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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手搓弓弩养娇妻,竟要我黄袍加身 > 第304章 南状元谢靖
  武安侯秦元的席位上,这位素来沉稳的侯爷,听完陈锋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身边的儿子秦云,更是差点把刚喝进去的酒给喷出来,低声对父亲道:“爹,陈锋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刚中了状元,不想著在京城巩固地位,结交人脉,竟然主动要求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县令?”
  秦元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你看看陛下那表情!”
  秦云抬头看去,只见龙椅上的皇帝,虽然极力掩饰,但眉宇间那股愉悦之情,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秦元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油嘴滑舌,投其所好的本事,比他那身武艺还精!不过……这以退为进的阳谋,玩得是真漂亮!
  而陈锋身旁的赵景行和裴宽,则是彻底被陈锋的格局给折服了。
  放著翰林院、六部这等清贵显赫的京官不做,主动请求去最艰苦的地方为民办事。
  他们与陈锋一比,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显得何等的渺小与自私。
  赵景行看著陈锋坦荡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羞愧。
  自己方才还想著入翰林清贵之地,与陈锋这主动请缨深入民间的胸怀一比,简直狭隘!
  裴宽更是激动得眼眶发红,只觉得陈锋此举,才是真正为天下寒门读书人做了表率!
  一时间,两人看向陈锋的目光,充满了发自內心的敬佩与仰望。
  皇帝放下酒杯,抚掌大笑:“好!好一个『不识稼穡之艰,不闻閭阎之声』!好一个『愿亲赴黎庶之间』!陈爱卿有此心志,实乃我大乾之福!朕心甚慰!”
  他笑声爽朗,透著毫不掩饰的愉悦。厅內气氛瞬间又活络起来,大臣们不管真心假意,纷纷附和著皇帝,对陈锋此举大加讚赏。
  就在这看似君臣相得的融洽时刻,皇帝似乎兴致更高,他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隨口问道:
  “说起来,陈爱卿你乃是本科北榜状元。朕听说,民间有人將你与半年前的南榜状元谢靖並称为『南北双璧』。不知在你看来,与那谢靖相比,你二人,孰高孰低啊?”
  这个问题一出,大殿內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刚刚还高谈阔论的许多大臣,瞬间都变成了哑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著自己面前的酒杯和菜餚,仿佛杯中酒碗中菜忽然变得无比美味,需要细细品味。
  片刻的诡异沉默后,一个官员——正是刚才被陈锋噎住的都察院御史王谦,再次起身,大声说道:
  “启稟陛下!依臣之见,那谢靖,如何能与陈状元相提並论!”
  “陈状元殿上之策,切中时弊,字字珠璣!论的是国朝大计,民生根本,此乃经世之才!谢靖不过是拾些前人牙慧,空谈理想,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他开了个头,立刻便有眾多官员纷纷附和。
  “王大人说的是!陈状元文武双全,诗才盖世,那首《登金陵揽月楼》足以流传千古!谢靖不过会写几首酸腐的江南情诗,岂能相比?”
  “谢靖那篇《论漕运之弊与海运之利》,看似新颖,实则纸上谈兵,无视我大乾水师羸弱、海匪猖獗之实情,更不知其中牵涉多少……咳咳,多少实务艰难!陈状元之策,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良方!”
  “就是!陈状元心怀百姓,敢於任事!谢靖此人,不过是空谈误国
  “陈状元文韜武略,心系黎民,实乃我辈楷模!谢靖?不过一狂生耳!”
  一时间,满殿都是对陈锋的吹捧之词,以及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南状元谢靖的贬低之语,言语间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陈锋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好的人缘?这群人里,十个有八个是柳党的走狗,前一刻还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集体吹捧自己了?
  这个叫谢靖的南状元,是刨了他们家祖坟吗?怎么惹了这么大的公愤?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脸茫然的陈锋:“陈锋,你自己以为呢?你二人,谁更胜一筹?”
  陈锋只能起身,实话实说:“启稟陛下,学生久居乡野,入京时日尚短,对谢状元其人其文,一无所知,实在无从比起。”
  “哦?”皇帝笑著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监张德海。
  张德海立刻会意,向前一步,为陈锋“科普”起来。
  “回状元公的话。南榜状元谢靖,出身江南吴郡谢氏,乃我大乾一等一的书香门第。此人自幼便有神童之名,才华横溢,冠绝江南。”
  “其人丰神俊朗,才华横溢,尤擅诗词。其殿试策论《论漕运之弊与海运之利》,力陈前朝至今,运河漕运积弊重重,损耗巨大,效率低下,主张大开海禁,以海船运粮,可省国帑,增效率,利国利民。此论一出,当时亦曾震动朝野,被誉为惊世之才。”
  张德海顿了顿,抬眼瞥了一下皇帝的脸色,继续道:“谢状元在策论中言道,海运之利,在於『风帆所指,万里通途,无闸坝之阻,少縴夫之累,省沿途靡费,绝胥吏盘剥』。更提出当效仿前宋,於明州、泉州等地设市舶司,广造海船,组建水师,既可护商船,亦可靖海疆……”
  废漕运,开海运?
  陈锋仔细听著,心中暗自惊讶。拋开可行性不谈,单就这开海运、设市舶司的构想,便极具前瞻性。
  这谢靖,竟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此人,確有大才!
  他发自內心地讚嘆道:“开海运以代漕运,此乃远见卓识!漕运所系,乃百万漕工生计,更是沿途无数州县官吏之钱袋,牵连之广,不下於新税法。这位谢状元,有如此魄力,提出此等大策,学生佩服!”
  然而,他发现,当他夸讚谢靖时,满朝文武的表情都变得更加古怪了。
  吏部侍郎陆明轩更是以手扶额,露出一丝苦笑。
  就连秦元都在不断地对他使著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皇帝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哦?你当真觉得他不错?”
  陈锋不明所以,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学生就事论事。单以此策论之构想而言,確有可取之处。只是……”
  他话锋一转,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既然谢状元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为何学生入京数月,竟从未在翰林院或六部衙门,听闻其名,亦未曾得见其人?”
  秦元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想提醒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终於图穷匕见。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漱玉厅中迴荡,却带著一丝令人心悸的冷意。
  “因为这位谢状元,很有骨气!”
  “朕念其才,欲赏赐与他。这位谢状元,骨头却硬得很!他不仅当廷拒绝了朕对他的赏赐,顶撞於朕!如今嘛……”
  “如今,这位有骨气的谢状元,正在西南边境吹吹风,冷静冷静!”
  皇帝说完,死死地盯著陈锋,缓缓问道:
  “陈锋,朕现在问你,若是朕,也给你一份赏赐,你要,还是不要?”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陷阱!
  陈锋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於明白,为何满朝文武对谢靖是那般態度了!不是因为他的策论,而是因为他得罪了皇帝!
  这群老狐狸,是在借著贬低谢靖,来向皇帝表忠心!
  而自己,却傻乎乎地夸讚谢靖,岂不是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
  现在,皇帝將同样的问题,拋给了自己。
  这是一个死局!
  拒绝?那便是步谢靖的后尘,公然抗旨,恃才傲物,前途尽毁!
  接受?可他根本不知道皇帝要赏赐什么!
  是金银財宝?是高官厚禄?还是……一道无法拒绝的枷锁?
  万一是自己不能接受的,自己该如何自处?
  可若届时再反悔,便是欺君之罪!
  他看著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等著看好戏的眼神,看著秦元、陆明轩那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陈锋深吸一口气,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飞速权衡。
  最终,他心一横。
  赌了!
  他再次出列,拜倒在地,朗声答道:
  “启稟陛下!常言有云:君有赐,臣不敢辞!”
  “陛下所赐,无论为何,皆是天恩!是雷霆雨露,臣皆当一体承受!”
  “臣,叩谢皇恩!”
  话音落下,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柳越嘴角上扬,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看著好戏。
  秦元等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赵景行更是以手扶额,不忍再看。陈兄啊陈兄,你还是太年轻了,掉进陛下的连环套里了!
  龙椅之上,皇帝听完,再次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满意和一丝得逞的狡黠。
  “好!好一个『君有赐,臣不敢辞』!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朕,就喜欢你这爽快的性子!”
  他站起身,走到陈锋面前,亲自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锋,你放心。朕,明日金鑾殿上,定会给你一份天大的赏赐!”
  “希望到时候,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陈锋强作镇定地再次谢恩,然后缓缓坐下,端起酒杯的手,却感到一丝冰凉。
  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皇帝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这个老狐狸,到底要赏赐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