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再別陈桥
人的底线是良知,人的高度是认知。
当一个人放下底线去追寻高度的时候,就等於是在大雾笼罩之中的官道上狂奔,谁知道下一刻碰到的究竟是野兽,还是迎面而来的马车。
所以武安笼络过来的人几乎都对他极为忠诚,也很感激他,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武安那样的胆量,敢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替自己找一个“主人”。
人困於天地间,变成了一个“囚”字。
只不过有些人喜欢把外面这个“口”,变成自己脖颈上的狗链,
“来,把它戴上。”
丘神在武安面前乖乖低下头,让武安把一顶兜整戴在他头上。
兜整俗称铁盔,是甲胃的一部分,唐军全甲的质量已经很高了,但武安还是让军器监的人对其进行了改良,用了特殊材料,增强了防护,减轻了些许重量。
“感觉如何?”
“很结实。”
丘神稍微感受了一下,手指捻了捻兜整的內衬和厚度,满意道:“弩都射不穿。”
这里用的说法是弩。
相应的,刀枪剑戟自然也无法对其破防,只能说贵有贵的道理,
旁边的梁信马上就提议道:
“末將听说有些胡人喜欢用棍棒铁锥,不如请丘將军再试试这些器物的杀伤如何?”
丘神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出声反驳,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自家的大將军,哦不,大王已经封王了,
如此年轻的郡王,下场不是中途暴毙,便是一飞冲天。
丘神和其他人都很愿意继续跟著武安走下去,以后的蛋糕会越来越大,只顾著自己眼前那一份,反而落了下乘。
武安来到了洛阳,出乎他的意料,东都这边似乎上次被周兴和丘神整的很惨,东都上下官员在看到武安和他身边的军队后,直接选择了从心跪舔,不管武安如何要求,相应的事物都能很快落实到位。
周兴原本还提议武安该如何“合理”的掌控洛阳城,但是人家洛阳上下都是一团,你攒足劲一拳打过去,未必能让人家破防。
朝廷和官员的关係,其实远比后世公司和职员的关係要亲密深厚的多,並不仅仅是拿钱干事,
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份必然的责任和归属在里面。
但现在,明面上还吃著李唐饭的东都官员们,正在热烈欢迎清河郡王进入了对他忠诚的洛阳城。
前不久武安开玩笑说的陈桥驛,如今已经在外头建起来了,负责营建长亭驛馆的官员,还用清河都王的名义在长亭外种了一株柳树。
在进城的时候,骆宾王在旁边感慨道:“这城里,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东都是相当重要的转运枢纽,所以当初天后几次三番都想要正式迁都,不仅能一举解决关中严重缺粮却无法治理的窘迫处境,还能得到她最需要的“根基”。
是的,洛阳城,现在应该算是正儿八经的“武氏大本营”,所以骆宾王才会有意无意的感慨那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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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这次率军出征,算是他明面上第一次亲自带兵外出,而且头上掛著的,並不是天子詔令,
而是天后的“懿旨”。
所以这件事跟武安之前连续两次派出军队到东都一带查访钱粮失窃案很类似,如果这件事成功了,那么以后天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指派武安或是其他武氏子弟带兵外出。
东都一带如今已经匯聚了相当数量的钱粮和兵力,明面上归东都留守统领,实际上那个老头连城外的军营进不去,只能笑眯眯的站在城门口恭迎清河郡王。
“刘仁轨年老昏,如今更是胡作非为,臣相信,大王定能击而破之!”
骆宾王以前相当有文人风骨,现在却三句之中必有吹捧,相应的,他也从原先的“戴罪之身”,很早就成了长安城里的万贯户,连带著官运亨通,重新从御史做起,已经升到了殿前侍御史。
放在后世,等於是在一个监察部门里连升了两级。
如果骆宾王还想再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他就得表现得更舔一些。
武安莫名有一种带师爷进城的感觉,他抬起头,看到了满脸笑容和蔼的东都留守,不过还没等武安和这位老者言语交互一下,队伍的后面,就直接有一名校尉策马而来,当著东都留守以及不少东都官员的面,高声喊道:
“河北急报,中书令刘仁轨纵兵屠了清河县!”
一时间,喧囂的人群里陷入死寂,片刻后响起许多倒吸凉气的声音。
军报是不可能谎报的。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名身著黑申的青年很是严肃道:
“既然事出紧急,洛阳城如今暂且由本王调控,不知道诸位可有异议?”
虽然说天后之前肯定在洛阳做了诸多布置,把这里营造成了对武氏“宜居”的环境,但武安现在需要在明面上彻底逼迫所有人表態。
就如同是之前可以肆意摆姿势但只能偷偷摸摸的苟合,但现在,则是小三在明面上公然跳脸,
要一个“身份”。
东都留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之前还以为自己的隱忍是有用的,轿子眾人抬,彼此尊重一下不好么?
来者不善啊。
在他身边的一些东都官员,当即往老留守身边靠了靠,神情警惕起来。
武安抬起手。
一时间,洛阳城门外的无数甲士之中,骑兵拔刀向天,步卒战旗高举,一时间枪戟林立,无数旌旗迎风飘起,杀气开始瀰漫到城门內外。
“虎!”
“虎!”
“虎!”
古老的城墙在这股吼声中似乎都为之颤抖起来,城墙上的那些守军都变了脸色,湟论直面这股威势的官员们。
城外的青草在夏天里疯长,洛水丰沃,养出了不少风水宝地,但绝对没人想在这时候把自己送进去。
东都留守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诸多传言,心里暗嘆一声。
在武安和他身边那些文官武將的注视下,东都留守的身子,朝后退了一步。
“事急矣,下官请大王速速入城,主持......大局。”
天知道老留守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有多大的负担和屈辱。
你,可以进来。
武安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
“本王,就不进去了。”
东都留守:“
“丘神。”
“末將在!”
“传本王令,全军拔营向北,连夜驰援贝州!”
“喏!”
在满城墙的守军和东都上下官民的注视下,那股在城外只待了不到十日的军队,在那个青年的一声命令中,如同黑色洪流般涌出军营,开始轰然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