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邪教案
费德里科提到“永生不死”几个词时,玛丽昂三人几乎是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瓦莱托,深入这片被歷史尘埃掩埋的土地,不就是为了追寻与“歷史真相”,寻找那个和东方帝王有关联的蛛丝马跡吗?
那件从废墟中发现的的青铜器,上面的纹路和工艺特徵,已经基本確认了其东方的源头。
原本,他们只是想从洛伦佐·罗西这位亲歷者留下的痕跡中,寻找当年德军运输队携带的“特殊货物”相关的线索。
而现在,费德里科口中这个发生在几十年前的“邪教案”,也牵扯到“永生”的概念。
这不可能是巧合。
如今,对真实歷史的探索过程中,无论是东方西方,只要是深入了解过的人,都知道一个默认的规则。
当你根据已有的信息在探索过程中感觉到“巧合”的时候,那或许就是一种必然。
这种奇怪的现象,並没有被拿到明面上来说,也就是没有用“异常现象分级体系”对其进行分级。
主要在於没有任何人或机构,能够拿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来解释这个潜在规则背后的原理,也没有谁敢说它是百分百准確的,虽然它確实很好用。
只要顺著这种“巧合”走下去,基本都会有发现,准確率高得嚇人。
“永生不死——”玛丽昂低声重复,“罗西先生关於这个『邪教案”,您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吗?”
费德里科看到他们突然变得异常专注的神情,意识到这触碰到了他们关心的核心。
他回想著在那些在街角酒馆,炉火旁父辈们茶余饭后当奇闻軼事讲述的片段。
“这个.说实话,我知道的非常有限,这个邪教好像不只是在我们镇,附近几个地方也受到了影响,但规模一直很小,非常隱秘,人不多。
“我听父亲提过一嘴,说他们好像信奉一个名字很古怪的神明,反正不是上帝也不是圣母,核心的教义,就是宣称通过某种特定的,非常·—可怕的仪式,可以直接『看见”那个神明,
而一旦被神明『注视”,就能获得超越死亡的永恒生命,而且不是什么灵魂升天,是实实在在的肉身不朽。”
“是什么仪式?”卢卡追问,眉头紧锁。
费德里科摇摇头:“这个-没人愿意细说,我父亲那一辈人讲起来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
只说非常“残忍”,然后就不肯说了,可能当时的大人们也刻意避讳,怕有人学。”
“仪式有什么影响吗?”
“瓦莱托镇发现他们的时候,是在旧磨坊里,死了不少动物,猫啊狗啊,甚至还有羊什么的,
被弄得很惨,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
玛丽昂:“有人出事吗?”
“没有,瓦莱托镇发现得早,或者说他们在这里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就被端了,但在其它地方,
尤其是领头人最初活动的区域,是真的死过人的——听说在隔壁镇子,有个年轻人,也是教徒,生了重病,高烧不退,他的家人和那个『导师”都阻止他去看医生,坚持要用仪式“净化”和“祈求神恩』。”
玛丽昂眉头紧锁。
动物献祭,追求永生,隱秘仪式这些元素是邪教经常宣传的戏码。
她將关键信息快速记录在笔记本上。
那件青铜器,会不会正是这个邪教团体寻找,甚至曾经拥有过的“圣物”?它是否就是他们试图沟通的所谓“神明”的象徵物?
“那之后,镇上还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玛丽昂不放过任何线索,“有那个邪教首领的任何描述吗?比如长相,口音?或者,有没有关於那个『导师”下落的传闻?”
“没有了,那之后镇上就消停了。”费德里科摇摇头,“在故事里,他就是个模糊的影子,『外地来的”、『神神秘秘的”、『能说会道蛊惑人心』,然后就消失了,他消失得很彻底,
像人间蒸发。
“镇长带人捣毁了他们那个窝点后,剩下的几个本地信徒被狠狼训诫教育了一番,事情也就压下去了,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就成了老人们口中的『那件邪乎事”,拿来嚇唬小孩。”
玛丽昂:“那最后一件事,关於新镇规划的扯皮呢?”
“那个啊,就是很常见的政府规划的矛盾,好像是关於新镇中心广场的位置问题,最后是通过调解和稍微修改了规划才解决的,没什么暴力事件,就是耗时长,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三人听到这,只是点了点头。
费德里科所知的,终究是经过时间过滤和口口相传的碎片。
玛丽昂:“谢谢您,费德里科先生,这些信息非常有价值。”
他们继续翻阅剩下的信件,笔记本和照片。
信件再无新的发现,他们又仔细检查了洛伦佐留下的几本笔记本和散落的黑白老照片。
笔记本大多是生活帐目,葡萄园收成记录,简单的工具草图,购买农具或种子的清单,还有一些简单的日期和天气备註。
几乎没有个人感想或事件的记录,是纯粹的生活帐本,而非日记或秘密记事本,没有发现与“那些事”或邪教相关的只言片语。
老照片多是家庭合影,小镇风光或战友聚会,画面泛黄模糊,充满了时代的印记,但除了提供一些旧时风貌的佐证外,並无特別指向性的发现。
唯一称得上有价值的发现,是一张被小心夹在一本旧帐册里,泛黄得格外厉害的照片。
它拍摄於战火尚未吞噬一切的年代,正是旧瓦莱托镇还完好无损时的景象。
照片取景於稍高的位置,可能是镇外的小山坡上,俯瞰著整个镇子。
阳光明媚,石板街道豌蜓,两侧是紧密相连的房屋,远处是鬱鬱葱葱的山丘和隱约可见的葡萄园。
镇子中心的小广场上聂立著一座小巧的教堂钟楼,一切都显得寧静而完整。
整个充满了典型的托斯卡纳乡村风情,与后来报纸上刊登的,他们在档案馆看到的废墟照片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张照片本身有歷史价值,但对於他们当前的调查,除了提供一个更完整的旧镇面貌作为背景参考外,並无直接的线索指向邪教或青铜器。
他们仔细地將这张珍贵的旧镇照片,那封关键的匿名信件,以及一些包含重要战友回信和洛伦佐未寄草稿的信件单独挑出来,连同之前筛选出的部分关键剪报,小心翼翼地整理好。
“罗西先生,”玛丽昂转向费德里科,“这些信件和剪报,还有这张照片,对我们目前的研究非常有价值,我们希望能將它们暂时带走,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和数位化记录。”
费德里科看著他们整理出来的一小叠资料,又看了看地上和桌上堆积如山的其他纸张,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最终会把这些东西,还有你们发现的东西,怎么处理?我是说,关於那个『宝藏”,或者你们现在似乎更关心的那个『邪教”和那件奇怪东西?”
玛丽昂的回答坦诚而谨慎:“我们的首要目標是学术研究和歷史还原,如果最终能確认某些发现,尤其是具有重要歷史或文化价值的物品,我们会遵循相关的法律法规和国际公约,与义大利的文化遗產部门合作,確保它们得到妥善的保护和研究,我们无意占有任何本应属於这里或属於公眾的遗產,挖掘真相,才是我们的目的。
“並在研究结束后,按照您祖父洛伦佐先生的遗愿,將原件和我们的研究副本一併捐赠给指定的地方歷史档案馆或博物馆。”
费德里科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想今晚再自己整理一下,有些纯粹的家庭照片,我想留下来,你们明天早上再来一趟,我把可以给你们带走的整理出来。”
“当然,我们完全理解。”
三人表示同意,这是人之常情。
费德里科作为后人,想要保留一些纯粹的家庭记忆,合情合理。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和信任,罗西先生。”玛丽昂真诚地说。
他们文向费德里科询问了一些关於瓦莱托镇老居民的信息。
比如当年参与驱散邪教的人可能有谁还在世?那个被送走的“疯子”有没有家人还在镇上?六十年代铁路事件后,除了寻宝热,镇上是否还流传过其他关於德军遗留物品或异常事件的传言?
然而,费德里科的记忆確实有限。
费德里科凭印象提供了几个名字和大致住址,但也坦言自己长期在外,对镇上的具体情况了解有限他成年后大部分时间在外求学工作,对家乡的了解更多来自父辈的讲述和偶尔的返乡见闻,许多细节早已模糊或从未知晓。
关於“疯子”的家人,他只隱约记得似乎有亲戚,但早已搬离瓦莱托,香无音信,至於其他异常谣言,他也想不起来了,只反覆强调宝藏热是那段混乱时期的主旋律。
“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费德里科带著歉意说道,“如果你们想了解更多细节,特別是关於那个邪教和『疯人案』”,恐怕得去问问镇上经歷过那个年代的老人们了,像老镇长阿蒂利奥·巴尔迪先生,他应该经歷过,还有葡萄旅馆的老板娘莉娜太太,她家世代在镇上,消息最灵通,
或者教堂的老神父,如果他身体还行的话——这些老辈人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得多。”
玛丽昂將费德里科提到的几个名字,认真记在笔记本上。
这些都是重要拜访目標。
“好的,非常感谢您提供的线索,罗西先生。”玛丽昂递上自己的名片,卢卡和马可也留下了联繫方式,“这是我们的联繫方式,如果您在整理过程中,或者之后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无论多小,都请务必告诉我们,这对我们的研究非常关键。”
“没问题,我会留意的。”费德里科接过名片收好。
马可完成了拍摄工作,三人將整理好的资料放回原处,並帮费德里科简单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物品。
告別了费德里科,三人走出小屋。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將洛伦佐尘封的记忆暂时留在了门內。
走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小镇街道上,但三人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永生不死—残忍的仪式这听起来像我们寻找的东西的黑暗面投影,那个『导师”会不会就是衝著青铜器来的?”卢卡低声说,打破了沉默。
“可能性非常大。”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们脑中盘旋。
“邪教案发生的时间点,正好是在『宝藏热』之后,镇上相对平静的时期,它太突兀了,而且目標指向『永生』,这绝不是偶然。”
“还有那封匿名信,”马可补充道,他正翻看著相机里拍下的信件照片,“写信人明显知道“那些事”,而且深以为惧,这个指的是什么?是战爭?是宝藏热?还是-邪教案?或者更早的什么?它和邪教案的时间似乎也能对上。”
玛丽昂停下脚步,望向小镇亮起的灯火:“那件青铜器它出现在瓦莱托,洛伦佐收集的剪报指向宝藏和铁路衝突,信件里藏著欲言又止的往事,如今又扯出追求永生的邪教,这些线索都在瓦莱託过去几十年的岁月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將它们串联起来。
“费德里科知道的有限,我们需要儘快找到当年事件的亲歷者,特別是镇上经歷过那个时代的老人们,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拜访一下这几人。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分头行动,卢卡,你去拜访那些可能对旧镇,对六十年代动盪有记忆的老人,看看有没有人还记得那封匿名信里透露出的那种持续性的不安,马可,你查一下本地政府档案,看能不能找到当年关於精神病人纵火案和那个邪教案的官方记录,哪怕只有只言片语。
“我去找找费德里科提到的可能了解『邪教案”细节的老人。”
很快,车子向著夜色渐浓的瓦莱托镇中心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