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玄煞祭炼真君骨
残破的礁石在扭曲的空间乱流中穿行,像一叶无根的浮萍。
陈渊盘膝坐在礁石一角,肩上扛著昏迷不醒的石头,任由罡风颳过他新生的、隱有鳞光闪动的皮肤。
练气六层。
龙血洗伐带来的力量充盈在四肢百骸,可丹田与识海却是一片空虚,仿佛被抽乾的池塘,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泥底。
那一指的代价,远超想像。
他驾驭著礁石,避开那些不断开合的漆黑裂缝,朝著记忆中大陆的方向缓慢挪移。
曾经蔚蓝的海面,如今是一锅煮沸的浑水,漂浮著岛屿的残骸、断裂的桅杆,以及无数辨不清身份的浮尸。
天地间再无半分灵气,只剩下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憎与死气。
这片海,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浑浊的海水尽头,出现了一条破碎的海岸线。
陈渊的心绪微微波动,他认得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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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镇。
礁石缓缓靠近,眼前的景象让他沉默。
记忆中那个喧闹的码头,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木桩。镇子大半被浑浊的海水淹没,那些青砖瓦房塌在水下,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屋顶。
天香楼的飞檐断了一半,斜斜插入泥水。回春堂的牌匾漂浮在不远处,上面的字跡已被泡得模糊。
没有哭喊,没有哀豪,甚至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
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场席捲天地的血祭与海啸,碾碎、冲刷、抹平。
宏村的方向,更是一片汪洋。
“李小栓孙伯—大黄陈渊轻声嘆了口气,他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从一个渔村少年,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里有他最初的奋斗,是他踏入仙途的起点。
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自心底浮起,却又被他迅速掐灭。
他想起了周衍最后那张疯狂而又不甘的脸,
“我杀了周衍。”
陈渊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就够了。
凡人的悲欢,於修仙者而言,不过是风过水无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调转方向,沿著破碎的海岸线寻觅。
最终,在一处被巨岩环绕、侥e幸未被海啸完全衝垮的隱蔽海湾停下。
他將石头轻轻放下,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具通体暗金的煞尸,金一。
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边缘满是焦黑的痕跡,正是之前为了抵挡周衍余波所致,即便再祭炼一番也难免实力下降。
一件练气中期的战力,就这么废了。
陈渊將煞尸收起,心中有几分惋惜。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的手伸向储物袋的深处,將那具女子躯体,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苏清澜。
她静静地躺在漆黑的沙滩上,肌肤在血色残阳下,泛著一层无垢的宝光。胸口的剑伤依旧,却无半点血污,仿佛那只是一件瓷器上的裂纹。
她的体內,蕴藏著整片海域的造化,也背负著亿万生灵的业障。
更重要的,是她眉心识海內,那枚苏文轩打入的“真君金性”。
陈渊没有犹豫,他咬破指尖,殷红的精血滴落在苏清澜的眉心。
以血为引,以天地间无穷的煞气为柴,他开始按照那道玄奥的金色法诀,催动这具无垢宝体与真君金性。
“喻一一”
当他的法力与精血触碰到那枚金性的瞬间,一股沛然、霸道的威压轰然爆发。
苏清澜的身体猛地悬浮起来,眉心的那点金光骤然大盛,一道道金色的神秘符文从金光中蔓延而出,如活物般爬满了她的全身,將那些浓郁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色业障,死死地镇压、封锁在躯体深处。
陈渊双手掐诀,神情专注。
他將《玄煞炼尸策》中种种阴毒的祭炼手法,逐一打入那具道躯。
剥离残魂,锁闭七魄,以煞气重塑经络,以自身精血建立最深刻的主僕联繫。
整个过程诡异而顺利。
这具躯体仿佛就是为炼尸而生的完美材料,对各种祭炼手法毫无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符文没入她的身体,天地间狂暴的煞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著她体內涌去。
她的身体,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漩涡。
原本莹白的肌肤,变得愈发苍白,透著一种玉石般的质感。
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缓缓甦醒。
那不是生机,而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死”。
陈渊能感觉到,自己与她之间,建立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神魂连结。
他心念一动。
“起。”
那具躯体便缓缓站了起来,动作流畅,没有半分僵硬。
她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纯粹的、宛如深渊的漆黑。
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陈渊抬起手,指向不远处一块数丈高的巨岩。
“毁了它。”
女子身形一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巨岩前,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掌,轻飘飘地按了上去。
没有声音。
那块坚硬的巨岩,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结构,无声无息地垮塌,化作了一地细腻的粉末。
陈渊瞳孔微缩。
不愧是被硬生生催生到练气大圆满的道躯,即便死后炼为户傀,威能依旧保留了大半。
至於那枚真君金性的奥妙,以他如今的修为见识,还远不能看透,只能模糊地感觉到,那股湮灭万物的特性,便是源自於此。
这具尸傀的实力,已稳稳站在练气境的顶峰,甚至比寻常的练气圆满修土,威胁更大。
陈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她的面前,端详著这张完美无瑕,却再无半分生气的脸。
“苏清澜——”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没有改动。
“便还叫这个名字吧,也算————留个念想。””
尸愧苏清澜漆黑的眼瞳毫无波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著下一个指令。
有了这具护道傀儡,即便离开七星海域,也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他將苏清澜收入一个特製的储物袋,又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石头,確认他气息平稳,只是龙血改造后陷入了深层次的沉睡。
陈渊不再停留,將石头重新扛起,辨认了一下海图上的方位,朝著东寧府疾驰而去。
那里,有离开海域的唯一通路。
三日后。
陈渊抵达了东寧府。
这座曾经在海图一角的小岛,如今更是残破不堪。大部分陆地早已沉入海底,只有零星的几处高地,如孤坟般聂立在浑浊的死水之上。
根据苏文轩留下的信息,那座传送阵並不在什么灵脉之上,反而藏匿於一处凡人供奉海神的祠堂之下。
陈渊费了半日,才在一片被海泥和建筑残骸覆盖的废墟中,找到了那座几乎被夷为平地,却唯独神还屹立不倒的古怪祠堂神龕內供奉的已不是神像,而是一块刻著潮汐纹路的无字石碑。
陈渊將昏睡的石头安置在角落,自己则绕著石碑仔细打量。他伸出手,按照苏文轩留下的法门,將法力缓缓注入石碑上的潮汐纹路。
伴隨著一阵牙酸的机括声,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了一个通往地底的幽深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