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於海棠。
他起身去开门,只见那姑娘站在门槛外,身上披著一件淡蓝色的旧毛衣,双手紧张地揪著袖口,眼神里藏著一丝羞怯,却又夹著几分不容忽视的担忧。
“你……我刚才在厨房听见你那边吵起来了。”於海棠声音轻得像风,“你没事吧?”
李向东淡淡一笑,侧过身让出一条道:“进来说吧,外头风大。”
她点点头,悄然走进屋里,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才轻声道:“许大茂那人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成天油嘴滑舌,盯著人看得让人发麻。可这回……唉,我真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李向东走到炉灶边,揭开锅盖,用长柄勺搅了搅熬粥,笑著道:“也不是没想到,不过他做得太拙劣了,才让我出手。”
“那鸡……真的是你自己买来烤的?”
他抬头,眼神透出几分揶揄:“你也怀疑我?”
“不是不是!”她连忙摆手,眼神里有点慌,“我就是——就是好奇嘛,你烤出来的鸡,真是香得不得了。昨天晚上我回屋后,满嘴的口水都咽不下去……”
李向东失笑,递了个小木凳让她坐:“我改天再烤一只,分你一半。”
“真的?”她眼睛一亮,声音都高了些许。
“当然。”他淡淡一笑,“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於海棠眨著眼问。
“你得替我盯著许大茂。”
於海棠怔了怔,隨即咬著唇点了点头:“成,他再敢乱来,我第一个告诉你。”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那种急促而仓皇的声音,很快就响在了李向东的门口。
“李向东——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这嗓门,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贾张氏。
李向东轻轻嘆了口气,缓缓起身,眼里多了些厌烦:“这老太婆,还没完没了了。”
门猛地被拍响了三下,“你个兔崽子,我就知道你不乾净!你才搬进这院里几天,就把鸡烤得满院飘香,香得我孙子都夜里做梦哭鼻子!你说你一个人,吃什么鸡?是不是偷了我家的碗,拿出去换的?”
“贾张氏!”於海棠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衝出门去,挡在了门口,“你说话讲点道理!你家的碗?你还有几只碗,李向东都得拿去换鸡?你怎么不说鸡腿是你孙子做梦啃下来的?”
贾张氏被这话呛得一愣,隨即脸一沉:“你个小狐狸精,怎么哪都有你?”
李向东也走了出来,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叉,眸色沉稳,冷冷道:“贾张氏,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刚才我没追究你诬陷的责任,是看在你年纪大,懂事少。你再来胡搅蛮缠,別怪我翻你家锅底看有没有偷藏东西的。”
“你敢!”贾张氏扑过来,像疯婆子一样。
李向东脚步一错,轻轻一闪,贾张氏扑了个空,身子一歪,撞到了门框,痛得她哎呦一声,蹲在地上捂著腰,嘴里骂骂咧咧。
“你打人!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儿子要是在,他能把你——”
“你儿子在,可能会更早断粮。”李向东冷笑,“就凭你这教养,他那性子怕是早晚得吃官司。”
周围的邻居又被吵出来了,站在院子里看热闹,三大妈皱著眉头:“贾张氏,你真是太过分了。人家李向东吃点肉,碍著你啥了?你家锅里断顿,难不成全院就得陪著你喝稀粥?”
“就是!”秦淮茹也站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坚定,“李向东这人我看得出,有本事、安分,不像某些人,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就知道祸害人。”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喷火,但这次居然没骂出来,可能是真的被气著了,或是心里也知道这回站不住脚。
许大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站在人群后头,小眼睛滴溜溜地转著,嘴角掛著若有若无的冷笑。他不甘心,心里那股怨气像野草一样疯长。被李向东当眾揭穿,他这面子丟得比裤子还彻底,心里早就憋出火了。
他心想,你李向东行是吧?行你娘个腿的,我许大茂不会烤鸡?我不会整点香喷喷的东西吸引人?哼!你能香一次,我能香十次,看谁把谁熏死!
当天晚上,他悄悄去了菜市口,了大价钱买了一条五三层的新鲜猪肉,还弄了两瓶陈年料酒和一把炭火精炭。回家后,他关上门窗,一边哼著小曲儿一边洗肉醃製,嘴里念念有词:“李向东啊李向东,老子今天非得用香味压死你,让你知道这院子里不是你一个人能煮饭的。”
夜已深,四合院被月色笼罩,瓦片在夜风中咯吱作响,一如藏在邻里之间那层薄薄却尖锐的猜忌与算计。李向东正低头剁著鸡腿,厨房的油灯在砧板旁闪烁微光,他的动作很慢,却格外专注,仿佛在雕琢一件无声的艺术。
“这回得加点儿辣。”他低声喃喃,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浮现。
这鸡,不仅要香,要辣,还要让人闻得心里发慌、肚子发紧、牙齿发痒——尤其是那个许大茂。
今儿白天的那场闹剧,虽然表面看似平息,但李向东心知肚明,这事儿绝不会这么简单。他不怕被人盯上,怕的是这些人一来二去,真的影响了他的安寧。他本就是个喜欢清静的性子,这四合院乌烟瘴气的人情往来,他躲不开,也不打算再忍太多。
“李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唤。
他动作一顿,擦了擦手走出去,只见於海棠站在院门口,披著件布外衣,手里还提著一个小搪瓷缸。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著?”他关切地问。
“我给你熬了点梨水,你嗓子白天喊了那么久,我怕你不舒服。”她將搪瓷缸递过来,眼睛有些躲闪,“……还有就是,听说许大茂晚上也在整菜,我怕他又有什么歪主意。”
李向东接过缸,手指触到瓷面,缸底还有微热。他心头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说到底,他在这院里不过独来独往惯了,头一次有人这般细心替他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