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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手搓弓弩养娇妻,竟要我黄袍加身 > 第303章 自请外放
  状元及第的喧譁尚未散尽,镇北侯府的门槛便几乎被踏破。各色贺礼堆积如山,名刺如雪片般飞入,陈锋却只让叶承代为应酬,自己闭门谢客。
  傍晚,宫中御前太监张德海亲至侯府传旨,明日午后宣新科三甲入宫赴宴。
  次日,午后申时。
  皇城之內,一处名为“漱玉厅”的宫殿,惠风和畅。
  此殿乃是一座临湖而建的宏大水榭,四面通透,由数十根巨大的朱红廊柱支撑,殿角飞檐,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反射著琉璃瓦的金辉,显得格外宏丽。和暖的湖风自湖面徐徐吹来,拂过殿內,带走一丝午后的燥热,令人心旷神怡。
  清澈的湖面倒映著蓝天白云与殿宇的飞檐斗拱,微风吹过,皱起一池春水,波光粼粼,宛如万千金蛇在水面舞动。
  今夜,皇帝在此设琼林宴,恩赐本科所有新晋进士。
  与寻常宫宴的庄严肃穆不同,漱玉厅內的宴席並未採用传统的分餐制,而是设了十数张巨大的圆桌,意在营造一种君臣同乐、不拘小节的亲切氛围。
  皇帝萧景贞换下了威严的龙袍,只穿了一身略显宽鬆的明黄色常服,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不时与身边的大臣和新科进士们说笑,气氛显得格外融洽。
  陈锋作为新科状元,被安排在离皇帝最近的一席。
  他左手边是神色坦然的榜眼赵景行,右手边则是还有些拘谨的探裴宽。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荣耀,一个明確的信號。
  宴席刚刚开始,便有无数大臣,或真心,或假意,端著酒杯前来向陈锋道贺。
  “哈哈,陈状元,本將敬你一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武將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身上穿著便服,但那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却掩不住。
  陈锋连忙起身,认出来人是京营总兵之一的魏通將军。
  “魏將军客气了。”
  “客气个屁!”魏通嗓门极大,一拍陈锋的肩膀,“你小子对本將的胃口!那句『但使龙城飞將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听得老子浑身舒坦!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来,干了!”
  陈锋闻言一笑,也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爽快!”魏通哈哈大笑,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满意地离去。
  魏通刚走,又有一位面白无须,看著文质彬彬的官员,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陈状元,年轻有为,下官都察院右都御史王谦,敬状元公一杯。”
  陈锋再次起身,拱手道:“王大人客气,晚生愧不敢当。”
  王谦眯著眼睛打量著陈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状元公不必过谦。状元公殿上之策,石破天惊,大有我朝二百年前商相与先秦商君之风范啊。只是……商君商相变法,虽富国强兵,却下场也並不怎么好啊。状元公还需……好自为之啊。”
  这话表面是提点,实则暗藏讥讽与威胁。
  陈锋心中雪亮,此人定是柳越一党。
  他脸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一笑:“多谢王大人提点。两位商相之功,在国,在民,在千秋。其个人之荣辱得失,又何足道哉?晚生所学,正是要效仿商君这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之心。至於身后之事,非晚生所能虑也。”
  王谦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陈锋竟如此应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他本想敲打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反被对方的“大义凛然”噎得说不出话。
  陈锋举起酒杯,对著他遥遥一敬:“晚生,敬王大人。”
  说完,自顾自地饮尽。
  王谦乾笑两声,也饮了杯中酒,自觉无趣,灰溜溜地走了。
  不远处的一席,武安侯秦元和吏部侍郎陆明轩將这一幕尽收眼底。陆明轩低声道:“侯爷,你看陈锋此子,应对得体,滴水不漏,全无半点新晋士子的青涩,倒像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
  秦元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没有说话。他心中却是暗自嘀咕:这小子,哪里是像?他骨子里,分明就是个老狐狸!这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他们看著被一眾官员或真心或假意地环绕著的陈锋,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担忧。
  他们知道,今日这场琼林宴,绝不会只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在更远的一桌,右相柳越正与几位心腹大臣谈笑风生。他脸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仿佛对陈锋的得势毫不在意,甚至还主动举杯,隔著数丈之远,遥遥向陈锋示意。
  陈锋也看到了,同样举杯回敬。
  柳越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对身旁的门生、兵部侍郎孙承宗低声道:“看见了吗?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这等人,最是好对付。”孙承宗躬身道:“恩师说的是。只是此子圣眷正浓,又有秦元等人护著,怕是不好动他。”
  “急什么?”柳越夹了一筷子水晶餚肉,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为师就是要让他站得高高的,让他成为眾矢之的。他那新税法,得罪的是整个天下的士族。我们不动手,有的是人想让他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酣。
  皇帝萧景贞放下了手中的玉箸,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所有新科进士,看似隨意地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如今金榜题名,即將步入我大乾朝堂,为国效力。朕今日便隨口问问,不知诸位心中,可有想去的衙门?”
  “是想入六部,学习政务?还是想进翰林院,修史编书?亦或是……有其他的想法?但说无妨,今日君臣同乐,朕不怪罪。”
  此言一出,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一静。
  所有新科进士都心中一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
  这看似是皇帝给予他们选择的恩典,实则是一次摸底,一次对他们心志与抱负的探查。
  回答得好,能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回答得不好,轻则影响未来的仕途,重则可能被认为心术不正,直接打入冷宫。
  片刻的安静后,立刻有几位出身世家的进士,整理衣冠,起身出列。“启稟陛下,学生自幼对算学颇有兴趣,愿入户部,追隨柳相,为国理財,效犬马之劳!”
  “启稟陛下,学生愿入工部,学习水利营造之术,为我大乾兴修水利,造福万民!”
  这几人,言辞慷慨激昂,目光却不时地瞟向柳越,显然是柳党早已安排好的。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隨后,赵景行也起身,稳重地回答道:“启稟陛下,学生学识尚浅,不敢骤然担当重任。愿入翰林院,追隨郑玄、张柬之等大儒,继续修习经义,为日后辅佐君王,打下坚实基础。”
  这个回答四平八稳,无可指摘,既显谦逊,又表明了心志,不少老臣都暗暗点头。
  工部侍郎周明远的门生,一个叫李维的进士起身:“学生愿追隨柳相,学习经世之道,为陛下分忧,愿入户部或工部!”
  柳越含笑点头,一派提携后进的慈和模样。
  接著是裴宽。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出列跪倒在地:“启稟陛下!学生出身寒微,蒙陛下天恩,方有今日!学生不敢有任何奢求,愿听凭陛下差遣!无论何等职位,哪怕是为陛下牵马执鞭,学生也心甘情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最標准,也最安全的回答,代表了绝大多数寒门士子的心声。皇帝听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亲自虚扶一把:“裴爱卿快快请起,朕要的,正是你这等忠君爱国之心。”
  在听了十几个人的回答后,皇帝的目光,终於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陈锋身上。
  整个漱玉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搅动了整个金陵风云的新科状元,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陈锋,你呢?”皇帝的声音带著一丝期待,“身为本科状元,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锋缓缓起身,走到大厅中央。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於表態想去哪个具体的部门,而是对著皇帝,深深地作了一个长揖。
  “启稟陛下,学生愚钝。”
  他一开口,就让眾人有些意外。
  “自入金陵以来,学生有幸,得见京城之繁华。然目之所及,皆是高楼广厦,耳之所闻,皆是车马喧囂。学生每日与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为伍,饮的是琼浆玉液,谈的是风雪月。”
  “学生心中,时常惶恐。”
  “学生惶恐,久居京城,便会『不识稼穡之艰,不闻閭阎之声』。学生惶恐,坐於庙堂之上,便会忘了来时之路,忘了田埂间的泥泞,忘了百姓脸上的愁苦。”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诚恳,再次一揖及地。
  “学生斗胆,不愿即刻入六部观政,亦不愿安坐翰林修书。学生恳请陛下,允学生外放为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放著京城的康庄大道不走,竟然主动要求外放?这状元郎,是疯了不成?
  陈锋却仿佛没有看到眾人惊愕的目光,继续朗声道:“哪怕只是一个偏远贫瘠小县的县令,学生也甘之如飴!学生愿亲赴黎庶之间,去听一听百姓最真实的心声,去看一看我大乾最真实的土地,去试一试学生在策论中所言之法,是否真能利国利民!”
  “待任期已满,有所歷练,有所心得之后,学生再回京城,为陛下分忧!届时,方不负陛下知遇之恩,不负状元之名!”
  说完,他深深地拜伏在地,不再言语。
  整个漱玉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龙椅之上,皇帝萧景贞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著拜伏在地的陈锋,眼神变得极其古怪,似笑非笑。其中有惊讶,有讚许,但更多的,是一种“瞌睡来了送枕头”的意外之喜!
  他本就在为如何名正言顺地將陈锋这柄太过锋利的“宝剑”暂时送出京城,避免其过早捲入党爭的漩涡而被折断,同时又能让其得到真正的歷练而发愁。
  没想到,陈锋竟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如此的大义凛然,让他连拒绝的藉口都找不到!
  这小子……难不成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柳越也是一怔,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几滴琥珀色的酒液洒落在紫檀桌面上。
  他万万没想到陈锋会提出这种“自寻死路”的请求。但隨即,他眼中精光一闪!
  好机会!
  真是天赐良机!
  他本就忌惮陈锋留在京城,在皇帝和秦元等人的支持下迅速崛起,成为心腹大患。
  外放?
  只要將他远远地丟到一个偏远、贫瘠、且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穷县去,再暗中稍加“关照”,派些不听话的属下,製造些匪患民乱……足以让这位天之骄子在无尽的琐事和地方势力的掣肘中,被活活磨掉所有的稜角和锐气,最终泯然眾人,永无出头之日!
  柳越心中瞬间定计,明日朝堂之上,定要“顺水推舟”,全力“成全”陈状元这份拳拳的“为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