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消失
泰山,层峦叠嶂,耸入云霄。
山间云雾繚绕,时聚时散,仿佛给这座五岳之尊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陡峭的石阶豌而上,两旁古松苍劲,怪石,偶有山风穿过林梢,发出鸣咽般的轻响,更添几分清幽与肃穆。
崔九阳手里稳稳地端著一只粗陶碗,碗口不大,却平滑光洁。他小心翼翼地护著碗中的水面,
目不斜视地与身旁的虎爷一同攀登。
此刻,碗中的水面如同一面微缩的镜子,映出远山近树,而在那波动的水纹中央,何非虚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正在连绵的山峦间独行,时而驻足仰头,仿佛在寻觅什么;时而又俯身低头,手指轻抚过粗糙的岩石,神情专注。
不知他究竟在这茫茫山中搜寻什么东西。
一路上,崔九阳的手指从未停歇,飞快地掐算著,口中念念有词,眼神紧紧锁定碗中景象,不断调整著前进的方向。
何非虚没有上泰山,而是在周边的小山中穿行,
崔九阳与虎爷绕过泰山的大路,在山间的羊肠小道、密林荒径中穿梭。
越是往上,山路愈发陡峭,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草木清气。
眼看著周边的环境一一那奇特的山形、崢嶸的怪石,都与碗里何非虚所处环境的细节愈发相似。
虎爷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沉声道:“看来我们离何非虚应该不远了。”
他环顾四周连绵起伏的几座山峰,眉头紧锁,“不过,这周边几座山模样都差不多,峰迴路转的,他到底在哪座山上呢?”
崔九阳手中的掐算依旧没有停止,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晶莹可见。
如此高强度、远距离地持续追踪並掐算一个修为高强、行踪诡秘的妖怪,即便是有府君的指引暗中相助,对他的心神与灵力消耗也是极大,让他颇感吃力。
两人寻到一块视野相对开阔的巨大山石上,这山石突兀地伸出悬崖,如同一只俯瞰群山的巨兽头颅。
他们朝周边几座云雾繚绕的山峰极目望去。
就在此时,崔九阳手中碗里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水面一阵剧烈的波动后,何非虚的面前毫无徵兆地出现了几个人影。
霍九阳和虎爷的目光瞬间被碗中的这一幕吸引1。
只见何非虚先是一愣,隨即与这几人相互拱手行礼,似乎在说著什么。
从他们之间略显熟稳的姿態来看,彼此显然是认识的。
看来,何非虚此番冒险上泰山,就是为了寻找这些人。
起初,双方的交谈还算客客气气,面上带著笑容,但渐渐地,不知谈及了何种话题,双方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语速越来越快,显然是话不投机,发生了激烈的爭执。
就在这短短几句交谈之间,衝突骤然升级!
双方几乎是同时动了手!
何非虚反应极快,手中瞬间出现了那柄熟悉的鹤羽宝扇,扇面一展,隨即数道细微的寒光-
一鹤羽针,如同流星赶月般射出,配合著宝扇挥舞带起的凌厉扇风,与那几人缠斗在一处。
而对面那几人,周身却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鬼气,森森然,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他们所用的招式也皆是阴狠毒辣的邪法,招招攻向要害,没有一个像是正道中人。
“嘿,这些邪道中人內订?”虎爷低声惊嘆道,
崔九阳此刻却抬起头,暂时將目光从碗中移开,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垂在身侧,掌心向上,仔细感应著周围天地间灵气的每一丝变化。
他沉声道:“他们已经动手了,既然距离我们又不远,如此激烈的打斗,必然会產生灵气波动。说不定,我们能直接感受到战斗散发的灵气波动,这样一来,不就能准確找到何非虚的位置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沉入心神,將感知放到最大。
果不其然,在崔九阳的感应范围內,对面那座山峰的极远处,隱隱传来一些微弱却异常显眼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驳杂而混乱,带著鹤羽宝扇特有的清灵之气,也夹杂著那几人邪法的阴寒与污秽。
几乎与此同时,虎爷也同样感应到了那个方向发生的激烈战斗。
二人猛地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决然与兴奋,异口同声地低喝一声:“走!”
虽说隔著一条深邃的山谷遥遥望去,两座山峰似乎近在尺,但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真正要抵达,绝非易事。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辨明方向后,便立刻施展身法,向著感应到灵力波动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在陡峭的山坡上飞奔,带起一路的风声与落叶。
山路崎嶇,荆棘丛生,当两人气喘吁吁赶到之前感应到战斗波动的地方时,何非虚与那帮邪道中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一般。
战斗现场一片狼藉,四周的草木被强大的力量折断、碾碎,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泥土翻涌,
石块碎裂,几处地面甚至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坑洼。
空气中还残留著尚未完全消散的灵力余波和淡淡的血腥味。
而最显眼的,是散落在地上的几片破碎的白色羽毛,以及数块崩碎的扇骨一一那赫然是何非虚的法器,鹤羽宝扇!
宝扇已毁,看来何非虚多半是打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崔九阳低头看向手中的陶碗,碗中的景象也早已失去了何非虚的身影,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涟漪,映照著灰暗的天空。
他再次迅速掐指运算,指尖灵力流转,口中急促地念动著口诀,同时屏息凝神,定晴观瞧碗中渐渐平復的水面。
然而,水面依旧平静无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踪跡显现。
天机返回的结果·令崔九阳心中震动。
他嘴唇乾涩,声音带著凝重,轻声对虎爷说道:“虎爷,何非虚—消失了。”
虎爷闻言,急忙问道:“消失了?”
“就跟火车站的那个工人常守金一样,”崔九阳组织著语言,回想起之前的诡异情况,“也跟那晚我们用来试探的纸人儿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仿佛从未存在於这片天地之中,彻底被抹除了。”
虎爷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何非虚也是被那天我们在火车站碰到的那个白骨脸儿带走了?”
崔九阳缓缓点了点头:“多半如此。
不过那白骨脸並没有出现。
刚才我们赶路虽然急切,但这碗水我一直端得极为平稳,也时刻留意著里面的情况。
何非虚与那几人大战一场,激烈异常,但最终,他是被对面一个鬼气森森的光头突然施出的一记鬼手击中的。
在那之后,水面景象就一片混乱,然后何非虚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我便没再看到后续。”
虎爷蹲下身,仔细查看著地面上残留的战斗痕跡。他拨开折断的树枝,摸了摸翻涌的泥土,又捡起一块崩碎的扇骨,放在鼻尖闻了闻,沉声道:“这里没有那条大蟒行过的痕跡。那条蟒妖气那么重,若是它来了,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崔九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我们可以確定,能让一个大活人,哦不,一个大妖彻底消失,並非那条大的本事。
如此诡异的手段,只可能是那个白骨脸儿的手笔。
还记得阴司之前回復我们的话吗?
那晚我们在火车轨道旁遇到的那个白骨脸,还只是他本体的一道意念而已。
可仅仅是那一道意识,只看了一眼,便轻鬆破了我当时布下的八卦阵。
其本体实力之强横,简直难以想像。”
他站起身,望著何非虚消失的方向:“如果我们大胆假设,何非虚找到的这一帮人,其实都是白骨脸儿的手下呢?
从何非虚与他们最开始打招呼的场景来看,他们之间似乎交情不浅,甚至可以说,何非虚本就是他们这一伙的。”
“那为何又会打起来?而且出手如此狼辣?”虎爷不解地问道。
“这就说明,何非虚与他们闹了。”崔九阳分析道,“从他们交手的情况看,那些人招招狠厉,毫不留情,完全不像是有所保留的样子。
这其中必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
何非虚此时的彻底消失,就是与他们这伙人闹翻的最终代价?”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何非虚究竟经歷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何会进入得月楼,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何非虚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他的身上藏著太多有待探究的秘密和线索。
反正何非虚已经不知去向,线索已经断了,没有地方可去。
崔九阳乾脆直接盘腿坐在山坡的一块平滑石头上,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復內心的激盪和身体的疲惫,开始细细梳理连日来所掌握的所有线索。
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膝盖,將所有碎片化的信息串联起来。
旅店的精怪、大白脸,火车站的常守金、巨蟒和白骨身影,簸箕村的乌鸦、五色雀,得月楼中的妖魔鬼怪、何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