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救人於水火之中
裴炎说“给双方一个甜头”,约等於是让武安分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但现在这个甜头的甜度,难保不会死人。
宰相,谁不想做?
至於说天后的家庙,更是代表了一个极大的信號,如果真的能立起来,也就意味著某条道路已然畅通无阻。
大家心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念想,因为在那个人说完之后,满朝堂上都因为先前的惯性,没人敢开口驳斥武安。
歷经数次动盪和天后亲手清洗过的朝堂上,或许可能会有忠於李唐血脉的人,但现在朝堂上的人们想要忠於李唐不太可能。
很多真正的硬骨头,现在或许会在龙首原,或是少陵原。
洛阳城外有北部山,长安城外的风水宝地也不少。
人群里,狄仁杰仰头看著那道血红色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因为一个姓武的,
自己多年官场浮沉化作虚度,一夜之间落回六品官。
但也是因为另一个姓武的,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侍御史的位置上,甚至有望更进一步。
在狄仁杰身侧便是骆宾王,他还是第一次重新回到朝堂上,以他的见识,自然听出天后不可能接受朝中一下子多出三个宰相,大臣们也不可能同意让天后立庙。
宗庙者,上达天地神灵,下通社稷万民,这是天家才有的资格!
但为什么在武安说过之后,朝堂上无人驳斥他?
良久,天后轻轻咳嗽一声,缓缓道:“武侍郎之议,暂且搁置。”
群臣的沉默让她迅速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天后对人群里使了个眼神,立刻就有人出列奏事,虽然事情看上去有点牵强,但好岁让沉默的朝堂重新有人说话了。
早朝结束之后的半天里,三省內的奏疏堆了满案,不停的往东內苑里面送,天后看都不看一眼,跪坐在炉火边侍弄著里面的汤羹。
“这是我在感业寺学来的,先前只有陛下尝过,滋味清爽。”
“孩儿多谢母后。”
“没白疼你。”
天后脸上带著笑,又亲手盛了一碗,放在武安面前,她轻嘆一声:“不过看朝中的样子,就连本宫拉拢的那些人,竟然也没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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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絮絮叻叨地说著,倒是比以往那副端著的清冷模样多了几分烟火气,武安默默喝著汤羹,心里没有多少波澜。
“母后,他们就是看不得女人做出事业来。”
天后微微一愜,第一次有人这般直接的跟她说这种话。
武安拳风霸道,挥拳有声:
“以儿看来,母后之大事並非行不得,若是能善待天下黎庶,功必赏,罪必罚,使天下人安居乐业,朝中些许虫之声,何须在意?”
天后的手默默紧了汤羹:“本宫...:..我当然可以做到!”
武安马上端看碗起身,高声道:
“若母后能让天下人都有饭吃,儿愿为母后摇旗,称尊號!”
“你小声点,小声点。”
天后2了一口,但眼神柔和,默默想著事情。
她的自光从他身上移开,忽然问道“你想封王吗?”
武安不语,他更希望天后加大对自己资源的倾斜力度,武承嗣死了,武三思废了,武家的资源为什么不能全落到自己头上?
封王,虚名耳。
“母后愿意给什么,孩儿就拿什么。”
天后看著喝汤的武安,缓缓道:
“大周末年,诸侯混战並起,时诸国之中军功最著者,皆拜武安君,你何不以其自勉?”
武安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武周,而是东周,但对於古人来说,周朝的“八百年”国祚前后连结,仿佛象徵著真正的天命不死。
“乱世方出军功侯,如今太平盛世,武安,不足为道。”
碗里的汤羹喝的乾乾净净,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天后看了一眼空碗,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开口道:
“旁边还有饼,你要是饿了,本宫就让人给你拿来。”
“母后的饼,孩儿已经吃饱了。”
天后盯著他看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那就,先给你封个侯吧。”
“封侯非我意,但愿西疆平。”
刘仁轨淡淡吟哦了一句,隨即解释道:“这是先前那个小子在给我写信的时候所附赠,我觉得,由此可见其心思不坏。”
坐在他旁边的薛仁贵微微摇头。
“那他现在呢?”
“现在?”
刘仁轨哼了一声,从堆叠的文书里面翻出来几封拆开来看过的信:“现在全都是找人代笔。”
“他毕竟姓武。”
薛仁贵顿了顿,笑道:“不过,我还记得当年长孙家的人也不像是这般招摇,听说武氏子弟大多是紈心性,成不了大事,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就怕猪圈里忽然跑出一头大虫来。”
“那就说明是別家的种。”
刘仁轨笑骂一声,摇摇头,继续看著手里新到的信。
“今年六月之前,还能有五万斛粮秣送到北疆,最后那点子造反的突厥人还在一路逃窜,我们不著急,慢慢来,替朝廷把北疆的这些隱患一个一个的排掉。”
突人一路逃,一路煽动,本来这种程度的叛乱极容易形成野火燎原之势,但你今天才跟一个部族族长血为盟,接受了人家送过来的部族女子,晚上搂著女人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唐人的刀刃就已经架在了你的脖颈上。
唐军一路追,一路镇压。
刘仁轨通过这种手段迅速团结了北疆甚至是一些重镇城池內的军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有功劳分的时候。
大傢伙本就敬重刘仁轨在军中的资歷,现在又能跟著喝汤吃肉,自然是一个个乐得过来效命。
“再往北百余里,回人的部族兵也快到了,把最后那股子突厥人截住,今年年底之前兴许就能带著將士们回家。”
刘仁轨起身看著掛在屏风上的舆图,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当地人说,往北有一处山,名为狼居胥山,乃是当年霍姚所封。”
“那我们便再封一次狼居胥山。”薛仁贵回答道,他和刘仁轨並肩站在一起,但后者的身影已经越发楼,不如薛仁贵挺拔。
刘仁轨的手按在舆图上,他的声音苍老低沉;“一开始,我本不想滥杀太多,但在来之前,是他说的话,让老夫开窍了。”
“外族蛮横倔强,昔汉相诸葛以王化育之,方招抚南蛮,但对於我们大唐来说,突厥,吐蕃,何须抚慰,唯杀即可!
新一批的粮食六月才到,我欲选驍骑三千,长驱直入,马踏王帐!
到时候,等捷报传入长安,不知道朝中上下会是何等表情..::::
“急报!”
武安推开门,看见狄仁杰站在门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安的表情。
“陇右大旱,今年恐怕又要闹饥荒了。”
“旱灾.
武安侧过身子,让狄仁杰进来说话,顺口安慰道:“旱灾还能想办法解决,事后慢慢缓解即可。”
狄仁杰站在门口不动。
“工部还有奏报,说..:...河南河北诸州都有上报,说河堤有不稳之像,乞朝廷即刻拨钱粮民工,修补河堤,若不及时,来年恐怕有黄河决堤之险!”
“没事,既然知道了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就行了。”
武安让狄仁杰坐下,后者嘆了口气,道:
“西边和北边的战事,是不是应该停一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