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502.旧友往事
李昂完全明白法洛妮奥的明示。
就算她不说，他也大概能体会到。
以那位大小姐的高傲，无法想像她会让人看到自身的一点点难堪。而以她的行事能力，並不会等到別人进到家里才去应对。
她必然已经提前想过，让李昂前来帮忙，让他登上剑台岛以后进入自己的家里有可能会遇见什么，但她还是散开了大门了。
儘管先来剑台岛有法洛的绿色小龙失踪的原因，然而以李昂对爱菲婭的了解，没有她的首肯，奸商豆丁也不敢把人带到这里来。
所以，目睹了爱菲婭家里这本难念的经以后，李昂感觉他和爱菲婭之间的那层模糊的暖昧反而被吹散了。
之前，或许她和他都会顾忌著什么，尤其是李昂踏上组建新团的冒险之路后，爱菲的一些打算落空，每次面对星旅团，她都会浮现出或多或少的介意。
现在，让李昂看见她生活的低落，其实是她主动朝前迈出了一步，她的心意也完全明晰。
那么，让我看看吧，武器种族、阿尔玛家族加之於她身上的阴。
“这儿的锻冶间在哪？”李昂问。
法洛妮奥咧嘴笑道：“跟我来吧。”
真正疲劳的应该是爱菲婭，但是她暂时要先去忙家事，李昂这边不可能真的在房间里休息，让法洛带看寻向锻造间。
褐发豆丁给李昂的感觉也有些奇怪，像是阿尔玛宅邸內部的构造就存在於脑子里，又好像很久没来，每走一段路，就要確认一下。
“之前帮爱菲造武器是在在下的锻造间里的说，现在暂时回不去，只能用这边了，不知道摆设是否还一样。”
经过了一些拐角，又搭乘几个升降梯后，法洛妮奥的表情逐渐转化成胸有成竹，看上去是和记忆里对上了。
当看到四周的通道逐渐宽阔，运输机和缆绳的轨道与出入口越来越多，它们共同匯聚向前方道路的尽头，在场四人都知道到地方了。
“没想到李昂你除了是团长，还是工匠啊。”莉莉说。
“李昂先生甚至还是穹炉会的一员呢。”法洛笑道。
褐发豆丁给莉莉和黛奥解释穹炉会的根底，听得她们喷喷称奇。
“大巫会製作灵性法袍吗？”黛奥问道。
说完，古巫少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她除了这一件绣满古老纹的长袍算正经装备以外，並没有武装什么。在她因为来到物质维度能力下降而失落时，李昂和她说过，可以靠装备补足，所以她挺期待的。
但现在，显然她把工匠打造装备想成了是锻造鎧甲。
“那些梦里我没有当工匠的时候吗？”李昂微笑著问。
少女左右大幅度甩动著脑袋。
“放心吧，我都会的。”
“真好啊，”莉莉感嘆道，“如果能修理装备，战斗没那么容易越打越劣了。”
李昂一顿，听莉露莉丝的意思，难道聊到的是风息之剑？
那柄剑的力量被佐伊父亲超额释放，用以击杀刚刚甦醒的成体大地之蛇，这对夫妻必然是没办法修復这把剑，才將其留给佐伊，不然应该会找別的东西来替代。
而失去一把趁手的宝具，必然影响他们的战力。
这二人以现在了解的信息，都是没有后备支援，没有势力支持的情况。
“我帮你们都做几件装备吧，顺带的事。”李昂说。
“好！”莉莉是丝毫不和朋友客气，黛奥反而有些害羞，只是轻轻点头。
李昂又问黑髮少女：“你的这件袍子是什么水准的装备？”
由於系统无法穿透她身上的神秘力量查看面板，而这件类似修女服的黑色开长袍平时又力量不显，他都没法感知到多少底细。
然而，先前与阿鲁纳克那种级別对手的神话之战，这袍子都没损毁分毫，她像点鞭炮那样炸掉一串帝国战舰，袍子上也没沾染烟尘。
“我也不知道，这是离开教团前嬤嬤给我的，脱下来你看看？”
“你没替换衣物吧，那先別了。”
“唔，主要是之前一直在战斗，我可不是一直穿著它不换哦。”
莉莉好像怕旁人误会什么，解释了几句，又道：“你们看，它其实能变顏色和款式呢，只是我把它变成了以前在地下教堂时衣服的形式。”
她驱动魔力，这身类似修女服的黑袍立刻褪去顏色，变成了一尘不染的白色，质地仿若丝绸般光洁，而绣在其上的巴哈姆特之纹也变成了金色。
“这是—”
这一身衣服，正是佐伊在赫提雅记忆中所见、以及李昂在超然境界时所看到的那位“神子”穿看的。
“这是嬤嬤把它给我时原本的样子。”
“原来如此。”
这至少能確切说明，这袍子必然品质非凡，它还见证了星魂解放之战。
谈话间，眾人走进了锻治间。
这里的设备一应俱全，甚至全是上等品，但李昂和法洛都能看出很久没有开炉了。
爱菲婭也不是神仙，什么都能学会，关於打造装备她也是不懂的。
不过，她自身的修为可以直接用魔力擬造卓越境界武器，世上绝大多数工匠相比她都还不如，能为她服务的也是神匠级別的人了。
不过，这屋子里堆放的金属素材都是最上品，蓝铁的幽幽之色如水波泛泛，紫月钢正是阴影中的一抹盈盈月光。
“不用出外寻找素材，这里就够我造出7阶里的最上品了。”李昂说。
“此处素材隨你取用，若需要稀有材料，我也能找来。”爱菲婭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金髮少女坐著悬浮的飞刃来到了锻造间门口。
“应该没有东西比这个稀有。”
李昂取出上次在圣都得到的腐朽武器，锈蚀的外表让它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特殊，但只要一点点造物方程式的力量，它就能成为最好的武器素体。
“喔，这个莫非是”
—
“这是武器凭依，產自远古文明的遗蹟之中。”
爱菲婭主动开口，和法洛妮奥，以及莉莉与黛奥顺带一起，讲明白了这东西的来歷现在，就连德乌斯人的神王也遇见了，他们的武器、造物方程式这些都能串成一条线了。
李昂有些讶异，先前，爱菲婭也在对法洛隱藏武器凭依的来歷，但这次却主动说出来了，两次情况之间的差异是···
“这次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那条龙不见了。”金髮少女道。
她的话让李昂一愣，法洛的笑容也一时凝固。
“这、唉，你果然知道啊。”
“不告而別，性格大变，我以为你不再是你了。但这一次，你又愿意出手帮我，让我开始去琢磨其中或许存在的隱情。”爱菲婭说。
这听上去有故事？李昂三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上一次在宝货屋，这俩豆丁的对话，已经让李昂感觉到她们在旧日有著衝突或者误会。
法洛沉默了许久，然后长长嘆出一口气。
她挠了挠头髮，脸上掛著些许无奈的笑容。
“现在，倒可以说两句了。”
褐发豆丁指了指自己的嘴，对著眾人张开，並將舌头上翘。
她不需解释，眾人已经看见她舌头下方，舌带的位置上有著几片类似龙鳞的构造，当它展现出来时，凭李昂对龙之力的理解，便知道这是由龙所设下的法咒。
“在下因为某些原因，与龙主瓦拉格签订了契约，它赠予我与它相遇之时，以及后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所需要的力量，而我，则为它收集珍宝。”
法洛苦笑著搓搓手：“这一道法咒，名为忠言之咒，简而言之就是，不利於它的，以及揭露它身份的话都不能讲。现在它离得很远，这道法咒影响很小，在下也能够对抗的说。”
“之前那条绿色小龙就是瓦拉格吗？”李昂问。
他没听说过所谓龙主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位格是不如六龙的，不然不可能被嚇得不敢露面了。
“是它，但也不是，算是它力量的某种投影吧。”
法洛苦笑著取出一枚绿宝石，它上面布满细微裂痕，內部的灵性已经完全流失，失去了价值，只是一块用力一捏就碎的无用之石了。
“签订契约，是那个时候吗？”爱菲婭对法洛问道。
“嗯。”褐发豆丁点头。
“果然，从那里出来以后，你就———”
金髮少女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什么呀。”莉露莉丝对这种不说清楚话，自己一头雾水情况不是很乐意。
“並不是我们想隱瞒，这涉及一桩陈年往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爱菲婭对锻冶间外招了招手，门外站立的两名女僕鞠了一躬，返身离开。
“设一个简单茶局，慢慢和你说吧，李昂。”
讲出最后一句话时，爱菲的语气十分轻柔，似乎这也是她不太想去触及的一些过往。
李昂对她轻轻点头，暂时不追问这件事，而是看了看四周，举起右手。
手臂上的六龙祝福爪印释放力量，其中的风之青光往外绽放而出。
几个呼吸的时间，翠绿的翼猫在一旁的一堆灿若黄金的山铜锭的顶端显露身形。
“找我干嘛喵？你这杂鱼？”
听到杂鱼这个称呼，爱菲婭微微眉。
李昂心里有些乐，这是在计较属性衝突了吗？
不过其实还好，安娜特是典型雌小鬼，但爱菲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属性，在逐步展现正面的优质性格前，刻板印象最多算是“哦呵呵”大笑的高傲大小姐那种。
更多情况下，她让人在意的反而是照顾人的妈妈属性。
“想问问所谓『龙主』的事。”
“这么狂？哪来的龙敢自称龙主啊喵。”
李昂指了指法洛手中的绿宝石，解释了一下和她契约的绿色小龙的情况。
“龙主的力量比较特殊，它能轻易穿越物质与魔力维度间的缝隙，贪婪成性，唔，和故事里的许多恶龙很像。平时，它的本体四处去寻觅宝物，但也会透过宝石投影来观察现世。”法洛也追加解释道。
“哦，那我知道了，宝石龙嘛。瓦拉格，平时让我说，我想不起来它是谁，既然知道是宝石龙，那必然是这一族裔的龙王了。”
安娜特甩甩尾巴：“它贪婪成性，是因为它是尼德霍格的后裔。那傢伙看到我们六龙齐至，也会灰溜溜躲到原初魔力束下方的魔力真空里去，更不用说其血裔了。”
“尼格霍德？我看这『宝石龙”有著双翼啊。”
“因为它还有一半血脉属於黑之王唄。”
“蠕虫龙和飞龙的混血后裔，这么说，宝石般的鳞片质地確实和法夫纳的外皮有些像，因为继承蠕虫龙的贪婪性质，喜欢宝物，接近宝石，也能因此给它们命名。”李昂推测道。
“或许吧，我不关心这种第三代龙裔喵。”安娜特说。
“第三代？”
“龙祖和六龙是继承创世神力量的第一代龙族，第二代就是像法夫纳那样的真血之裔，龙之因子再稀释的话，就是第三代了，在第三代之后，强者也只能称作魔龙，而不能叫做龙王。”
李昂想到一个题外话，在万灵之地得到的【龙之因子·永恆】又算什么？
听完安娜特解释，李昂又对龙族增进了了解，它们血脉错综复杂，导致其间关係也复杂。
不再需要她提供信息，李昂扭头和其他人道：“即便是第三代，应该依然是强者，法夫纳我与其交手过，它只是没作准备的强行跨越帷幕受肉就很不好对付，应该属於超帷魔兽中的顶级水平了，而第三代龙王，就当普通的超惟魔兽看吧，没一个全力出动的天团也不好对付。”
李昂看著法洛，如果签订契约是在儿时，那么她根本无从对抗这种级別的存在。
“龙主瓦拉格的力量十分诡异，在下觉得要比许多强大魔物都危险的说。”
交谈之间，桌椅板凳和下午茶也都摆上了，眾人在桌前落座，话题也回到法洛身上。
“你和它契约，帮它收集珍宝，也就是说，宝货屋也是为了这个才开的？”李昂说。
法洛妮奥抿了抿嘴唇，用力点头：“是的，是的说。”
“別听这奸商甩锅，她在签订契约前已经开始计算人心，將情感量化成利益了，当奸商是她的本性。”爱菲婭毫不客气的说，似乎心里有不小怨气。
“唔，爱菲真是不饶人的说。”
“讲讲怎么签订的契约吧。”莉莉捧著脸颊，早就等不及了，看上去完全准备將法洛的过去当成是故事听。
法洛妮奥想了想，道：“倒推的话，恐怕很多事情讲不明白的说，那就要从最开始的时候讲起了。”
“什么是最开始呢？出生？”黛奥说。
“唔，也算，也不算吧，但是在下的身世很是无聊，诸位听了也是心烦，就从在下和爱菲的相遇说起吧。”
法洛妮奥用指腹轻轻敲了敲桌子，观察爱菲婭的表情，看金髮豆丁没什么特別態度，才开口讲起过去。
法洛妮奥·欧內斯特，体內留有阿尔玛家族的血，不过作为旁支，在这一代早已家道中落。
神匠欧內斯特虽然留下很多故事和传奇，但是却没给家族里留下丰厚的宝物，这其间是有隱情还是別的什么缘故，现在已经不可考了。
虽然看上去不想提起自己的家庭，法洛还是无法绕过，只是简单的说，家里发现了她的锻造天赋，为了让她成为工匠，“再现家族荣光”，十岁那年，將她送到了武器种族之中的一位锻造大师那里当学徒。
这个大师是拜帕尼斯家族的人，地位很高，很欣赏法洛的天分，对她的教导很到位，
也很照顾她。
提到这个大师时，法洛固然神情复杂，连带爱菲婭也起眉来，但褐发豆丁脸上总体是带著微笑，说明他对她好这一点所言非虚。
“不过，诸位来到剑台岛也看见了，武器种族內並非铁板一块，各个家族彼此攻计，
越靠近武极试炼就越激烈，而这一次如此激烈，还因为塔拉丁伯父已不在人世。而他离世之前，身体负面情况传到外界，也是各个家族开始谋划的时间点。
“我就在那个时候，被送到了阿尔玛家。”
黛奥惊讶道：“你被拜帕尼斯当成间谍？！”
“是啊，因为我有著阿尔玛家的血脉，虽然是分家，但是混进第一家族和第一剑峰是有机会的。”
法洛说到这里，神情愈发沉静。
或者说，她是在此刻封闭了全部的情绪。
而她看向的爱拉菲婭也是如此。
法洛缓缓道：“爱菲，即便你现在认为，我是將人情变现的冷血商人，我依然想说·.”
“废话就別讲了。”爱菲婭摇头：“我请你来帮武极试炼的忙，就不用讲过去了。”
法洛握了下拳头，嘴角微微翘起。
“然后呢？”莉露莉丝问。
“然后，为了恩师，我需要把阿尔玛家族內部的消息传递给拜帕尼斯，包括家宅构造、核心人员的活动日程、塔拉丁子女的修炼进展——”
法洛妮奥摇摇头：“我本来不认为我是阿尔玛家的人，这就是个简单的潜伏任务。因为家族没落后，阿尔玛家族並不会帮衬我们，当然，或许一百年或者更早帮衬过了，只是没用而已。
“但，没想到我和爱菲成了朋友。”
李昂三人对视了一下，差不多同时问道：“你们怎么成朋友的。”
“聊得来。”爱蒞菲婭说。
“那么简单啊。”黛奥显然觉得还有別的事。
“聊得来很关键啊。”莉莉倒是一脸认真的点头。
法洛张了张嘴，显然是想说更多，但金髮豆丁瞪著她，让她没有马上开口。
褐发豆丁看了看李昂，这也让李昂注意到，爱菲婭脸颊的角度稍稍朝自己这边偏了一点。
“其实是，”法洛有些恶意的笑道，“正好撞见躲起来哭鼻子的金髮女孩，安慰了她罢了。”
“你！”
爱菲婭红了脸，掌中纯魔金属凝成飞刃对准法洛妮奥，魔力环绕的利刃振动颤抖，眼看就要激射而出。
金髮豆丁抬手指著法洛：“明明是你当时宛如走丟的小狗，我可是帮了你很多！”
“在下也没有否认这一点的说。”
法洛点头，似乎就是要落实刚见面时爱菲婭哭兮兮的样子。
“哼，我当时只是因为，练剑没有进步，有些焦急罢了。”
爱菲婭抱起手臂扭开脸，但眼角余光不住地往李昂那边警。
李昂內心也有按捺不住的笑意，不过为了缓解爱菲的尷尬，他开口把话题往下推：“你们成为了朋友，是影响了你做间谍吗？”
“李昂先生是明白的。”法洛点头说：“总之，那样的生活在下不想再经歷了的说。”
她拍拍桌子：“中间略过，然后，我那满心钻营的父母突然和师父一起又找到我，我本来以为间谍生活结束了，一切都会轻鬆起来，结果他们把我带到了一处密库，一处只有我才能开启的密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