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遇故人
陈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说实话,他已经大概能猜到沧溟域,应该就是碧海宗所在的地方,自己的传送地点稍微偏了点,来到了隔壁的黄沙域。
茶水微微苦涩,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局势,比他想像的还要严峻。
去前线?
他可没兴趣给黄沙宗当炮灰。
但留在这后方,被当成徵召对象,迟早也会暴露。
他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个既能避开徵召,又能光明正大地接近黄沙宗核心,去寻找那“九窍地脉神砂”的办法。
他的脑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慢慢成型。
强制徵召,只针对那些无根无萍的散修,以及附庸的小家族。
但对於黄沙宗自己的核心弟子,尤其是那些有背景、有传承的真传弟子,宗门向来是保护为主,不会轻易让他们去前线送死。
如果自己能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呢?
有千幻敛息诀在,似乎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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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渊的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著。
他需要一个身份。
一个足够分量,足够真实,足以骗过所有人的身份。
茶楼外的街道上,一队黄沙宗的执法修士,正押著几个哭天喊地的散修走过。
陈渊的视线,从那些人绝望的脸上扫过,没有半分波澜。
他放下几枚铜板,站起身。
他挤出人群,朝著黑石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是时候,回去了。
黑石城,內城。
黄元盘坐在静室內,那两颗被盘得油光发亮的核桃,在他的掌心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咔咔”声。
只是这声音,比起半年前,多了几分不耐。
静室的门被推开,僕役连滚带爬地进来,脸上全是惊惶。
“长老,前线——前线又败了!”
“沧溟域那群魔崽子,攻破了黑风口,宗门直属的第三、第七执法队,全军覆没!”
黄元手中的核桃,停了。
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阴沉,“知道了。”
他的声音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宗主有何法旨?”
僕役颤声道。
“宗主——宗主下达了最高徵召令,命各城长老,不惜一切代价,徵调所有可战之力,三月之內,驰援主脉。”
“不惜一切代价——
黄元咀嚼著这几个字,乾瘦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黄元,躲了半辈子,远离宗门权斗,龟缩在这边陲小城,图的就是一个清净,一个安稳。
可到头来,还是被卷了进来。
“传令下去。”
黄元站起身,声音陡然转冷。
“即日起,黑石城徵召力度,再提三成。”
“凡练气四层以上散修,一体徵召,不得有误。”
“若有反抗,或企图逃遁者—.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
“杀无赦。”
“是!”
僕役领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静室內,重归安静。
黄元走到那摆放魂灯的木架前,看著那盏属於沙通天的、早已熄灭的魂灯,久久不语。
“哎,无人可用吶——..”
大半年了。
而那个杀了沙通天三人的凶手,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跡。
黄元没空再想下去。
如今宗门大乱,强敌压境,他更没有精力去追查这桩陈年旧案。
黑石城,外城。
街道上的气氛,比陈渊离开时,萧索了不止一星半点。
往日里隨处可见的吆喝叫卖的摊贩,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面色不善,来回巡逻的黄沙宗修士。
他们的法袍下摆,都沾著洗不乾净的暗红色,身上那股子煞气,不是杀人就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路上行走的散修,个个行色匆匆,低著头,生怕被这些巡逻队多看一眼。
空气里,瀰漫著一股名为“徵召”的恐慌。
陈渊驼著背,脸上是一副被生活压垮了的麻木,混在人流中,朝著骸骨集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去茶馆,也没有去任何鱼龙混杂之地在如今这种高压环境下,那些地方早已成了黄沙宗钓鱼的池塘。
他要去见的,是一个老朋友。
骸骨集的广场,比半年前更加破败。
那口聚灵井依旧在广场中央,只是周围已经没有散修盘坐修炼。
偶尔有几个瘦骨鳞的修士路过,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恨意与恐惧。
显然,这口井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
它成了黄沙宗悬在所有散修头上的一柄刀,逼著他们要么去前线送死,要么就在这城里被活活吸乾。
陈渊的脚步,停在了一家铁匠铺前。
铺子还是那个铺子,只是门板上多了几道刀劈斧砍的痕跡,门前也冷清了许多。
“叮!当!”
沉闷而有节奏的打铁声,从铺子深处传来,陈渊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铺子里,一个精赤著上身的独臂汉子,正挥舞著铁锤,一下下地砸在烧红的铁锭上。
火星四溅,映照著他那张饱经风霜,却异常坚毅的脸。
正是铁南。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陈渊的到来,恍若未闻。
陈渊也不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著他打铁。
铁南的锤法,还是那么刚猛,但比起半年前,似乎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每一锤落下,都恰到好处,將铁锭中的杂质,一点点地逼迫出来。
“当!”
最后一锤落下,铁南將成型的铁器扔进一旁的水槽。
“喵啦”一声,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
他这才转过身,用仅剩的左手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满头的汗。
“客官,要点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著长久劳作的疲惫。
他的目光扫过陈渊,没有停留,只是公式化的询问。
陈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壶酒,和两只用油纸包著的烧鸡。
酒是黑石城里最好的烧刀子,鸡是城南老王家的,香气扑鼻。
铁南看著桌上的酒和鸡,愣住了。
他抬起头,重新仔细地打量著眼前这个面容普通,气息微弱的中年散修。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並没有这么一號人物。
“你是?”
陈渊笑了笑,他没有完全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將那张偽装的脸,调整得与半年前的自己,有了三四分的相似。
“陈立。”
铁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著陈渊,那只握著毛巾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陈—·陈兄弟?”
他的声音里,带著三分不確定,七分难以置信的惊喜。
陈渊点了点头,將酒壶的塞子拔开,顿时,浓郁的酒香,瀰漫了整个铺子。
“铁大哥,好久不见。”
“你——你还活著!”
铁南大步走上前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陈渊的肩膀上。
“好!好啊!活著就好!”
半年前,一场天灾过后,许多人被强制要求採集资源,回来了寥寥无几。
他本以为,陈渊这位相见恨晚的炼器天才,也和其他人一样,陨落在內了。
为此,他还消沉了半天。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再见。
“快,快坐!”
铁南热情地拉著陈渊坐下,自己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
他撕下一只油亮的鸡腿,递给陈渊,自己则拿起另一只,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这半年,你去哪了?城里都说都说你们回不来了。”
“遇到点意外,被困在一处险地,前几日才侥倖脱身。”
陈渊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举起酒壶。
“来,铁大哥,我敬你。”
两人碰了一下,各自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
酒过三巡,铁南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大骂著黄沙宗的徵召令,咒骂著该死的前线战事,也为那些被强行带走,一去不回的街坊邻居嘆息。
陈渊只是安静地听著,时不时地给他满上酒,“兄弟,你这次回来,可千万要小心。”铁南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担忧,“如今这黑石城,就是个吃人的魔窟。黄沙宗那些狗崽子都疯了,见人就抓,你这修为—可藏好了,千万別被他们盯上。”
陈渊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