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华山论剑(一)
渝关近海,远离中都城,即使伏击合围之计失败,也总比让蒙古大军破居庸关后一日兵围中都来得好。
完顏洪烈对於重新“夺”回来的八达岭等诸多关隘的防御能力很不放心,虽然这两年多有徵召民夫修,但真到临敌之际,守不住也没办法。
这趟回中都,完顏洪烈便提议从渝关走,实地考察一番。
过了渝关身后西南方向七八里路便是渝河,眼下水枯河浅,窄道处可直接涉水过河。
完顏洪烈向西北遥看,只见群山耸立、重峦叠嶂,以秀丽巍峨的景色阻拦南北。
他再往东看,极远处,此河尽头与海天相连,浩浩茫茫一望无际。
再回首,渝关虽不大,但依託山水之势,怎么著也能挡个方军攻城,
“所以前年,此关守將是如何被千余蒙古骑兵轻取,破关南下骚扰了河北东路的?”
虽然这千余名蒙古轻骑最终因没联络得上回撤大漠的主力部队,而被剿灭,但在中都、河北两路、山东两路流窜,还是造成了不少的破坏。
眼下的渝关守將及伴行的文武官员默默无言,还能是怎么破的?当时的守將根本没把关外局势放心上唄,以为蒙军抢完东北两京自会撤离,哪知人家又分兵来偷袭这最为偏远的渝关了,根本没作防备。
杨康又隨口问了问当地官员民生情况,见四下田地荒芜显然十分凋。
然后得知渝水每年夏秋都会因暴雨於北边群山山涧过於曲折,而积聚水势,泛滥成灾,久而久之,故而渝河两岸无人聚居,田地也直接荒弃。
完顏洪烈听闻,心中一动,便邀杨康折道北上去瞧瞧山势水势。
到了地方,果见峭壁悬崖间狭窄弯曲的河床奔出山口的冲刷痕跡,完顏洪烈畅想问道:“若在此向北,筑坝蓄水,待蒙军过渝关而南下时,直接毁坝放水淹溺,可行吗?”
杨康:“
年轻的渝关守將完顏彝面色一冏,心道劈山筑坝蓄水为湖多耗费人力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增筑渝关,挡住北面的攻势。
放一次水只能挡一次敌军,渝关是也不要了吗?
他直言劝諫完顏洪烈,搞什么一次性水攻大可不必!末將必为太子殿下坚守渝关!绝对不会有弃关而逃或者玩忽职守的背国之举!
完顏洪烈被反驳了,心中虽不虞,但也没斥责完顏彝,一来其不知关外的谋划,二来其是自己亲自提拔任用的宗室远支亲信將领,一片赤胆忠心。
令他伴败弃关即可,届时真有数十万蒙古大军兵临这小小的渝关,完顏彝便知水攻的用处了!
完顏洪烈大手一挥,征役、筑渝水坝!
反正此坝並非是治理水患的长久措施,不必多牢固,应是来得及的。
完顏洪烈也只是突发奇想,顺手为之,以增加歼灭入关蒙军的胜算。当然,这一顺手,也是给周边百姓增添了更多负担。
再回中都的三个月后,初夏。
杨康带著慈妹、梅师父、名义上的小王妃往华山方向去了。
虽然天下五绝华山论剑,如今已少了两绝,但这毕竟是二十五年的约定,剩下来的三绝,还是如约赶赴华山之巔。
杨康便也来凑热闹主要是中都无事,韩小莹后来又传来消息,郭靖与朮赤隨军西征去了。朮赤从辽东掠夺的財富远不及窝阔台迫降西夏所获得战利品丰厚,按照约定,他將听从窝阔台的號令。
而窝阔台匯合了兵力后,觉得还不足以一举攻灭金国,便决定继续西征,从西辽诸国掠夺財富人口,再积蓄一年的力量,以待南下復仇。
於是杨康便令耶律楚材继续东进,扫平高丽,让驻守东北两京的大军保持住战斗力。
蒙军短时间不会南下,而龙椅之侧新换上的鎏金紫檀木圈椅坐久了也无聊,完顏康的名號在大金国並不必要於中都小朝堂上再多彰显。
故而杨康坐镇了三个月,又离开了。
由於蒙军迟迟不攻,完顏洪烈请完顏璟还朝中都的使者同时也出发去了南京开封府。
或者你带人回来,或者你別回来但把中枢文武班子还回来也行,也不必集结重兵防守黄河一线了。
把兵还我!我完顏洪烈要作万全准备、毕功一役!灭了蒙古!
由於蒙古继续西征,喜得更为充裕时间的完顏洪烈的政治与军事诉求更为膨胀。
他甚至暗示杨康,如果陛下不听劝,你或可联络元妃,强行请他还朝。
元妃当不了皇后,当上皇太后也定是极为满意的。
嗯......或许是耶律楚材的软禁,给了完顏洪烈灵感,君若在外,那可由不得他了。
陛下只是南狩,中都依旧是国都,若陛下长久不归,为了大金国的再次伟大,只能请陛下为太上皇,彻底颐养天年了!
完顏洪烈:不让康儿当太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康儿若一个不开心,跑去辽东,收拢耶律楚材旧部、联合其堂姐上京路势力,岂不是直接裂土为君,重复辽金起势故事?
至於完顏琼为何也会跟著一起,主要是康洪之间的默契。
完顏洪烈:你不嫌弃完顏琼,便是不嫌弃爹爹,咱们父子俩亲爱依旧、绝无嫌隙!
杨康:我不嫌弃。
送上门的小美女哪有嫌弃的道理,还是会自学《洞玄子》这种积极上进的妹子。
看来异世之中,她被送去给铁木真和亲,还能平平安安不爭权夺利没有生育享寿颇高,这环境適应力挺强,能及时调整心態、摆正位置。
就比如眼下,慈妹带著梅师父纵马驰骋,而被杨康带著的完顏琼很知趣地坐在后面,没跟梅超风似地缩怀里。
杨康心道,小琼虽小却不穷,反而十分富裕且慷慨,这小手一搂,胸口一贴,上下起伏,很是软弹。
穆念慈瞧见了虽然心中泛酸,但也只能心道,她这原王王妃也当不了多久了,且让她享受会儿吧,这也是个可怜姑娘。
到了华山脚下,四人在附近人家寄存了马匹,徒步上山。
华山在五岳中称为西岳,古人以五岳比喻五经,说华山如同《春秋》,主威严肃杀,天下名山之中,最是奇险无比。
梅师父目盲,杨康便主动牵了她手,免得后面不慎从山道跌落。
不过倒还有一手空看,杨康便又看向完顏琼。
“小琼,你武功太差了,拉著我.....
杨康话还没说完,完顏琼也没有动作,穆念慈却眼神一黯,心道康哥果然更怜惜柔弱女子。
“或者你穆姐姐,都行。”
穆念慈又听著她康哥后面的话,顿时喜笑顏开。
完顏琼知山道陡峭,殊为险峻,虽然跟著殿下更有安全感,但三个人挤著也不好,便主动牵上穆念慈的手。
四人来到华山南口的山蓀亭,只见亭旁生著十二株大龙藤,天矫多节,枝干中空,有如飞龙在天。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登山游玩的好时节,来华山的文人雅士也不少,杨康见得眾人围著山蓀亭或惊嘆或怒斥,大感好奇。
龙藤枝干上所掛之人正拿著它当作鞦韆摇盪耍乐,这一盪一回,怡然自得。
听著他所发出的笑声,杨康便知此人是谁了。
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人群中还有瑛姑在附和著给他叫好。
这俩没在辽东多作停留,便回了终南山。
瑛姑大仇得报后,见周伯通对自己依旧避如蛇竭,便觉了无生趣,生了自行了断之意。周伯通当然也不愿她死,求得杨大哥妙法后,便將她带回重阳宫,於师哥墓前,代师哥收她为师妹,同修全真、参悟大道。
嗯,是杨康教他的,效仿马孙两位师侄,夫妻出家为师兄妹,別留恋世俗的感情了。
故而在这华山论剑之期,两人现身此处。
而带著徒子徒孙一同前来的郝大通,远远看得尷尬,
周师叔真是一点不在全真教弟子面前竖立个得道高修的形象啊!还给我找了个刘师叔....
人群中有文人怒斥:“哪里来的野老道,竟敢毁坏希夷先生陈转老祖亲植的灵树!”
周伯通回道:“哪里毁坏了!你哪个眼睛见著坏了!我分明要得好好的!”
有身怀武功的,看得出周伯通这轻身功夫尤为厉害,確实伤不著这古藤,知其是位武功脱俗的高人,便附和叫好,期待著能博得欢喜,获得指点。
“什么狗屁陈转老祖,哪有眼前这位高人厉害!?”
不过显然这通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周伯通斥责道:“我是什么狗屁能和陈转老祖比啊?”
杨康四人已与郝大通一行人碰面,郝大通带看十来名徒子徒孙见礼后,正欲呼喊周伯通,让他赶紧下来,教主来了。
梅超风好奇问:“陈转老祖是何人?你们全真教如此甘拜下风?”
周伯通的武功,她在桃岛上也是切领教过的,绝不输於师父,便心想什么人武功如此之高,连周伯通都自愧不如?
见杨康没有解释的意思,郝大通便尷尬道:“陈转老祖生於唐末,中歷梁唐晋汉周五代,每闻换朝改姓,必懒然不乐,闭门高臥。
世间传他是一睡经年的老神仙,其实只是他忧心天下纷扰,百姓受苦,闭门不出而已。及闻宋太祖登基,他哈哈大笑,喜欢得从驴子背上摔了下来,说道天下从此太平了。
周师叔学从贫道师父王真人,自也是心忧天下,对陈转老祖敬佩有加。周师叔自称“狗屁”,
也只是赤子之心、自谦而已。”
梅超风虽然不学无术,但朴素的是非好恶道理还是懂的,直言道:“何必自谦?这陈转既知世间疾苦,为何不出山早日平定天下、保万民太平?不过一个全无慈悲心的看客而已!”
“啊.......这......
郝大通訥訥无言。
周伯通耳朵灵,也听著了梅超风的话,顿觉有理,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陈转老祖如何能比得上我师哥!?”
语罢,他用力扯断一根大龙藤越过眾人,落到梅超风面前道:“说得好,这玩意儿当鞭子不错,送你啦!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用的鞭子吧!?”
梅超风:“我不要。”
坤道打扮的瑛姑跟条泥鰍似得挤开眾人,也来到梅超风面前,直直地看著周伯通。
除了我那天折的孩子,你从未送过我礼物!你却送给这瞎婆子!?
周伯通汕汕道:“瑛姑,你別这般看我,咱们可都是出家人。你也看上了这藤鞭?她不要,那送给你好了!”
瑛姑:“.
一些文人雅士见了周伯通毁坏这大龙藤,顿时也围过来怒斥,有人想抢此藤,尝试復接,周伯通见瑛姑也不要,便隨手给了。
瑛姑反应过来,当即又一掌將人拍倒,夺回藤鞭,
“哪里来的贼道!恶道!”
“你师哥是什么人?敢和希夷先生比较!?”
“平定天下、保万民太平自有明主而为之,我辈参道修玄正是感应天地、祈降紫薇!”
眾人连著对陈持老祖出言不逊的梅超风亦一起骂了起来,老顽童与瑛姑不甘示弱,连声回嘴。
梅超风也骂道:“什么狗屁不通,你以为你能修道成仙吗?还感应天地,好不要脸!全真教主也是道家弟子,不一样能平定天下保民太平?”
梅超风此言一出,更激起群情汹涌。
登华山而瞻仰陈转老祖的都是崇尚黄老无为自然的玄默修养之辈,自是与全真道出家入世的理念有別。
此时听著梅超风说起来全真教,又见郝大通等人服饰,纷纷都骂起来是全真教的歪门邪道竟至希夷先生、明月教主华山道统挑畔来了。
郝大通被骂得面露紫色,心道几位师兄们在各路立派都有声有色,唯独我守宗门,於同在京兆府路的华山,被骂得如此难听。
既然周师叔回来了,坐镇重阳宫,我当至华山传道,找回场子!
他正欲点名眾文士中叫囂得最厉害的,与之论道一场!梅超风说得不错!
华山派陈转老祖为看客坐视,何为尊崇?
我全真教歷代教主,都是济世救民的英雄豪杰,你们却不敬?
杨康听著梅超风的当面吹捧,虽有些尷尬,但还是很受用。
不过显然,梅师父虽然也是瞎子但並没有舌战群儒的能力,杨康便解围道:“何人在思故宋?
掌著高梁河驴车战神所赐的名號在吹嘘什么?”
“小子,你又是什么人,竟如此毁太宗!?”
有人反应过来高粱河驴车战神的意思,不由怒斥。
“我?”
“我正是全真教教主、大金国原王、开府仪同三司、平章政事、左副元帅,完顏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