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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清冷自闭症少年半夜亲懵阴鬱社恐 > 第470章 老辈子这一块6
  那把刀原本是准备来给卿秋用的。
  迟久时常不安。
  他担心留在卿秋身边的自己某天也会变成无名树林深处的某具青白尸体,盘算著如果哪天卿秋要杀他灭口,他就用那把刀带卿秋一起下地狱。
  却用在了別人身上。
  一死一残,正好被他捅进心窝的男人当场升天,没能救回来。
  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
  断指没能接回去,骨头都被他咬断,那人面目扭曲地指他。
  红著眼眶,颤抖著要他用命来还。
  迟久被押去见卿家人。
  这是他第二次正面看到父亲,只是他已经不再想叫父亲。
  “噗通!”
  一杯滚烫的茶砸在脑袋上,迟久跪在地上,半边脸被茶溅红。
  男人脸色难看,浑身都在发抖。
  “你个惹祸精!卿家愿意好好养著你还不够吗?你怎么偏偏不惹事不舒坦!”
  迟久低著头一声不吭。
  一死一伤那两个,一个是与卿家势力等同的地方豪族,另一个是小门小户家不入流的家僕生子。
  被他捅死的那个倒不要紧。
  可伤了手的那个不行,別人家里的继承人,宝贵得紧。
  迟久目光阴沉。
  他不后悔,只觉得可惜。
  要是早知道会死,他就应该直接两个一起捅死,那样才划得来。
  迟久被狠狠一顿打。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时,卿秋没看他。
  许久,等家中长辈都走了,卿秋才终於开口。
  “父亲,您打算怎么解决?”
  卿秋弯眸浅笑,嗓音温润,依旧是不急不躁的语气。
  好像迟久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男人一脸颓唐。
  “能怎么办?当然是杀了送过去赔罪。”
  迟久不禁一抖。
  身上还是很疼,可再疼也绝比不过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他怕自己真的变成坑下的青白尸体。
  迟久知道自己卑劣,却还是爬过去,拽著卿秋裤脚。
  “哥哥……好哥哥……你救我……”
  卿秋並未看他,侧身,对一旁的老徐冷淡命令。
  “把人带走。”
  迟久被硬生生拖走。
  满心惊惧,他被关在门后时紧紧抱著膝盖,几乎以为下次看到光后就是死亡。
  可出乎意料。
  门被打开了,来接他的是大夫人。
  ……
  一个半小时前,男人搓了搓眉心,有些烦躁。
  “我原以为你很疼他的。”
  卿秋垂眸,唇角含笑,温润又不失谦卑。
  “我们同是父亲的血脉,自然凡事以父亲为首。”
  男人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头疼。
  “他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
  男人咒骂著,“如此蠢笨,真不像我的种。”
  卿秋静静聆听。
  等男人抱怨完,他开口,微微笑著,每个字都正对著男人的心意精准说出。
  “卿家和王家家世相当,王家子嗣只是断了一根手指,倒没必要用卿家的一个子嗣来赔偿。”
  其实卿家比王家稍矮一头。
  但这种不动声色的马屁,男人很是受用。
  “你说该怎么办?”
  卿秋建议。
  “钝刀子磨肉比快刀子砍头难熬,可以把他送去母亲那里。”
  男人有些犹豫。
  他外强中乾,说是觉得卿家没有哪点不如王家,实则一点都不想触王家霉头。
  卿秋將一切尽收眼底,在男人最犹豫之时,扔下一记猛药。
  “养在外面的弟弟们又死了一个,父亲,你总不想再没一个孩子吧?”
  男人停止摇摆不定。
  卿秋轻声保证。
  “交给我吧父亲,我会解决好一切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
  男人招招手,示意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孩子过来。
  “还是你最懂事。”
  男人嘆息,“若不是你母亲不愿他们回家,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本可以安然无恙……”
  说到动情处,男人淌下两滴泪。
  卿秋笑而不语。
  待门被打开时,老徐猛然站直身体,兴高采烈地问:
  “少爷,都商量好了吗?”
  卿秋吩咐,“备车,我需去王家一趟。”
  老徐垮了脸,不满地嘟囔。
  “不是吧?都这样了少爷您居然还打算保那个惹祸精?那生意明明是您费劲心思谈下的……”
  嘴上虽不满,但老徐还是去备了车。
  卿秋到王家只说一句话。
  “恶僕拙劣,已经交由家母处置。”
  王家母子对视一眼,捂著嘴,笑了。
  这哪是家僕呢?
  傻乎乎主动找上门的私生子,吃斋念佛的卿家夫人怒到当街动手,这事他们可是都清楚的。
  人或许现在没死,但以后绝对生不如死。
  这件事就这么拍案定板。
  卿秋坐上车,唇角依旧勾著温润笑意,多年不变。
  但路过某处时,浓雾色的瑞凤眼中满是漠然。
  那埋葬著他第十八个兄弟姐妹。
  父母看似琴瑟和鸣,但若不是母亲拦著,外面的私生子怕是能踏破门槛。
  就都处理了吧。
  卿家本就势弱,若是再被苍蝇一样的私生子瓜分家底,不出半年,就会被其他家族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父亲。
  太过蠢笨。
  卿秋侧身,看向窗外,清贵如玉的眉眼间罕见闪过一丝燥。
  正巧路过母亲院子。
  他侧身,见留著长发的少年身影置於门槛前,正定定看他。
  卿秋收回视线。
  不再多看,不再理睬。
  这是前面的老徐回头,手里捧著一串枇杷,献宝似的递给他。
  “大少爷,您吃。”
  卿秋摇头。
  老徐放下枇杷,心中纳闷。
  “大少爷,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枇杷吗?我记得小时候……”
  “你或许记错了。”
  卿秋打断,低眸笑著道:“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
  迟久从卿秋的院子,被丟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一开始他很怕。
  大夫人曾打过他,迟久心气高又胆子小,嚇了他的事能记很久很久。
  卿秋比起大夫人总是要好些。
  所以迟久於某天逃离,去了卿秋面前,一声接一声哥哥的追著叫,想让卿秋能够心软带他回去。
  可卿秋这次没再理他。
  低眸转著扳指,目不斜视地走掉了。
  旁边的老徐还在那“去去去”地赶他。
  迟久渐渐停下脚步。
  他意识到,卿秋原先对待他的那些好,大抵就和对一只听话的猫或一只狗没什么区別。
  穷苦人家对猫也是这样。
  喜欢了摸两下,但要是猫挠了人,就要剁了爪子做成猫肉锅送去隔壁赔罪。
  猫的命在那些人眼里不如邻里情意重要。
  他的命在卿秋眼里不如两家往来重要。
  ——他被卿秋捨弃了。
  ……
  迟久被带回大夫人的院子里时,已经是接近一小时后。
  他很惶恐。
  局促不安地站在石砖上,头低得很低,大气都不敢喘。
  大夫人转著紫檀金玉佛串。
  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偏看他时眸光冷到结冰。
  迟久怕被再抽一顿。
  可出乎意料,大夫人没动他,只冷淡的叫他下去休息。
  迟久就这样待在大夫人院里。
  待了足足两年,比在卿秋那待得时间要久许多。
  迟久渐渐放鬆下来。
  大夫人不许他出去,却也没再鞭打过他。
  唯一一次动手是在一年半前。
  莫名其妙,家僕压著他,给他强灌了一碗黑乎乎的水。
  迟久以为那是毒药。
  抠著嗓子,吐不出来,只能出去找別人求救。
  跑半天好不容易见了人,正要喊救命,结果打眼一看。
  是被他咬掉手指的傢伙。
  迟久停下脚步,没忍住,吐出大口发红的液体。
  他以为他要死了。
  可晕过去,再睁眼时,他仍活得好好的。
  转眼两年过去。
  又一个他的生日,今年是他的十八岁。
  大夫人这没什么好的。
  粗茶淡饭,抄经礼佛,外加整日思过。
  迟久很怕大夫人发怒。
  但大夫人这两年一直没来主动见他,直到他十八当天。
  “卿家养你的时间够久了。”
  大夫人一脸厌恶,拼命转著佛珠,才克制住想动手教训他的衝动。
  “你走吧,以后別再回家里见秋儿。”
  大门紧闭。
  迟久和一个小包裹,被家僕从里面丟了出来。
  他没了去处……
  兜兜转转一圈,又去见了宾雅。
  宾雅还是没有婚嫁。
  见了迟久,先一愣,隨后又笑了。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
  迟久很久没吃东西。
  抓著食物就嚼,还因为嚼还太快把自己给呛了一下。
  咳嗽声不断。
  宾雅难得笑了,只是笑容疲惫,並不算好看。
  迟久终於发觉异样。
  宾雅住得地方很破,领著妹妹,挤在狭小的租屋。
  这不应该。
  宾雅去剧场演了话剧,是个小明星,再不济也还有戏班可去。
  总不至於这么落魄。
  迟久问怎么了,宾雅也没藏私。
  “我和妹妹的父母死前欠了许多债……”
  宾雅眸光黯淡,“我之前唱戏工作就是因为这个,可现在我年纪也渐渐大了。”
  身段不再柔软,嗓子不再清亮,又跌落台面摔断了小腿。
  收入没了,销大了。
  宾雅变卖家產,费尽心思,却还是没能填上那个巨大的窟窿。
  “要是能去帝都就好了。”
  宾雅有些憧憬,“听说帝都有很厉害的医生,可惜我去不了那里。”
  她的各种证件因为欠债被扣著,討债的人又在这块颇有实力,轻易不会放她走。
  宾雅一个人还好,偏偏又有个妹妹。
  不能拋下妹妹离开,身体又不好,不能出去工作……
  像一个死局。
  迟久愣是,不敢置信。
  “卿秋呢?”
  宾雅目露茫然。
  “卿大少爷?这和卿大少爷有什么关係啊?”
  迟久拍案而起。
  气不打一处来,一出门就去找卿秋算帐。
  他是年纪小担不了责任。
  可卿秋呢?他不是说他年长吗?他虚长的那几岁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宾雅跟了他,他怎么可以……
  迟久越想越觉得气。
  为自己明明让出了女神,卿秋那个没良心的混蛋却不珍惜。
  原本迟久被拒绝便很难再有勇气。
  就像之前,在大夫人那被卿秋忽视一次后,他再也没去找卿秋热脸贴冷屁股过。
  今天是特例。
  卿秋在酒会与人谈生意,迟久在外面守株待兔,卿秋一出来就上去截胡。
  老徐虎著脸要拦。
  卿秋晃晃手,示意他让开。
  “怎么了?”
  卿秋蹙眉。
  “你已经收到船票,就应该儘早离开江南。”
  卿秋闭眼。
  “这里容不下你。”
  迟久不吭声,坐在那,抿著唇瞪著卿秋。
  两年不见,卿秋更好看了。
  姝顏玉色的少年。
  底子就似玉,清贵温润,年岁越长越是好看。
  眉眼渐渐深沉。
  卿秋穿著墨色长衫,撑著下顎,开口嗓音低沉。
  “说话。”
  又不装了。
  迟久默念一句,整理好表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宾雅伤了腿,还欠了债……”
  迟久掰著手指细数。
  从宾雅伤了腿如何难过,变卖家產过得如何艰苦,再到她现在一人带著妹妹生活是如何窘迫。
  卿秋好歹是个男人。
  女人都这样了,他多少要动容点吧?
  迟久很快便知道自己多想了。
  卿秋此人,远比他所想的更加没人性。
  “你和我说这些这些想做什么?”
  迟久真的急了。
  “你应该帮宾雅还债,帮宾雅治病,帮宾雅照顾她妹妹啊!”
  卿秋笑了。
  他口中溢出一声低促的笑,扶著脑袋,面无表情地抬眸。
  “你以为我是冤大头吗?凭什么我要去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就因为你的一句话?”
  卿秋平时总是笑得温润。
  他这副冷淡凉薄的模样,大抵只有迟久见得多。
  迟久又拍案而起。
  衝过去,拽住卿秋衣领,把卿秋拽起来讲话。
  “你不是喜欢她吗!?”
  迟久红著眼眶。
  咬著牙,漂亮的脸涨红,深吸一口气。
  “我都把她让给你了…你就算不对她好…至少也不该对她不管不顾…”
  迟久低著脑袋。
  说著说著,哭起来,泪滴大颗滚落。
  他恨自己无用。
  如果他是卿秋,如果他也有钱,便不会让喜欢的人吃这样多的苦。
  卿秋静静瞧著。
  他喝了酒,瑞凤眼微红,浓雾色的眸子混沌。
  看似清醒,实则一点都不清醒。
  卿秋听著耳边的哭声。
  细细弱弱,伴隨著时不时的哽咽,小猫叫似的。
  卿秋鬆了松衣领。
  迟久还哭著,后脑勺忽地被一只宽大的手按住。
  卿秋看他一会儿。
  俯下身,一脸淡定地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