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清冷自闭症少年半夜亲懵阴鬱社恐 > 第482章 老辈子这一块18
  汽车的后车灯渐渐隱匿在黑暗中。
  宾雅扶著迟久,仍是不解。
  “少夫人怎么走了?”
  明明刚刚还来势汹汹,一副要直接把人抢走的架势,但在找隨行的医生带著迟久去隔间看了一眼后……
  都舒鬆了口气,离开了。
  迟久不说话。
  他垂眸,神色阴鬱沉闷,不知在想什么。
  噁心。
  没有时急著想,可有了,这种和卿秋扯上解不开的缘分的关係又让他头皮发麻的恶寒。
  宾雅还在问:
  “小九,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宾雅伸出手:
  “是不是哪不舒服?来,我帮你测测温度。”
  迟久不知哪来的火气,猛地甩开宾雅的手,对著宾雅怒目。
  “滚啊!別碰我!”
  宾雅愣了,迟久也愣了。
  他倒退两步。
  踉蹌著,撑住桌角,瘦弱的身影隱匿在阴影中。
  “你……最近都別再来看我了。”
  迟久逃也似的躲进房间锁好门。
  新家不比卿家宽敞,迟久將大房间让给宾雅,此刻蹲在小房间的小木床上抱著膝盖不住地发抖。
  他的腿还是废了。
  偶尔能站起来,但医生说,因为他吃了太多滋阴的药……
  阴气入体,膝盖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废掉。
  迟久將头埋进膝盖那里。
  突然的情绪失控,崩溃的身体,掌控不了的感情。
  一切的一切都让迟久不安而无措。
  而这一切的变化,一切的苦难——
  最初都是卿秋亲自带给他的。
  ……
  才半个月,脉象不稳,医生看不出什么。
  都舒宽限时间,让迟久先休息,一个月后再来一次。
  这一个月,迟久没再和宾雅讲过话。
  他的腿在半个月前彻底废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盼头,他的腿还有恢復的可能,现在等他的就只有一眼看得到底的黯淡未来。
  迟久没了憧憬。
  宾雅敲门,他不应,只终日坐著轮椅守在暗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
  宾雅送饭,他会接,但多半会在一天后又原封不动地丟回去。
  直到一个月后,都舒拜访时,宾雅才正经看到现在的迟久。
  老实说,她那时被嚇了一跳。
  短短一个月,上次见面时还鲜艷多彩的少年,此刻已经形销骨立。
  都舒瞧了一眼,没说什么。
  她给了医生一个眼神,医生查看完后回报,都舒得到想要的答案。
  连带著,对迟久的语气也温和下来。
  “好好休息,再多多吃些,你要熬的时间大抵比別人多一倍。”
  迟久沉默不语。
  这是畸形身体带来的折磨,他需比普通人经歷双倍的痛苦。
  四下无人。
  都舒摸摸他的脸,温柔的脸抵著他的额头,言语间多了些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其实我蛮感谢你,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好好照顾。”
  迟久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如果是女孩,会杀了她吗?”
  阿伯说过。
  如果他是个女孩,卿先生甚至不会將他留下。
  都舒一愣,笑了,看他的眼神带著怜悯。
  “是男是女重要吗?我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
  还有……”
  都舒道:“你是不是太在意你身为男人的顏面了?如果不追逐太多,你原本可以过得更好。”
  迟久浑浑噩噩。
  什么意思?
  都舒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不执著宾雅,跟著卿秋会好一些吗?
  可为什么?
  他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
  他要娶妻生子,他要……
  等等。
  迟久无光的眸子忽地凝了些神采,有些茫然地想。
  他现在还是个男人吗?
  又或者……
  他是工具,还是人呢?
  凝神的眸子渐渐再次黯淡,有时候不思考,反而会好受些。
  就这样麻木的活著。
  ……
  腹痛,噁心,头晕。
  这样的时光,迟久大概要经歷二十个月。
  他彻底放弃出门。
  宾雅照顾著他的生活,为了让他出来晒太阳,偶尔会给他讲些有趣的事引诱他。
  讲得最有趣的是在快第十月的时候。
  宾雅一边和他介绍菜色,一边顺嘴提道:
  “夫人和老爷都死了。”
  迟久难得接话。
  “嗯?死了吗?”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那对臭味相投的夫妻,他还以为那两个人能活很久呢。
  宾雅点头。
  “大少爷传的消息,两人轮船失事,应该不会有假。”
  迟久讥讽地笑出了声。
  “其实是卿秋动的手吧?弒父又弒母,他还真是有够狠的。”
  宾雅皱眉不满。
  “小九,大少爷人其实挺好的,还专门找了医生给你看腿呢……”
  “砰——”
  一声巨响,震得地板都颤了颤。
  宾雅后退两步。
  室內,迟久抓著轮椅扶手,无能狂怒的声音响起。
  “別提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恨他!”
  宾雅没了声音。
  再然后,从那天开始,宾雅自言自语的次数也少了。
  那栋宅院里住著两个人。
  可不管白天黑夜,永远没有人声,比荒废的鬼宅还要安静。
  ……
  深夜,烛火噼里啪啦,迟久拆开信。
  他脸色苍白,眼眶凹陷,状態糟糕。
  瘦若枯柴的手指拿著信,因没力气,等了半天才撬开上面的火漆印。
  是都舒的信。
  她灌醉卿秋,虽然卿秋没反应,但戏已经演完了。
  接下来,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她就会放他获得真正的自由。
  迟久静静地看完,良久,点燃那封信。
  何为自由?
  从討好卿秋开始,迟久一直觉得,自由与他只差一步。
  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所谓的自由和美好像逗驴拉磨的胡萝卜,离他那么近,却又总是够不到。
  信纸化成灰烬。
  迟久已然麻木,但想著,七个月过后他就能摆脱限制……
  迟久到底还是鬆了口气。
  身体变得笨拙,畸形的异样在枯瘦的身体上越发明显,烛光映出的倒影中他像只蚂蚁。
  迟久不敢去外面洗澡,也不敢让来宾雅帮自己。
  他解了衣服,对著镜子,笨拙地用毛巾擦拭自己时。
  吱呀一声,本该锁死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宾雅语气懊恼。
  “小九,我只是来送饭,但你门锁上的螺丝好像锈了。
  工匠明天才上班,今天你先忍……”
  迟久身体僵硬。
  宾雅终於抬头,愣住。
  一室的寂静。
  宾雅捂住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说话的嗓音都在抖。
  “小九,你……”
  迟久原本想解释。
  但近日,隨著日期渐近,他脾气越发躁。
  见宾雅后退,几乎一瞬间,迟久暴怒了。
  “你为什么要躲?很噁心是吗?”
  迟久用词尖锐。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宾雅呆在原地。
  迟久裹著被子,与宾雅对视几秒后,那股澎湃的怒火熄了。
  “你出去,把门关上。”
  迟久或许是想过道歉的,但话到临头他又觉得不甘,他的確是为宾雅付出很多。
  而宾雅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迟久这样錙銖必较的人,小气几乎刻在他天性里,一旦情绪不稳就很容易爆发。
  门被静静地关上。
  迟久鬆口气,以为宾雅走了,动作缓慢而僵硬地躺下去。
  谁料,下一秒,宾雅的声音传来。
  “小九,是因为我吗?”
  迟久觉得困惑。
  宾雅语气平静,继续。
  “从你换来那些钱开始,到你突然失踪一个月,再到少夫人突然笑著发给我。
  都是因为你,对吗?”
  迟久原先总不想把那些事公之於眾。
  但这会儿看都被看了,他小心保护的面子丟光,不免露出几分刻薄的本色。
  “是啊,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变成这样。”
  宾雅嗯了一声。
  脚步声终於响起,迟久猜测,宾雅应该是离开了。
  迟久一直没睡。
  他翻来覆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就这么煎熬了一夜。
  清晨,迟久转著轮椅离开房间,过去敲宾雅的门。
  敲了两下,没动静。
  应该是睡了。
  迟久听了一会儿,见没人来开门,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现在身体怪异。
  有时会失眠好几日,有时又会异常嗜睡,怎么都拦不住。
  迟久原本想熬到宾雅给他送早饭时解释。
  但左等右等,没过半小时,他先困了。
  迟久闭上眼休息。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他没在意。
  ……
  次日,下午,睡了一天的迟久堪堪甦醒。
  被吵醒的。
  门吱呀吱呀的晃,迟久蹙眉,想起宾雅昨天那句话。
  ——『门锁坏了,她要找工匠来修。』
  都一天了还没修好吗?
  迟久蹙眉,忽又想起,是他先討厌別人隨便进他房间的。
  迟久想去找宾雅。
  夕阳太刺眼,他眯著眸,眼睛因水肿睁不开。
  这时,他迷糊间感觉身边有人。
  那人肤色玉白,身上有熟悉的,会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迟久以为是宾雅。
  自然地贴过去,將脸搁在那人臂弯,黏糊地撒娇。
  “对不起,昨天那事是我……”
  声音戛然而止。
  他枕著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並不是女人的手。
  迟久手脚並用地爬起来。
  “卿秋,怎么会是你?”
  他还以为他们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迟久清醒后,第一件事是护好身上的被子,第二件事是为宾雅开脱。
  “你不要针对宾雅,別去找她的麻烦。”
  迟久记得卿秋很討厌他们共处时他提起別人的名字。
  宾雅昨天刚和他闹了矛盾,他不想和宾雅再生嫌隙。
  可话落,卿秋许久没有回应,迟久渐渐觉得不对劲。
  “宾雅呢?她去哪了?你把她怎么了?”
  说这话时,迟久心里是惶恐的。
  说再难听的话也好,做再过分的事也好,他现在真的只有宾雅了。
  已经不再是初心萌动时的少年爱慕。
  现在,在经歷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宾雅对他成了如家人一般的人。
  他离不开宾雅,没了宾雅他就真的被所有人拋弃了。
  卿秋还是不说话。
  迟久情绪崩溃,拽著卿秋胳膊,拼命地摇晃。
  “宾雅呢?她去哪了?你回答我!”
  卿秋拿下他的手。
  待他情绪稍微平静,思量半天,平淡道:
  “宾雅死了。
  今日凌晨,跳楼自杀。”
  ……
  迟久哭过,闹过,拒绝相信现实过。
  可他最后还是安静下来。
  人都散了,只剩他裹著毯子,看楼下地板上洇的暗色。
  宾雅真的死了。
  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死得惨烈。
  迟久明白了。
  是他昨晚那番话刺激到了宾雅,宾雅是习惯为他人著想的性格,无法接受自己的存在毁了另一个人的一生。
  所以她跳楼,来结束无法疏解的负罪感。
  临死前只给他留下一封信。
  迟久攥著薄薄的信纸,良久,才展开。
  刚看完內容,卿秋就来了。
  时隔近两年,他们再见面,却一切物是人非。
  卿秋成家立业。
  不再是迟久印象里,那个坐在树上,姝顏玉色却又分外恶劣薄凉的少年。
  温凉如玉,俊美端方。
  卿秋已经过了需要一直偽装君子的年纪,渐渐露出上位者独有的气场,五官清俊锐利。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迟久则越发糟糕。
  他几乎比之前瘦了一半。
  本就吃不胖的人,坐在沉重的轮椅上,似一把枯瘦的乾柴。
  迟久冷笑一声。
  “卿秋,別人的家业你拿著舒服吗?”
  卿家明明不是卿秋的。
  这个欺世盗名的恶劣货色,明明,明明他才是卿家的正统少爷。
  可最后,因为卿秋,他被当成精神病。
  流落至此,声名狼藉。
  迟久用词犀利。
  卿秋没动怒,上前一步,摸摸他的头髮。
  “怎么剪短了?以前那样多漂亮?”
  迟久侧过身,不吭声,但到底是把卿秋的话听了进去。
  他的长髮在一年前被剪去,他那阵子总是噁心,容易清理不及时。
  “很难看吧?”
  迟久一股火,“难看就別看,回去陪你的美娇妻去。”
  迟久艰难地转动轮椅。
  以前都是宾雅帮他推,但现在宾雅死了。
  入口处有一截斜坡供他上去。
  但没了別人帮忙,迟久一个人,总是弄得很吃力。
  他脸色先是苍白,又是涨红。
  手腕颤了颤,一时脱力,差点掉下去时。
  一只玉色修长的手將他扶上去。
  迟久才坐稳。
  下一秒,眼前一暗,卿秋將他抱进怀里。
  “过去的事你我都不要再提了。”
  卿秋摸著他过短的寸头。
  “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