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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徐山和陆望泽约好一起去市里的日子。
  刚把医馆门锁上,徐山转头就见到了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的陆望泽。
  他穿著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很大,落下的阴翳模糊了他的面容与神情。
  “又带了伤?”
  徐山百味杂陈。
  “小伤而已。”
  破了的唇角结了痂后,牵扯中总能激起细微的疼痒,跟身体上的其他伤差不多。
  身体的伤穿上衣服就看不到了,脸上的伤却没有衣服可穿,只能粗略地遮掩,如此才不会嚇到路人,或者碍到某些人的眼。
  陆望泽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云朵像是一团团,风吹过就慢悠悠地移动几寸。
  “天气真好。”
  “是啊,天气真好,傻小子。”
  掩盖胸口的酸涩,徐山拍了拍陆望泽的肩膀,眼睛泛红,却笑著说。
  “今天不好好玩就可惜了。”
  陆望泽终究没有好好玩,徐山忙著跑地方的时候,他在游乐场找了个兼职——穿著玩偶服发传单,只做一上午。
  时薪很低,但报销门票,倒是方便他隨便买点纪念品,回去骗陆婉说自己玩得很开心。
  活儿还算轻鬆,只是玩偶服里又闷又热,出了汗就会刺痛伤口,疼意中夹杂著细微的痒。
  园內游玩的人很多,陆望泽想,莫逢春最討厌这种人群聚集的嘈杂环境,又怎么可能会来玩?
  林景尧倒是有很大概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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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中午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大概都是去找餐厅吃午饭了。
  下班时间也到了,陆望泽回店內换衣服,从店长手里拿了钱,准备买点所谓的纪念品就马上离开。
  “奇怪,林景尧去哪了?不是刚刚还在这儿吗?”
  目不斜视的陆望泽意外听到附近的人交谈,听到林景尧的名字,他的脚步顿住,拉了拉戴著的帽子。
  “不知道,逛了一会儿他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让我们好好玩。”
  “这么著急啊?午饭还没一起吃呢。”
  “谁说不是。”
  眼看这围绕林景尧的话题即將结束,一个提著便利店袋子的男生风风火火跑过来,加入了小群体。
  “你们猜我刚刚碰到了谁?”
  “不想听,肯定又是超级无聊的东西。”
  “同感。”
  “这次是真的,我看到林景尧跟莫逢春在一起,林景尧那性子,肯定会建议莫逢春过来跟我们一起玩,但我觉得莫逢春肯定不来。”
  “说什么呢,你刚刚去买东西了不知道,林景尧不跟我们一起了,他说自己有別的事,估计和莫逢春是偶然碰见的,聊几句就分开了。”
  “……”
  莫逢春真的来了,现在正跟林景尧待在一起。
  或许,莫逢春是为了林景尧才会过来的,而林景尧告別朋友们,也是特意去找莫逢春的。
  挺好的。
  陆望泽迈开脚步,眼睛酸涩,却竭力宽慰自己。
  他比不上林景尧,在不知道怎么挽回莫逢春这个朋友时,做尽了蠢事吸引她的注意力,却只是把两人关係越搞越糟。
  甚至在从莫逢春口中得知,莫宇业要杀害陆婉来骗保后,他和母亲避无可避,选择的是懦弱地逃走。
  借了高利贷把莫宇业的钱还清,母子俩在旧港租了个小房子。
  起初,一切还算正常,陆婉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卖画挣了点钱,可没多久,她因思虑过多,被愧疚折磨得难以入睡,病情逐渐恶化。
  生活的重担便全部压在了陆望泽肩上。
  徐老头说,陆婉的病迟迟不能缓和,也有心病的原因。
  陆望泽没有说话,捂著脸的双手在发抖,也已经濒临崩溃了。
  陆婉曾说过,莫逢春提醒她的隔天,莫宇业就给她请了两个月的假,莫宇业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转而对莫逢春下手了。
  他和母亲的脑袋里,似乎都有两道声音纠缠不休。
  一个说莫逢春再怎么也是莫宇业的女儿,就算暴露了也不会真的面临死亡威胁,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逃走是正確的。
  另一个说莫宇业这样毫无底线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们不该如此自私,应该留下来和莫逢春一起面对。
  仔细想想,当时他和母亲为什么就那么確信无法逃脱莫宇业设置的死局?
  他们明明可以跟林家人说,可以找到线索报警,可以尝试做好多好多事,但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什么都没做?
  陆婉想不明白,陆望泽也想不明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如今他和母亲经歷的全部苦难,或许都是擅自丟下莫逢春的报应。
  陆望泽偷偷回去过一次,却不知道该找谁了解莫逢春如今的情况。
  夜色中,他戴著帽子和口罩,不敢跟任何人搭话,只是望著那扇黝黑的窗户发呆。
  莫逢春,晚安。
  莫逢春,你一定要过得很好。
  以前他总觉得林景尧接近莫逢春是天大的坏事,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便觉得,幸好莫逢春的身边还有林景尧。
  也幸好,莫逢春一向都很聪明,早早就放弃了他。
  脚步越走越快,像是这样就能把不合適的压抑与酸苦拋在脑后,陆望泽告诉自己,比起这些矫情的想法,他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没有任性的筹码,也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感伤过往。
  挑完合適的纪念品就回去吧。
  徐老头在等他吃午饭,远在旧港的母亲也在等他。
  陆望泽隨便进了一家店,抬头便看到了货架上那只孤零零的猫咪玩偶,这玩偶跟待处理的小摆件们放在一起。
  “啊,你是喜欢这个玩偶吗?它是最冷门的一款,价格很便宜的。”
  冷门,便宜。
  伸手將那猫咪玩偶拿下来,陆望泽轻轻摸了几下,触感很柔软。
  这只猫咪玩偶,长得很像他之前和莫逢春一起餵过的肥橘猫。
  曾经独属於他与莫逢春的回忆,似乎正在被时间碾碎销毁。
  他为莫逢春做的橘猫马克杯,被林景尧不小心摔坏,结局难看,现在偶然碰到的橘猫玩偶,竟也是別人看不上的、最冷门的便宜东西。
  “喜欢。”
  陆望泽低声说。
  “很喜欢。”
  哪怕是不被重视的心意,哪怕是无人在意的经歷,但只要他还记得,那就是不可替代的。
  店长口中的便宜货,其实並不算太便宜,这只橘猫玩偶,把陆望泽发了一上午传单的工资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