知和利用这种蜃光阴的『钥匙』或者『引子”。
“『开天门』灌入的,就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引子』,目的是在人体內打开一个通道,与『蜃光阴』建立连接,实验成功的標誌,似乎就是个体能够部分融入或短暂显形於这种“蜃光阴』现象之中,而那些彻底消失的,被认为是完全进入了『蜃光阴”的领域,
达到了他们理解的另一种形態的『长生”!
“这些器物,根据里面的署名和描述,很可能就是属於那位『成功”后最终也消失了的方士首领东郭丹!这是他留下的『遗產”。
“里面可能封存看他关於“屋光阴』最核心的研究成果和未完成的“引子”配方,他的弟子们穷尽心力,试图復现,但都失败了,他们认为根本原因在於缺少了徐福带回来的那种最原始,最纯净的『引子』。
“记录中还提到,”王教授继续补充,“在东郭丹消失后,曾有弟子声称再次『看』到过东郭丹的身影,但那身影『如雾如幻,触之即散,不可交流”,如同海市屋楼中的幽灵,其他人都认为是执念產生的幻觉,记录者本人也將信將疑。”
打捞上来的很明显只是这位术土遗產的一部分,其中主要涉及的是一些实验数据。
比如某年某日,在什么情况下,对谁进行了实验。
都是非常简短的记录。
王教授也是整合了这些记录中留下的些许笔墨,整理出了这段有关“蜃光阴”的记载远处,赵编辑和小林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通过长焦镜头捕捉到的陈组长骤然变化的脸色,王教授沉重的手势,以及特古所人员突然升级的警戒和封装动作,都让他们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独家报导的“光影”现象背后,隱藏的真相,远比他们最大胆的想像,更加惊人。
交谈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然后,特古所的人小心地將那个沾满海泥贝壳,形態奇特的打捞物,连同它底下垫著的防水布一起,轻轻抬起,稳稳地放入箱中。
王教授再次和那位特古所负责人交谈起来,这次时间更长。
特古所的另一位成员,补充道:“组长,如果记载属实,『蜃光阴』现象不仅关乎歷史真相,更可能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具有潜在危险性的特殊物理现象,它的重现·...”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王组长:“將核心物品及所有关联物证进行最高等级封装,现场所有人员,包括燕山大学团队,签署最高级別保密协议,关於“开天门”实验及“蜃光阴』的一切信息,严禁外泄。”
他转向助手:“通知总部,启动异常预案,调派应对组立刻赶赴现场,封锁范围扩大至整个码头及周边五公里海域,疏散所有非必要人员。”
特古所成员立刻高效行动起来,警戒线再次被大幅外推。
就在这时,那名一直操作著专业通讯和监控设备的女性成员迅速將手中平板电脑递给陈组长,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城市记忆》报社官网那篇火热的“独家”报导。
陈组长快速扫过报导正文。
“这城市记忆报社的人还在现场吧?查到他们的记者身份和联繫方式了吗?”
“已经在系统中確认,定位信息显示其两人均在码头,持有合法採访许可,但未进入之前的核心禁区,现场通讯员已前去接触。”
处理完媒体的紧急安排,陈组长转向已签署完初步保密文件的王教授团队。
“王教授,辛苦您和您的学生了,情况特殊,依据规定流程,后续保密流程需要马上启动,为稳妥起见,我安排人护送您几位一同离开现场,研究所那边的保密办公室已做好接待准备,签署协议后您几位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后续有任何学术上的问题需要请教,我们会再正式联繫贵校。”
“应该的。”王教授理解地点点头,他转头对自己的学生:“好了,我们收拾一下,
准备离开。”
在两名特古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王教授和他的学生们开始收拾现场散落的记录本,
测绘工具和相机等个人物品。
然后隨看两名特古所人员一同往码头外走,准备乘坐特古所安排的车子离开。
就在他们一行人踏上码头地面时,等待已久的媒体记者们瞬间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將他们团团围住。
无数个问题和无数支录音笔,手机几乎到了王教授的脸上,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叫著,试图从他口中挖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官方信息之外的消息。
“王教授!具体发现了什么?能透露一下吗?”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年代的?是秦代的吗?”
“和秦始皇长生药有关吗?”
“网上流传的神秘光影现象,特古所的人有说法吗?
1
他停下脚步,看著周围殷切而焦灼的目光,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周围的嘈杂。
“各位媒体朋友请让一让!”他提高了声调,“特古所已全面接管此处调查事务!关於打捞物的全部后续鑑定和性质评估工作,特古所会进行最权威的,最终的技术鑑定和研判程序。
“在最终报告出来之前,出於严谨性和科学性原则,也避免不必要的猜测干扰,我本人和我所带领的燕山大学歷史系考察组,都无权,也不会在此刻向外界发表任何带有具体指向性或推测性的个人评论,请大家耐心等待官方渠道发布的消息!”
这番符合程序的標准答案,显然无法满足已经闻到真相气息的记者们。
人群中泛起一阵失望的嘆息和不依不饶的追问声。
但王教授再未吐露半个字。
说完,他不再停留,快步离开码头核心区范围,留下身后一片更加热烈的议论,分析和揣测。
此时。
山东,林天毅也同步收到了来自邻省的消息。
“蜃光阴?根据这个描述,和陈俊遇到的情况极其相似。”
他看向监控,一开始,他们以为只是陈俊遇到了问题。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物品被发掘。
“目前来看,蜃光阴可能就是陷入了循环,因此才会彻底消失,由於没有人回来,所以会认为是羽化登仙了。”
“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进入蜃光阴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