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唐完了就是宋
河西一带的战事大开大合,来的快结束的更快,本质上就是一场会战决定胜负,河西军那边现在还说有地方不安稳需要平定,其实就是在吃战爭的残余红利。
而北方的战事则更像是小打小闹,早有准备的唐军,在刘仁轨的带领下锤突如锤小儿。
但也正是因为两边的战事都太顺利了,朝中上下一听说闹灾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要求裁撤边军,用军粮来賑灾。
大唐不是大宋,最多是以天下之力供养关中,而大宋则是以天下之力供养京城。
大唐很多地方州县其实都是较为富裕的,后世御史中丞张巡和许远等人能在安史之乱中死守渔阳长达年余时间也有这方面的功劳,但最后实在是弹尽粮绝,不得已而失守。
“本官黄门侍郎崔知温,倒是想请教武侍郎,河西之功出自裴行俭,北疆之捷出自刘仁轨,君未立寸功,立於朝堂之上,称撤军之事不可;难道在你看来,关中万万百姓,比不上一点虚名?”
“本官户部侍郎崔知悌,恳请天后降詔,收敛好战之心,施仁与民!』
武安对这两个人有些陌生,不过无论是黄门侍郎还是户部侍郎,都算是朝中相当重要的位置,他沉默片刻,看了一眼朝堂上的其他人。
今日的朝堂,有些喧囂。
武安终於想明白自己先前做的事情里面有什么缺陷之处了。
自己很多时候都是从宏观角度去看问题。
河西之战,是他锁定了这一战最重要的战略目標,並且和裴行俭等一眾河西將帅保持了高度联繫,一战就打断了吐蕃在河西的命根子。
北疆也同样如此,自己仗著未下先知,让刘仁轨和薛仁贵直接出兵在突蕨叛乱之初便予以镇压,突人造反不成反被骑,反倒是给了唐军名正言顺开战的理由。
而在歷史上,这两次战爭都给朝廷造成了沉重打击,间接导致了安西四镇和北疆数千里土地上百方人长时间的叛乱。
但在如今,不仅没有出现那些损失,朝廷通过战爭逐渐形成了以战养战的良性循环。
河西屯田,北方则是可以趁机掠夺突和其他部族的钱粮。
我一心想著替朝廷弥补亏空,结果闹半天,打吐蕃打突厥,忘了打你们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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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前失仪,拖出去打!”
外面有禁军大步流星的走入殿內,在群臣又惊又怒的目光注视下,直接把两位大臣拖了出去。
武安很纳闷为什么今儿个又有人敢跟自己叫板了,大唐原本像是一辆燃烧著的战车,
一往无前,但在这两日的消息传过来之后,战车一夜之间变成了行驶在淒风苦雨中的破旧马车。
自己的人被拖了出去,户部尚书裴炎的老脸狠狠抽了一下,他轻轻咳嗽一声,开始高声匯报这次受灾可能波及到的人数。
受灾人数预计超过百万。
而如果黄河真的决堤,连汤带水淹死的,灾后饿死的,瘟疫爆发病死的,死个百万人也不是不可能。
“大旱之后极容易有蝗灾,臣提议,立刻派遣监察御史巡查诸处,提前进行准备。”
裴炎说到这儿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吐蕃已降,突厥再臣,今年朝廷实在是无力再行开战之举了,若是想要一意孤行,
民间无法及时賑灾,恐有大乱。”
有饭吃,当顺民,没饭吃,就....
后世大宋连年反声不绝,更何况是民风彪悍的大唐。
当下,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多。
“只有迁都就食了。”
天后翻了几份奏疏,有些不耐烦道:“往年总有缺粮的光景,熬一熬就过去了,但是黄河的事情不能不管。”
她的意思是,陇右和关中可以在適当的时候任凭事態发展,反正也就那样子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但是河南河北不能乱,要是乱了,她连洛阳都去不得了。
“母后能不能......不要一碰到事情,就想著迁都?”
“迁都本就是考虑好的事情,是你一再阻拦。”
天后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她忽然抬头,明媚的眸子落在武安身上。
“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闹灾了,那就賑灾啊。”
天后被噎了一下,怒道:“这话是个人都知道说,你且说怎么賑?”
不管是先前诸多小作坊產出那些商品的获利,还是隨后通过各种办法盘剥来的钱財,
天后需要拉拢大臣,武安需要赡养军队,两个人衣兜里剩的都不多。
天后也是被迫改变了一些习惯,有些时候本可以隨手施给佛寺的脂粉钱,后来再思付思付,也不得不咬著牙把钱留下来,等著某人来要。
不过她几乎没对武安说过这些事,两人好像是母子又好像是君臣,天后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件事,那就是她觉得这个“儿子”,甚至比亲儿子还要了解自己。
“就算是先前你给本宫的钱一分不少还给你,只怕连关中的饥荒都没法解决。”
天后淡淡道:“饥荒其实好说,哪年不饿死人呢,不过是今年多饿死一些罢了,但是水灾.....”
武安没有打断,反而认真的听著,在听明白天后的一些底层逻辑之后,武安对当今的朝廷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不过其实也很好理解,天后对她的亲生儿子们都是那种复杂的感情,对天下万民,未必能有多少怜悯之心。
或许当上皇帝之后,她能慢慢感受到天下的重量,但现在,她还不行。
“就连母后都是这般想法,那地方官员怎么可能再用心办事。”
“如果真能有办法去救,本宫会去救的。”
武安立刻道:“让武家上下,典卖田產宅邸,率先捐钱救灾。”
“这....
天后和武安对视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她缓缓道:“本宫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
“母后请讲。”
“如果那一晚,本宫没有杀先帝,你是不是也要对本宫动手?”
“我本河西武夫。”
武安平静道:“我当时想,如果能有天子天后一块儿作伴上路,那自然是死的毫无怨言;也请母后想想,天下如我这般的人究竟是多是少,民怨一起,万民恨携大唐入土,母后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天后沉默了一会儿。
“孩儿的回答是会的,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的武家,只要不同意我的话,那就杀到同意为止。”
“好不讲理的性子,若有朝一日,满朝上下都跟你对著干呢?”
天后平静道:“你又会怎么做?”
“不会的。”
“这么自信?”
武安忽然眨了眨眼睛:“因为母后会帮我的。”
“呵,这廝真以为天后娘娘会铁了心思站在他那边?”
户部侍郎崔知悌冷嘲热讽了几句,站在他身侧的裴炎没有说什么,两人隱没在街角的阴影里,看著那数十骑停到长安城的南城门处。
城门处只有一部分官吏在忙碌,更多的人手连带著那些兵卒则是守卫在粮车旁边,与不远处那些眼里泛著光的饥民形成无声的对峙。
就算旱灾现在还没有真正的爆发,但长安城里永远不缺乞巧和流民,毕竟在越发严苛的形式之下,朝廷的役一天比一天沉重,最后就连丟了土地的人也不得不踏上背井离乡的道路。
这些人构成了长安城的最底层,连庶民都算不上,其中多是亡命之徒。
武安翻身下马,他身上没有穿甲胃,而是身著大红色官袍,对著面前的人群高声道:
“本官工部侍郎武安,奉天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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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知悌又笑了一声,武安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实在是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臭名昭著,诸如“疯大虫”“河西狼”之类的绰號曾经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他想来发粮买人心?
裴炎却在此刻眼神微凝,在武安自报姓名之后,在虎视的流民人群中,整体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不是愤怒,或是恐惧,倒像是.::::
“诸位之中应该有人受过本官的接济,”
武安示意士卒散开,站在人群面前,缓缓开口道:
“从今日开始,只要是有手有脚能干活的人,全都要去干活,
本官保证你们能吃饱饭。
若是老弱病残实在干不了活的,就来本官这儿,不用干活,本官也保证你们能吃到饭!”
他对看身后挥挥手,高声道:
“发粮!”
人群里,开始不断地有人对著他跪下,哭泣和惊喜之声在各处响起,
裴炎咬咬牙,轻声道:
“老崔。”
“啊?”
“你有什么好看的侄女儿吗?”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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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当妾吧。”
裴炎揉了揉眉心,有些发愁:“惹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