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没说话,只慢慢蹲下身,一锤一锤地敲著地板,每一声都仿佛锤在他心头。他不敢再看李向东,甚至不敢去想明天会是什么活计等著他。
但他知道,这一局,他又输了。可他不会就此认命。他的手在颤,心却冷了下来,一种阴暗的念头再次悄然滋生。
“李向东,你別高兴太早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栽得更狠。”
四合院的天光泛白,一丝微凉的晨风掠过瓦檐,吹动了晾衣绳上几件衬衫的衣角。地上许大茂正跪在李向东家门口,指关节泛白地握著那把老铁锤,钉一颗钉子,咬一次牙,似是在钉地板,也是在钉著自己的尊严。
“嘭——嘭——”每一下锤子落地,都带著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顺著鬢角滑进脖颈,被衣领浸湿一块,但他连擦都没擦。他不想抬头,不想看到围在一旁的那些人——尤其是李向东那张带笑不笑、看不清情绪的脸。
“许大茂,你这边板子斜著钉上去能行?你看看这缝,能夹死小鸡崽。”李向东的声音又传来,懒洋洋的,像是隨口提醒,又像是命令。
“我知道怎么钉。”许大茂闷声回了一句。
“你知道?你知道你昨晚那块板是怎么松的吗?是不是昨晚院里谁在这边动过?”李向东眯起眼,看著地上的木板,故意把话说得慢而重,眼角却余光扫著许大茂的表情。
许大茂一怔,锤子举到一半却迟迟没落下。
那瞬间他的心跳如擂鼓,背上渗出一股寒意,脖子僵直地回了句:“哪儿知道,可能是之前钉得不牢。”
“是嘛?你修的时候可得当心,我这边屋里可是放了好几件瓷的,万一哪天你地板没修好,我一跤把我那只青砸了,哎哟,你恐怕要天天给我赔。”
李向东话锋一转,脸上依旧掛著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四周一阵低笑声不期然响起,像是风里带著细砂,颳得许大茂脸颊发热。
他狠狠咬住嘴唇,低头继续敲打,內心却翻江倒海,火烧火燎地怒意席捲著所有理智。
“这个李向东,不但要我干活,还要当著眾人羞辱我……是我自己喝酒输了,可也不能这样无休无止地蹬鼻子上脸啊……”
“叮——!”锤子一歪,钉子斜著刺入木缝,竟直接崩飞出去,砸在院墙上“啪”的一声脆响。
人群一静,许大茂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狼狈与挣扎。
李向东却不怒反笑,摆摆手道:“哎哟哟,许大茂,动静这么大,咋的,累了?不行就歇会儿,別钉歪了害我又摔一跤。”
“我没事!”许大茂几乎是吼出来的,隨即低下头,眼圈隱隱泛红。他不是哭,而是被怒气压得血冲头顶。
这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插入:“哎呀我的天哪!向东啊,你昨天不是还说你家后厨那块棚子也快塌了吗?许大茂今天得空正好搭上几根梁,多合適哇。”
贾张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站在一旁的槐树下,一边扯著围裙角擦鼻涕一边“出谋划策”。
“对对对。”李向东笑得眉眼都弯了,“我都忘了。大茂,你这活儿手头熟啊,咱这厨房的横樑你去看看,估计一上午就能搞定。”
许大茂猛然抬头,双眼猩红:“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贾张氏扯著嗓子,“你可是堂堂立了赌约的人,全院上下都见证过的,你愿赌服输,哪儿来的欺负?再说,你不干,有的是人等著看你不守信用!”
围观眾人虽没出声,但一个个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你若敢耍赖,那便是丟尽脸面。
许大茂喉结滚动,硬生生把那口火气吞了下去。
“好,好,我干。”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向厨房,脚步踩得咚咚作响,像是在踩自己心口的那口气。
厨房后头的棚子確实老旧,横樑处已腐烂出黑色的木线。许大茂站在梯子上,望著那根梁,脑海里忽地浮现出昨晚自己修地板的画面,再联想到今早李向东话里的试探。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是……在逼我主动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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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茂,你手脚快点啊!”李向东在下边喊著。
他心里咯噔一跳,手上的动作却猛地快了几分。但也就在这时候,一只蜘蛛突然从屋檐垂下来,掛在他额头前方。
“我去!”许大茂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抖,那根横樑还没钉牢,整块木头突然“咔”一声歪了,他整个人也跟著一个踉蹌,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一时间,尘土飞扬,木屑乱溅。
“哎哟——!”许大茂在地上翻了两圈,抱著腰哼哼直叫。
李向东快步走过来,蹲在他旁边,眉头皱著:“哎哟你这怎么回事?干个活都能摔成这样?我这厨房你还修不修了?”
许大茂喘著粗气,满脸狼狈,眼睛却狠狠地瞪著李向东,恨不得能把这人盯出个窟窿来。
李向东却像没看见他的恨意,拍拍他的肩:“行吧,今天先歇歇,改天再干。不过……你可欠著我的事儿还没完呢。”
“你放心。”许大茂咬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会还清的。”
而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酝酿起一个新的计划。
李向东,你以为你能一直贏我?別做梦了……
许大茂躺在床上,背下垫著两床薄褥子,胳膊夹著冰袋,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窗欞洒下的一缕天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倦意,反倒透著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和思量。
“他李向东能使阴招,我许大茂也不是吃素的。”他低声呢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脑子里已经盘算著,怎么在接下来的几日內,慢慢地反制李向东。
而李向东这边,却正泡著一壶茶,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悠然地抖著腿,脸上掛著那种得意又隨意的笑容。他手边还放著一本旧杂誌,一边翻,一边偶尔抬头瞥向许大茂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