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水道的咆哮,最终被无垠的东海吞没。
陈渊在湍急的暗流中穿梭,新生的【水性精通】词条,让他与这片狂暴的水域化为一体。
他不再抗拒,而是顺从。
身体借著每一股能將钢铁撕碎的暗流之力,轻盈地调整著方向,滑向深海。
他在水下潜行了足足两里地,彻底脱离那片死亡海域,才在一处僻静的礁石后探出头。
咸腥的空气涌入肺中,带著劫后余生的甘甜。
他大口喘息,冰冷的海水带走了身上所有的热量,四肢百骸疲惫酸软,脑子却清醒得可怕。
爬上礁石,拧乾衣衫,借著微弱的星光辨明方向,他朝著黑石山脉游去。
回到那个被藤蔓掩盖的狭小山洞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心神沉入灵魂深处。
青色玉符静静悬浮,表面多了一枚温润的符文印记——【水性精通(入门)】。
在它下方,【强身健体】的进度条,肉眼可见地向前猛窜了一大截。
就连【碎石拳(入门)】的经验,也跟著涨了不少。
他闭上眼,脑中回放著船只倾覆,王虎等人被黑水吞没的画面。
没有快意,没有不安,像是在看一幕与自己无关的皮影戏。
前世的道德观,早已被这三年的飢饿、劳作,以及刚才那场精心策划的杀戮,冲刷得乾乾净净。
在这吃人的世道,讲道理,是会死人的。
他在山洞里休息了整整一个白天,將状態恢復到最佳,才在黄昏时分,悄然潜回宏村。
…………
王虎一行人消失的第三天,宏村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那几个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泼皮,再也没出现过,像几颗被投进大海的石子,连个响声都没留下。
村民们表面上议论纷纷,猜测他们是遇到了海寇或是触怒了龙王,但私下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村角那间破茅屋。毕竟,王虎最后一次在村里露面,就是气势汹汹地去找陈渊的麻烦。
直到李小栓鼓起勇气去送鱼乾,才发现那间破茅屋的门不知何时已经修好,院子里也重新有了人生活的痕跡。
陈渊的说法很简单,那天被王虎逼著出海,结果遇上风浪,他侥倖抱住一块船板,在海上漂了许久才被冲回岸边,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
他看起来確实很虚弱,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没人去戳破这个漏洞百出的说辞。怀疑的种子在每个人心里,但没人敢让它发芽。对於村民而言,一个凶狠的泼皮头子,换来一个沉默寡言的孤僻少年,这笔帐怎么算都划得来。
於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相信这个“事实”,选择息事寧人。
风波,就这么在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中,被强行压了下去。
对宏村的其他人来说,是少了一伙泼皮的骚扰;但对陈渊而言,这意味著一个绝佳的,无人打扰的喘息之机。
回到茅屋,关上门,陈渊脸上所有的虚弱都瞬间褪去。
与天斗,与人斗,在生死边缘的搏杀,让【强身健体】的经验条猛窜了一大截,连带著【碎石拳】的感悟也深了许多。
古人说的穷文富武,陈渊现在才算有了切身体会。
搏杀后的身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彻底唤醒,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咆哮,贪婪地渴求著能量补充。
之前积攒的钱粮消耗殆尽,新获得的能力,必须儘快变成实实在在的资源。
第二天,天还未亮透。
陈渊划著名小船,再一次驶向那片人人谈之色变的黑风水道。
如今,这片死亡禁地,已然成了他的私家渔场。
凭藉【水性精通】和【操舟】的词条,小船在狂暴的暗流与交错的礁石间穿行,如履平地。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与怒涛共舞的感觉,將每一次对风浪的驾驭,都当成对自身力量的锤炼。
他轻易就捕获了几条在临海镇能卖上高价的深海鱼。
收网后,他没有立刻返航,而是在一处僻静的礁石后停船,脱去衣衫,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他模仿鱼群在水流中穿梭的姿態,感受水压对身体每一寸肌肤的挤压,练习在水下將呼吸放至最缓,心跳调至最沉。
他要將这片大海,彻底变成自己的主场。
接下来的日子,陈渊过得规律而充实,如同一部无情的机器。
清晨出海,下午赴镇,用渔获换回大块的肉食、补充气血的药材,以及更精细的粮食。
到了晚上,茅屋便成了他的熔炉。
大块的肉食与粗浅的药材在锅中翻滚,化作滚烫的气血,被他鯨吞入腹。
紧接著,便是疯狂的修炼。
他不再拘泥於那残缺拳谱上的死板招式,而是將白日在黑风水道中感受到的浪涛之力,融入拳法之中。
他体会著暗流的盘旋之力,尝试著將“力由脊背行”化作一道自脚底涌起、沿脊柱传递的浪涌,最终在拳锋处炸开,时而如礁石般刚猛,时而如暗流般阴柔。
吃,练,再吃,再练。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壮,原本单薄的少年身形,渐渐有了稜角分明的肌肉线条,皮肤下的血管如小蛇般盘踞,每一次吐纳,胸膛都如风箱般鼓动,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筋骨在每一次极限拉伸与发力后,都会发出一阵细微的、类似蚕食桑叶的“沙沙”声。
那是筋骨在气血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坚韧的徵兆。
【强身健体】和【碎石拳】的经验条,都在稳步而快速地增长。
这天傍晚,他刚从镇上回来,孙老头却提著个酒葫芦,堵在了他的门口。
老头子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像在审视一头刚出栏的牲口,最后落在他那个鼓囊囊的行囊上。
“小子,最近发財了?”
陈渊面色平静,从行囊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著的熟牛肉,递了过去。
“孙伯,尝尝。”
孙老头也不客气,抓起牛肉就啃,含糊不清地嘟囔。
“王虎那几个小子,说没就没了,真是奇了怪了。”
他一边说,一边死死盯著陈渊,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他嗅到的不只是牛肉的香气,还有一股从陈渊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淡的、混杂著血腥与悍勇的味儿。
陈渊的脸却像一口深井,不起半点波澜。
“大海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平静地回应,绕过孙老头,走进自己的茅屋,关上了门。
门外,孙老头啃著牛肉,看著那扇紧闭的木门,又扭头望向临海镇的方向,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难明的意味。
“黑虎帮的狗,鼻子可灵得很吶……”
茅屋內的陈渊,则將剩下的肉食和药材一一放好,没有片刻停歇,摆开了拳架。
呼!
拳风撕裂空气的轻微声响,在昏暗的茅屋中,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在真正的麻烦找上门来之前,他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