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连下四城
按上官静给出的『六戊锁心』破阵顺序,下一个要破阵眼是位於南门水井。
寒夜刺骨,南门的水井旁,阴风打著旋儿从井口溢出,连青石井沿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黑霜。
眾人凝目望去,发现古井四周的青石板缝里渗出粘稠的黑水,在月光下泛著油膜般的诡异光泽。並沿石壁上爬满蛛网状的青黑色纹路,像是无数细小的血管在石料深处搏动。
最骇人的是井水本身。本该清澈的並水此刻浓稠如墨,水面不断鼓起婴儿头颅大小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尖锐的啼哭。那些声音层层叠叠,在眾人颅腔內形成诡异的共鸣。
张悬左眼的幽蓝烛光剧烈摇曳,在瞳术视野中,整口並已经化作一个巨大的煞气漩涡。
漩涡中心隱约可见一具蜷缩的婴尸,它脐带般的黑索深深扎入地脉,正將方圆数里的阴气源源不断抽吸至此。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吞噬的阴气正在婴户体內提纯转化,最终喷涌出的已是近乎液態的原始煞气一一这种浓度的煞毒,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修土,待久了都承受不住!
“大人,我去。”
谁都没有想到,看著眼前这般场景,季安寧竟会主动请缨。
“胡闹!“徐方银一把拽住她手腕,“这井水沾皮烂肉,你一一话音戛然而止。
徐方银惊地发现,自己掌心触到的肌肤竟冰凉如铁,那些缠绕井口的煞气竟不断没入少女的肌肤之中。
再抬头看向季安寧,却发现眼前的少女竟无一丝痛苦,反而面色愈发红润,仿佛这根本不是要人性命的煞气,而是什么滋补之物一般。
几人把目光都投向张悬,似乎在等他做决断。
张悬凝眉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务必小心。”
话音未落,素来冷若冰霜的季安寧,嘴角竟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她迅速解下怀中斩妖剑,仔细繫於身后,又反覆拽了拽確认不会鬆脱,这才握紧漆黑匕首,准备跃入井中。
“且慢!”
和尚突然出声,从隨身布包中取出一捆浸过黑狗血的麻绳,粗声道:“绑在腰间,若遇险情,连扯两下,贫僧便拉你上来。”
季安寧没有拒绝,利落地將麻绳在腰间缠紧,打了个死结。她站在井沿,瘦削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匕首寒光映著她冷白的侧脸。
下一刻—
她纵身一跃,纤细的身影如一道黑色闪电,笔直刺入井中!
“哗—!
井水炸开,黑浪翻涌,仿佛深渊巨口猛然闭合。水面瞬间恢復平静,只余一圈圈涟漪无声扩散。
麻绳“吱呀”作响,一寸寸被拖入井底,和尚粗的手掌紧握绳端,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水面。
半盏茶过后,麻绳猛地绷紧!
“来了!”和尚暴喝一声,结的臂膀骤然发力,麻绳“嗖”地回弹!
“哗啦——!”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黑雨!
眾人瞳孔骤缩!
只见季安寧凌空翻身,稳稳落地。她浑身湿透,髮丝滴水,手中却拎著一物一一具干如炭的婴尸,皱缩的皮肤上还粘著並底青苔,脐带般的黑索已被斩断,断口处渗出浓稠的黑血。
“大人。“季安寧凑到张悬身边,染煞的睫毛下眸子亮得惊人,“脐带连结著井底阴脉,已斩断。“
张悬点头,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根水草:“做得很好。”
季安寧闻言,苍白的脸颊突然泛起一丝血色。
她抿紧的唇角微微颤动,像是拼命压抑著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一抹明亮的笑意在她脸上绽开,如同冰封的水面突然映出的朝阳。
徐方银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低声对和尚道:“这妮子没救了!”
和尚望著季安寧那压抑不住的喜色,也是微微摇头:“阿弥陀佛!”
一旁的上官静默不作声地走到井边,她凝目望去一一原本漆黑如墨的井水此刻竟透出几分清澈,水面上漂浮的怨气已然消散,连並壁那些蛛网般的血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而张悬的目光却落在季安寧手中那具干婴尸上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一方才用【幽烛玄瞳】探查时,那婴尸明明血肉饱满,煞气磅礴如海。此刻却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精华,只剩下一层皱缩的皮囊裹著骨头。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季安寧仍带著笑意的侧脸上:少女纤细的脖颈处,隱约可见几道青黑色纹路正缓缓消退。
张悬心中感嘆,小季对於《玄煞七绝》的进境,怕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三分。
照这个速度..::
在【幽烛玄瞳】的探查下,张悬发现此刻的季安寧宛如一柄出鞘的煞剑。少女经脉间流淌的已不再是稀薄煞气,而是凝若水银的实质化能量,正沿著特定轨跡自行周天运转这是即將“通脉“的徵兆。
“最多三日,便可衝击十二品“通脉”境界了。”
得出这个推断后,张悬眼中也是不自觉浮现惊讶之色,毕竟他传季安寧《玄煞七绝》
才过几日,虽说季安寧本身灵根就贴合此功法,但有这般进度,无论是说给谁听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若是单从天赋上来讲,小季对於《玄煞七绝》功法的天赋,在怕是比之当年的“白虎將星』上官凌也是不逞多让吧?
夜风拂过,並底最后一丝阴寒消散。张悬望著正小心收婴尸的季安寧,突然想起那日刚出凤鸣山官道时的场景一少女跪在泥泞里,眼中满是空洞的死意,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死死住他的衣角:“求大人,为我復仇”
微微吐出口浊气,张悬朝眾人道:“走吧,下一处!”
夜风卷著枯叶掠过缉妖司门前的石阶,张悬一行人策马而归时,远远便瞧见许青瑶提著灯笼在署衙大门前来回步,昏黄的灯光映照著她紧锁的眉头。
“大人!“见眾人归来,许青瑶三步並作两步迎上前,灯笼在她急促的动作下剧烈摇晃,在青石板上投下凌乱的光影。
上官静勒住韁绳,银白长发在灯笼映照下流转著冷冽的光泽:“查清楚了?“
“是马夫年大同,“许青瑶声音发紧,“只是:“她抿了抿唇,“属下带人赶到时,他已悬樑自尽多时,妻女也不知所踪,灶上还温著粥,应该事发突然。“
上官静翻身下马,嘴中喃喃道:“年大同?”
印象中那位二十年兢兢业业的老马夫,每日清晨都会给战马梳鬃的和善老人,此刻却成了巫蛊教的帮凶。
张悬將韁绳递给门口守卫士卒,他淡淡道:“也不一定就是敌人內应,亦或者妻女被对方控制,要挟也说不准。”
上官静银色睫毛微颤,她摇了摇头:“先破阵眼吧。”
马既內的阵眼比想像中藏的更为隱蔽。
张悬以【幽烛玄瞳】扫视,才发现地面浮著一层极淡的灰气,像是某种腐朽的土壤渗出的煞气。
和尚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泥土,嗅了嗅,脸色一变一—“应是『养尸土”!”
这种土取自百年凶墓,专用来培育尸煞。
徐方银问道:“和尚,你识得此处阵眼?”
和尚微微点头:“此物贫僧曾在湘州那边见过,被湘州赶户一脉用来蕴养户体,活物触之如附骨之疽,死物沾之则渐生灵智,难怪那些战马会无故惊嘶!”
和尚將手中竹简塞回怀中,朝马外的士卒道:“取雄鸡血,灶前香灰,糯米来!”
眾人虽不明就里,不过见和尚说的篤定,这些东西很快就凑齐了。
在和尚的示意下,季安寧匕首一闪,斩落檐下公鸡的头颅,装入瓷碗,和尚趁机將混著香灰的糯米撒入碗中。
之后和尚將碗中血水搅匀,洒在马既中“
“轰!“
地面猛然震颤,土层下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张悬眼疾手快,掌心进发出一抹煊赫雷芒,当即朝向东南角土地按下一一那里“噗“地炸开个土洞,窜出条三尺长的蜈,甲壳上满是人脸斑纹。
“是阴蛊!“上官静龙脊剑出鞘如虹,却见张悬先一步手指弹出一抹电弧。
电弧如箭,將那蜗被钉在墙上,那被电得全身焦黑,不断扭曲的长虫竟发出老嫗般的哀喙:“疼啊—————.“
待蜈一死,那些被血水浸润的『养尸土』已化作焦黑粉末,风一吹便散了。
“第四处阵眼,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