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什么残缺的传承!
从最基础的符纸选材、硃砂调配,到如何引动天地灵气,將符文烙印其上,形成最基础的符籙。
再到进阶的,如何以自身精血为引,以妖兽皮骨为载体,製作威力更强的灵符。
甚至,还提及了一种名为“符种”的玄奥概念。
將一道完整的符文结构,在神魂中千锤百炼,凝聚成一枚核心印记。
临敌之时,只需心念一动,便可以法力凭空勾勒符文,瞬发制敌!
这是一条完整、清晰,足以让一个门外汉直达符籙大师境界的通天大道!
陈渊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炼器(圆满)】,【炼丹(大成)】,若是再添上一门符籙之术……
他强压下內心的激动,继续深入探查玉简中的信息。
隨著神识的深入,他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玉简,似乎並不只是信息的载体。
在信息的洪流最深处,他“看”到了一团被重重禁制封锁的光团。
那光团內,一枚结构复杂到极致,由上千个细密符文交织而成的玄黄色古符,正静静悬浮,散发著一股与大地脉络遥相呼应的厚重道韵。
山河遁影符!
此符並非简单的土遁,一旦激发,便能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內与大地脉络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地脉虚影”,瞬息百里,无跡可寻。便是筑基修士神识通天,也只能察觉到一丝微弱的土元波动,根本无法锁定其踪跡!
这哪里是什么传承玉简,这分明是一道保命的神符!
柳眉和贺山,空守宝山而不自知。
他们只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解开这玉简外层的禁制,更別提发现其中隱藏的玄机。
这件至宝,对他们而言是祸非福。
但对自己,却是在这盘死棋中,送上门的一条活路!
有了此物,就算沧浪真人最后图穷匕见,血祭大阵发动,他也有了九成九的把握,能从这望海镇中安然脱身!
陈渊缓缓收回神识,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拿起那枚温润的玉简,这一次,手感沉甸甸的。
…………
夜色深沉,陈渊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丹心阁。
穿过空无一人的前堂,他熟练地解开后院的几重禁制,踏入这片属於自己的天地。
月光下,庭院幽静,药香清冽。
他推开静室的门,准备继续参悟那玄奥的符籙传承,脚步却在门槛处顿住。
静室內,並未点灯。
两道身影,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仿佛已在此地等候了许久。
清冷的月光从窗格透入,勾勒出一男一女的轮廓。
男子青衫长剑,身姿挺拔,气息渊深。
女子白衣胜雪,容顏清丽,气质更多了几分不染尘俗的冷意。
陆青云。
还有苏清澜。
陈渊的心臟猛地一缩,但面上那张普通的面容却未有半分变化。
他退后一步,將门轻轻合上,然后才从容转身,对著二人拱了拱手。
“二位道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沙哑而平淡,是属於“陈大师”的声音。
“陈大师真是好大的架子。”
陆青云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与师妹在此,已经等了你三个时辰。”
他站起身,在不大的静室內踱了两步,在墙角的丹炉和药架上扫过。
“看来这半年,大师过得颇为顺心。”
“托陆道友的福,生意还过得去。”
陈渊垂下眼帘,走到茶台边,开始不疾不徐地烧水、温杯。
他的动作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面对的只是两个寻常的客人。
“望海镇如今百业兴旺,全赖碧海宗庇护,我等一介散修,自当勤勉,才不负宗门恩德。”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將自己摆在了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位置上。
陆青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重新坐下。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著陈渊泡茶。
静室內,一时间只剩下壶中沸水咕嘟作响的声音。
气氛,却在沉默中变得凝滯。
苏清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陈渊一眼。
她只是端坐著,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被月光染成银色的芭蕉叶上,神情清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修为已至练气三层,气息纯净,显然在碧海宗內得到了极好的培养。
可这份进境,在如今的陈渊眼中,却再也构不成任何压力。
“苏道友,別来无恙。”
陈渊將一杯沏好的灵茶,轻轻推到她面前的桌案上。
苏清澜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终於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却只是放在唇边,並未饮下。
“有劳。”
两个字,清清冷冷,从冰块里敲出来的。
昔日在临海镇回春堂的那份纠葛,隨著岁月流逝,被彻底斩断。
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仙宗弟子,而他,只是一个依附於宗门、在坊市討生活的炼器师。
二人之间,已是云泥之別。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陆青云终於打破了沉默,他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
“再过三月,便是宗门十年一度的『升仙大会』。”
来了。
陈渊心中念头一闪,面上却適时地流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惊诧与嚮往。
“此会,本只对宗门治下有灵根的修士开放。”
陆青云放下茶杯,看著他。
“但念你这半年为宗门奔走,也算小有功劳,特意为你爭取到了一个『客卿』的名额。”
“届时,你可与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一同参加试炼。”
“若能脱颖而出,便有机会拜入外门,成为我碧海宗的正式弟子。”
他这番话说得平淡,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成为碧海宗的正式弟子。
这是望海镇,乃至周边海域所有散修梦寐以求的机缘。
陈渊立刻起身,对著陆青云深深一揖,声音里带著几分受宠若惊的激动。
“多谢陆道友提携,多谢沧浪真人厚爱!此等大恩,陈某没齿难忘!”
他的表演无懈可击。
陆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
他话锋一转。
“试炼凶险,生死自负。”
“这三月,你好生准备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似乎不准备再多言。
“师妹,我们走吧。”
苏清澜也隨之起身,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就在二人即將走出静室之时,陆青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状似隨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陈大师常年在此,可曾听说过黑风礁附近,有什么异常?”
陈渊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