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陈年旧事,恶人当道
“铁大哥,我看这阵仗,咱们这些散修,怕是没一个能躲过去。”
陈渊嘆了口气,给铁南满上一杯酒,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不甘。
“躲?怎么躲?”
铁南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隔,通红的脸上满是自嘲,“这黑石城就是个笼子,咱们都是笼子里的鸡,什么时候被抓出去宰了,全看主人的心情。”
“宗门一句话,就要咱们拿命去填。可笑的是,咱们拼死拼活,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他们的子子孙孙,恐怕还在內城里安安稳稳地享福吧。”陈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铁南心中最痛的地方。
铁南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了三分。
他放下酒壶,那只独眼中射出的光芒,变得复杂而冰冷,充满了沉淀下来的恨意。
“享福?”
铁南冷笑一声,声音低沉了许多,“何止是享福!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哪怕自己是个十足的废物,也能骑在天才的脖子上作威作福!宗门就算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也只会躲在后方,连根汗毛都不会掉!”
话音未落,铁南身上那股刚刚因酒精而软化的刚猛之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铁匠铺內本就昏暗,此刻更是温度骤降。
“我这只手,就是拜他们所赐。”
铁南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著血。
他端起酒壶,又猛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双眼赤红。
“兄弟,不瞒你说,我本名铁南山,也曾是黄沙宗外门弟子,专攻炼器。”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苍凉。
“当年,也曾被人称作炼器堂百年不遇的天才。”
陈渊静静地听著,没有插话。
他知道,铁南压抑了太久的秘密,马上就要揭晓了。
“我曾有个儿子,天赋比我更好。”
铁南的独眼,望向铺子角落里那堆积如山的废铁,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他七岁感气,十岁练气三层,身具土金双灵根,是天生的炼器胚子。我倾尽所有,为他铺路,只盼他能拜入內门,光耀门。”
“后来呢?”
陈渊轻声问道。
“后来”
铁南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后来,他被一个人看上了。”
“一个你刚才说的那种人。”
“一个身份尊贵,却是个十足的废物!”
“一个就算黄沙宗被灭门,也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孬种!”
铁南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坚实的铁木桌竟被他砸出一道道裂痕。
“黄元长老,你知道吧?黑石城的筑基真人。”
陈渊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那废物,就是黄元的嫡亲孙侄,叫黄少杰!”
铁南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他自己炼器炼不明白,就到处搜罗有天赋的孩童,关在他的院子里,逼著他们昼夜不停地为他推演、试错,稍有不顺,便非打即骂。”
“我的孩儿,就是被他抢走的!”
铺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渊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我去找他理论,求他放过我儿。可我一个外门弟子,连他院子的门都进不去。”
“我跪在门外三天三夜,换来的,却是被他院里的护卫打断了腿。”
“他们说,我儿能被少主看上,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再敢噪,便废我修为。”
铁南的独眼之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
“我走投无路,只能去闯。结果,被他亲自出手,废了我这条手臂,打碎了我的丹田,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我扔出了內城。”
“我儿—我儿也在那之后不久,被活活折磨死了。”
“就因为,他没能帮黄少杰炼製出一件令他满意的法器。”
说到最后,铁南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那是一种混杂著无尽悔恨与滔天仇怨的绝望。
陈渊沉默著,为他斟满一杯酒。
“后来呢?”
“后来?”
铁南惨然一笑。
“后来,我苟活了下来。改了名,藏在这外城,开了这家铁匠铺。我每天打铁,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忘了这份仇恨。我等著,等著有一天,能亲眼看到黄沙宗覆灭,看到黄少杰那个人渣,死无葬身之地!”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兄弟,让你见笑了。”
陈渊摇了摇头,他將杯中酒饮尽,再次为两人满上。
“这个黄少杰,现在何处?”
“他?”
铁南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成天躲在他那座『静心苑”里,不见天日。对外宣称是闭关修炼,其实就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听说黄元对他寄予厚望,耗费了无数资源,可他至今,也不过是练气七八层的修为,全靠丹药堆上去的。”
“这些年,除了每隔一月,会有专人给他送去修炼的资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就再没人见过他。”
陈渊的指尖,在酒杯的边缘,轻轻地划过。
找到了。
一个身份尊贵,修为不高,性格懦弱,还极度自闭,常年不见外人。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壳”。
陈渊端起酒杯,將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
“这种人渣,作恶多端,早晚会遭报应的。”他沉声说道,像是在说黄少杰,也像是在说这不公的世道。
他站起身,脸上带著一丝果断。
“多谢铁大哥的酒,也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我该走了。”
铁南愣住了,急忙问道:“兄弟,你要去哪?如今外面天罗地网,你———””
“不知道。”陈渊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总得去寻条活路。留在这里,早晚是个死。与其被徵召去当炮灰,不如自己把命捏在手里。”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对铁南抱了抱拳,转身推开铺门,很快便融入了外城昏暗的街道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铁南一人,呆呆地坐在原地,看著桌上那壶还没喝完的酒,久久不语。
他为这位兄弟的未来感到深深的忧虑,在这吃人的世道下,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