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刻农的故事·王的下葬(10·二合一)
吕卡隆。
南帝国曾经的首都。
而如今,却已经是加里俄斯手中的,处於西帝国边疆的坚固盾牌了。
依山而建的宏大城池,配合著背后的崇山峻岭,仿佛將半面的天空都遮蔽了,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的投下,所有人在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第一反应永远是震撼。
而城头之上,那飘扬的蓝底双头鹰彻底的陨落了,或许也终將不会再度回归塔楼的顶端了,而如今插在那的是偽帝加里俄斯的红底双头鹰,象徵著血脉正统的蓝色被象徵的刀兵的猩红所覆盖。
城池之上的无数守卫,却將弩矢和军刀对准了曾经所守护之处,朝著南帝国的方向。
刻农一行人行走在巨大的阴影之中,太阳的光无法透过险峻的山脉射在平原之上,因而即便尚未天黑,眼前也近乎昏暗一片。
“我和芬里尔进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
“你怎么办?我估计女皇和你的样子被张贴在城里到处都是。”
此时的南帝国和西帝国尚未正式休战,边境交接之处仍在严防著南帝国的渗透,以防备南帝国条个回马枪,尤其是吕卡隆这种重要的军事、同时也是曾经的政治权力中心,守备的力量自然更为严格。
刻农和芬里尔並非南帝国的属臣,最多被判定为流民,只要缴纳足够的入城税金,倒也並不会刻意的阻碍。
赛兰冬沉默著,他说道,
“我乔装打扮、不行就硬闯!”
“只要能把陛下葬入她的所愿之地.....”
“即便拼上我的性命。”
刻农嘆息摇头,看著赛兰冬坚毅的眼神,他想了个办法,他说道,
“我和芬里尔先进城,然后想办法接你们进来吧。”
“不过......进城需要税金,我身上没有带钱。”
“你......你有钱吗?”
赛兰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选择了相信刻农,他將自己口袋里零零散散的第纳尔全部掏了出来,一股脑给了刻农。
刻农数了数......三百多第纳尔。
“你真的是个......伯爵?”
赛兰冬沉默了一会,他驳斥道,
“你还是个主教呢!”
最终,一个皇帝、一贵族和一个教宗,身上所有的资產加起来才不到四百第纳尔。
刻农拿著钱,让赛兰冬在隱蔽的地方稍等一会,他则是带著芬里尔,向著城內走去。
“站住!”
守卫喊住了刻农,守卫是加里俄斯遗留的老兵,身上的杀气是只有经歷过杀伐和战爭才能磨练出来的。
“难民?”
“一个人五十第纳尔。”
“交不起就滚!”
刻农震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昂的税收,哪怕是当年去沃斯特鲁姆城贸易的时候,那时候一辆车的货物才需要缴纳五十第纳尔,而如今吕卡隆,一个人,
哪怕没有任何的货物,而需要缴纳的进城税居然都高达了五十第纳尔。
这简直离谱。
“大人,这.....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交不起就给我滚!!”
刻农还想討价还价来著,但是却被守卫粗暴的打断,看著守卫剑拔弩张的模样,刻农確信只要自己还敢囉,守卫绝对不会客气的。
没有办法,刻农只得老老实实的缴纳了税收,而缴纳税收的时候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这小屁孩也算一个人头,你要缴纳一百第纳尔!”
『大人,他才不到八岁,也要缴纳吗?”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別给我废话!”
刻农无奈,只得再缴纳五十第纳尔了,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他其实可以把芬里尔放在赛兰冬身边的,这样就不用平白无故多出五十第纳尔了。
光是进个城,总共三百多的总资產已经了三分之一。
而与此同时,赛兰冬將女皇已经开始泛绿的、略微发臭的户体,轻轻的放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而他透过灌木的缝隙观察著远处刻农的身影。
赛兰冬也有些后悔了,他担心刻农拿了自己的钱直接跑路了,那么他简直哭都没地方哭了,他应该要把那个小孩留在身边的。
“喉......但愿他能够信守承诺吧。”
吕卡隆並没有想像中的繁华。
这是刻农的见到市区的第一印象。
街道上的人影少得可怜,哪怕是那些商贩,也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態,他们的脸上也被愁云密布著,他们身前的摊位上是少的可怜、且单调的商品。
冷清,缺乏生机与活力,这是刻农看的场景。
因为战爭的影响,大部分的商队为了避免捲入这场帝国的內战之中,而选择离开了吕卡隆,去到更加安稳的地方做生意,他们远离战爭,避免自己的货物被『强盗』不小心掠夺。
所有的商贩都知道『强盗”是什么,但是都心照不宣的不说出来罢了。
刻农行走在市区之中,他租借了一辆马车,马车很小,车厢几乎只能容下一人,然而商人的要价却极其的昂贵。
刻农却同意了商贩无礼的要求,因为这辆马车有特殊之处,它的车厢在下方有一个隔层,这是商人们专门用来运送一些违禁品进城的地方。
而刻农则打算用它来送赛兰冬入城。
赛兰冬在树林之中等待了很久,太阳几乎都要沉下地平线了,而他却一直的眺望著远处的城门,然而他眺望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刻农的影子,他有些绝望的喃喃自语道,
“看来......他是个骗子....
“没想到,除了加里俄斯之外,还有他能骗到我.::::
然而就在他自怨自艾之时,一辆马车的声音骨碌碌的在耳边响起,赛兰冬立马警戒起来,当他查清楚了声音的来源的时候,他却放下心来。
“来吧,车厢下有个夹层,你进去就行,我再把女皇的尸体放在车厢里,和守卫说我们要將这个女人埋到城內的公墓中..::::
“不,把陛下装进夹层吧,陛下的容貌太容易被认出来了,我在车厢上......至少对於女皇来说更安全一点......”
刻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赛兰冬打断了,刻农最终同意了赛兰冬的提议。
很快,马车赶往了吕卡隆。
然而就在再一次缴纳进城税款的时候,刻农和赛兰冬都忽略了一个严重的事情一一“什么味道?这么臭?像是死人!”
守卫突兀的问道,隨即將手握在了剑柄之上,冷冷的看著刻农。
刻农被嚇了一跳,他慌张的解释道,
“大人......我的朋友死了.....
“我来是为了將他葬在吕卡隆的公墓之中..:::
“这儿是他的故乡...
“哼!最好是这样!”
守卫不信刻农的话,他掀开马车车厢,上盖著的蒙布,发现一个男人正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他抽出手中的刀,对著马车上男人的腿部狠狠刺去。
他在战场之上就是这么做的,测试一个人死没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扎他一刀,
正常人绝对会疼痛难忍。
下一刻,鲜血流淌而出,慢慢浸湿了赛兰冬的裤子,然而,赛兰冬却没有丝毫的动弹,甚至连抽动都没有,看不上去真的死了一样。
守卫只觉著恶臭扑面,薰得他睁不开眼,他急忙將蒙布披上,嫌弃的驱赶著他们,说道,
“交了钱就快滚!真他妈晦气!”
在进城后,將马车停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刻农赶紧將蒙布掀开,而他发现,
赛兰冬已经疼得嘴唇发白、额头冒冷汗了。
“你.
“我没事......
赛兰冬强撑著坐起来,撕开了衣服上的一些布条,隨即用力綑扎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於临时的止血和急救。
刻农有些佩服赛兰冬了,他的忠诚让他在面对利刃之时,都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於凭藉著强大的毅力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
不久,赛兰冬大腿的血终於逐渐的止住了,而他已经疼的满身大汗了,他虚弱的从马车上下来,一一拐的在地上走著。
芬里尔对此则有些生气,他以为赛兰冬在学他。
刻农揉了揉芬里尔的头,之后便帮著赛兰冬將女皇的户体从马车的夹层之中卸下,用蒙布包裹著扛向了吕卡隆教堂旁的公墓里。
因为西帝国对於宗教的態度极其反感,所以吕卡隆的教堂在被那些官兵劫掠一空之后,至今没有修,那些原本的教徒们也都纷纷离开了教堂。
故而当他们来到公墓的时候,一路上並没有人发觉和阻拦。
在原本南帝国的管治之下,他们对於死亡的观念尤为看重,会在和教堂的综合管理之下,对於公墓进行大量的维护、管理和修。
而如今,当他们踏入墓园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荒芜的,野草肆意的生长著,藤蔓和绿色的植物在墓碑之上妄为的缠绕著。
夕阳垂落,最后一缕淡黄的光芒抽离过后,黑暗与死寂蔓延在了墓园之中。
这是对亡者的褻瀆。
刻农怜悯的看著那些,被刨出来挖走了配饰品的凌乱枯骨,他的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寂寥的情绪。
这是谁的父、又是谁的妻,而这些无主的亡魂只能在荒芜之中飘荡、居无定所,活人们在战爭中流离失所,鬼魂甚至无法通过梦境找寻到至亲之人找他们哭诉,晚风划过苍凉夜色宛如亡魂的哀嚎。
“他们连死人都没放过....
赛兰冬看著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墓园,他看的出来,即便是墓园也无法躲过加里俄斯的残忍的掠夺。
刻农不停的默诵著超度亡魂的圣歌,企图安抚这些无归的亡者。
赛兰冬往墓园最中心走去,一般只有贵族和富人才能在那附近葬下。
在墓园的最中心有著一处高耸的类似於皇室庭院一般的建筑,可以看出,那个建筑极为隆重,甚至於依照布局来说,整个墓园就是为它而存在的,其他墓园中密密麻麻的墓碑宛如拱卫著它的士卒。
而哪怕此刻来说,那个高耸建筑已经被加里俄斯的毁坏了,但是从它残垣断壁依旧不难看出它辉煌的过往,其上雕刻看复杂的纹路、残留看的金漆足以显示它锻造时的奇蹟。
这是来自卡拉德帝国末期,在帝国分裂前夕筑造的建筑。
它看上去富丽堂皇、宛如殿堂的缩略但实际上,它是一块墓碑。
是卡拉德帝国分裂前夕最后一任皇帝的墓碑。
“先皇阿雷尼科斯就葬於此地.....
赛兰冬自言自语的说著,伸出手抚摸著残垣断壁。
“他是拉盖婭陛下的丈夫,”
“加里俄斯、卢孔共同的王。”
“卡拉德帝国最后一任.....没有爭议的......唯一的王。”
“若非先皇突兀崩殆,或许这世道尚不会这么乱....
刻农曾在教堂的典藏室中看过这方面的史册,他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情,
阿雷尼科斯在那场令卡拉德帝国损失惨重的战爭中带领护卫队突围,並强势成为了新王,並用著出色的军事才能和手腕根除腐败、整顿地方。
然而就在卡拉德帝国在皇帝英明的整治之下逐渐缓过气来之时,阿雷尼科斯却突兀的死在了宫殿之中,鲜血沾染他的衣袍..:.,
谁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阴谋刺杀、或是自然死去户体再被有心人利用?这段往事掩藏在了谎言、猜忌和流言语之中。谁都值得怀疑、谁都无法洗脱罪行.:
而阿雷尼科斯在死之前並没有明確的指明继承人,这成了帝国分裂的导火索隱藏在暗中的阴谋家们,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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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拉盖婭为了维护王权正统威严,高举丈夫染血的袍子,留下了部分忠贞追隨的臣子,並从加里俄斯和卢孔这两头嗜血的怪物中,爭得了南帝国这片的领土。
赛兰冬用力的將塌墓碑的碎块移开,隨著烟尘起伏、在断壁残垣之中一个中空的洞窟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那是墓穴地宫的入口。
“这並不是一个好消息...
赛兰冬说道,
“我只乞求加里俄斯不要畜生到连先皇的骸骨都给盗取了.::::
刻农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祈祷著。
赛兰冬一一拐的背负著女皇陛下的尸体,小心翼翼的走入了地宫之中,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在实地之上,他怕摔倒。
他怕的不是自己摔伤,而是怕將女皇的尸体摔伤了,这是他作为臣子仅有的、最后的一分忠诚了。
刻农点燃了一根火把,跟隨著赛兰冬进入到了墓室地宫之中。
火光將墓室地宫的陈设照射得明灭可见。
一股潮湿的气息、混合著发霉的味道,在刻农的鼻尖侵袭著,这股味道算不上好闻。
一个圣棺在地宫的正中央,赛兰冬看到这个通体由大理石打造的圣棺之后,
他不由得有些愤怒,他看到了棺材盖被移动的痕跡..:::.根本没有对齐!
“加里俄斯!”赛兰冬沉声斥骂,“背主谋反之辈......连先皇的尸骨都不曾放过吗?!”
当赛兰冬打开棺柠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在刻农火把光茫的照射之下,圣棺中的枯骨完好无缺的躺在上面。
枯骨身下压著得是发黑、发霉了的天鹅绒,他的乾哭的双手交叠著摆在胸口,他的手下压著一柄卡拉德帝国之剑。
加里俄斯终究还是没有动先皇的骸骨..
赛兰冬看到枯骨的时候,顿时泪流满面,他想起了曾经那个扶大厦之將倾的英勇男人,他意气风发、眼中总有著自信和光。
当时所有人都相信,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卡拉德帝国將重新伟大。
卡拉迪亚大陆的双头雄鹰將如闪电般归来。
他几乎就要做到了.
赛兰冬將女皇冰冷的户体放入了圣棺之中,圣棺边缘所余留的位置刚好足以容纳拉盖婭的娇小身子......就好像事先为她预留的。
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赛兰冬才长嘆一口气,他看向棺柠中的骸骨与尸体,
此刻他才注意到,其实加里俄斯还是拿走了先皇的一样遗物......
王冠。
骸骨的头顶没有了王冠,而与此相对的,拉盖婭的头顶同样也没有王冠,他们安静的躺在棺材之中,拉盖婭嘴角的笑容依旧没有消逝..:::.她好像很幸福。
他们两个都没有王冠,此刻就宛如一对平凡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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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恩爱了一辈子,直到死去.....
赛兰冬盖上了圣棺,隨著“啪嗒”一声,圣棺彻底的合闭,赛兰冬所有的信念隨著关合声一同消逝了。
他沉默的向外走去,刻农举著火把,看了一眼圣棺之后,也走了出去。
当墓园中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刻农才感到轻鬆..:::.而赛兰冬则长长嘆了一口气,刻农听出了他的迷惘。
还未等刻农发问,赛兰冬便自顾自的开口了,
他说,
“女皇死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信奉什么.::::
“我不知道谁还有能力能够终结这个乱世。”
“重铸卡拉德荣光..:
“加里俄斯与我不死不休,卢孔能力不足,霍诺图拉斯又杀了吾皇...:
“我有点迷茫了....
刻农微笑著,
他知道自己为赛兰冬带来的救赎,
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他说,
“拉文尼亚之子.
“信神,和的命定之人.,
“这一切或许终究是命定的安排。”
赛兰冬看著月亮,
瞳孔中迷茫如遮蔽月的云,
而刻农,
誓为其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