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你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个“为”字,似乎怎么都能读的通顺刘仁愿觉得这几个月以来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最爽快的时候,多年前的那场羞辱,似乎只是为了今日。
他当年去百济之地接任熊津都督的时候,不仅是刘仁轨不愿意交过差事,朝堂和地方都有很多人说刘仁愿想要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最终才使得先帝下定决心罢免他的所有官职。
当年说坏话的人都有谁,刘仁愿不是很在乎了,反正面前的这些世家子弟,和那些人都属於同一个品种。
毕竟,若是为了擦屁股的那一下舒適,只要用的不是砂纸,用其他纸无论质量好坏,都能达成目的。
死的人里面肯定会有无辜者,或是被迫牵连进来的人,但刘仁愿並没有心理负担,这也是刘仁轨要用他的原因。
老人,一辈子活的够本了。
青年,已经享受了十几二十年家族富贵,差不多也行了。
妇孺,刘仁愿没有让將士去侮辱凌辱,而是乾净利落地送她们上路,这就很够意思了。
“张家,已经打扫乾净了。”
刘仁愿推门而入,看到了坐在里面自斟自酌的刘仁轨,
打扫乾净四个字,意味著极有名望的清河张氏,就此被除名,家宅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鸡犬不留红楼梦里的贾府被抄了家,没了天恩,全家就此没落,但毕竟家族还有那么点人勉强延续著血脉。
而清河上下以往自夸豪族名门的那些存在,则是遭到了灭顶之灾。
刘仁轨不言,又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乾净了,是好事。”
刘仁愿在他面前坐下,和刘仁轨对视片刻,后者终於拿出了一只空酒杯,放在刘仁愿面前。
一桌,两人对酌。
“世家,是杀不完的。”
刘仁愿喝了一杯酒,缓缓道:“家世,在人心里。”
世家固然不像是那些流民,如同野草一般割了还能疯长,可人和人之间必然存在著不同的命运有些人运气好,在起初获得了一些功劳,在当地或是朝廷里有了一些地位和本钱,然后通过努力將其传给自己的子孙。
家谱,从他这里开始。
这是根本不可能解决的事情。
“很多人想著公平,但现实確实是这样,我努力了,我把我的成果传给后世子孙,让他们可以躺在我家的土地上,不用再像我一样终生劳碌到死。”
刘仁愿心里很有感触,看著刘仁轨的脸,他轻声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被流放到南方的时候,我的儿女,甚至是孙辈,都有人没熬的下去,家葬在了南疆,若说不公平,凭什么皇帝能把我一辈子功过都抹去,就是因为那个......根本没有出现的“將来”?”
这两天,他杀的很多,但此刻听上去,他居然在为那些世家说话。
皇帝因为其他人说刘仁愿极有可能会割据,所以防患於未然,提前將其罢官,现在刘仁轨也说这些世家大族会引起国家的內乱,所以要提前將其除去。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最应该做的..:::.是自灭满门,证明你的公平。”
面对础础逼人的故交,刘仁轨却很是轻鬆的笑了笑。
“如果你不愿意听这个道理,老夫也可以给你另编一个出来一一你说我是为了国家的未来,那我也可以说我是为了配合那些关陇一带的权贵,他们在武氏的打压下如同风中残烛。
天后为了彻底打压他们的势力,已经在不断启用山东江淮的世家子弟,甚至是寒门和平民子弟,与关陇旧贵分庭抗礼。”
后者,刘仁轨管不了,也不想管。
所以用他的话来说,老夫就是替自家的盟友打压对手。
“河北要反了么?並没有。
但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人已经派出族中子弟和老夫进行交涉,提出条件,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老夫要灭他们,合情合理。”
刘仁轨看著低头不语的刘仁愿,轻声道:
“如若老夫现在只是清河县一介小吏,发现了他们要勾结某些人造反闹事,然后老夫立刻向上检举,你觉得老夫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能对他们下手,我可以不同意他们的提议,他们得求著我,得看著我的脸色,难道是因为我很讲公平义气?”
“但是......
“老夫知道,你脑子根本不过这个弯,因为你就是个猪脑子,要不然多年前你为什么会被先帝罢官,就是因为你蠢。”
刘仁愿当即瞪起眼睛。
“固然,那些人可以靠著家產,不断地去买田置地,去赚更多的钱;
他们的妻女,也可以戴价值千贯甚至是万贯的首饰,毕竟,他们隨时隨地都能找出让外人挑不出理的藉口,说那都是的自家的钱,跟你们有什么关係?”
刘仁轨轻声道:
“老夫终於明白武子镇在做什么了,大唐根本不需要他还是什么人来救,只要朝廷和上下官员都能各尽其职,国家每年各地的出產就算不能养活所有百姓,但是让大部分人吃个温饱,是绰绰有余的。
武子镇,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大唐的那套固有规矩,所以他一直在杀人,越过规矩,杀那些..:::.在规矩保护之下却文该死的人!
但朝堂官府地方之中,本就应该存在一条不可触犯的铁律。”
刘仁愿不承认刘仁轨对自己的评价,他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要改大唐律法?”
“如果执行律法的人都出了问题,你的唐律再如何完美,又有何用?”
刘仁轨轻嘆一声,重新斟满酒杯。
“其实老夫想通了这个道理,却不明白究竟该如何去做,毕竟......朝廷上下已经是这样子了,积重难返,他难不成还能再另立一个新的朝廷?”
“末將所遵奉的,是李唐天下,不知道清河郡王是以什么身份来逼问末將!”
跪在武安面前的那名中年將领,正梗著脖子反问道。
他奉命到相州一带催缴钱粮,被已经得到消息的相州地方官员设计擒获,然后送到了武安军中风雨兼程,大军急行,从东都往北,不过六日便抵达河北的边缘地带。
武安军中的骑兵数量极多,沿途各处州县都提供了辅兵辐重,原先奉朝廷詔令无条件听从刘仁轨调度的河北地方,现在已经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倒不是他们想要低声下气倒贴武安,实在是......被刘仁轨嚇坏了。
“本王只知道,你是大唐將领,本王奉詔命而来,你看到本王,就应该如实交代。”
“末將要和朝廷的人说话!”
“本王,就代表朝廷。”
中年將领无言以对,但他还是不肯交代清河以及刘仁轨的军中情况,甚至有些愤怒。
愤怒於背叛。
“清河谋反,刘公不过是获知罪证,提前將造反者掐死於腹中,何罪之有!”
“他有没有罪,本王要听你的口供,才能判断出来。”
中年將领闭上嘴,不肯说话。
“军中之人,喜欢讲江湖义气?”
武安看著那名中年將领,平静道:
“那就滚回你的江湖中去。”
“先罢了他的官,脱了他的甲,打上二十棍,再把这人带到本王面前回话。”
武安微微仰起头,嘆了口气。
“传令出去,除了普通將士,如果刘仁轨所部將校三日里不主动到本王面前述职,那么皆是这般,直接查办!”
“大王不可!”
周兴原本站在旁边看著,听到这话,赶紧出来劝告道:“刘仁轨控制了清河县,若是大王过分逼迫,只怕会適得其反!”
“什么適得其反?”
武安当著所有人的面,怒道:
『本王就不信了,他刘仁轨再怎么反,难不成敢把河北一十七州的世家大族全部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