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过半,何风压低斗笠,进了码头。
发现茶寮关著门,来到了货区。
老李看到他,诚惶诚恐地过来深鞠一躬:“何少侠,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別这样,我还是习惯以前一样相处。”何风忙扶住他,“茶寮里都是礼品,你们这两天在哪歇的脚?”
“长河茶肆,东家极其热情,说要和你结个善缘。”
“我今天处理好,不能总打搅人家。”何风拍拍他肩,走向码头门口的刘记牙行。
进了门,找到了写帐人老许。
“何英雄来了,上次多有失礼万望海涵。”对方一见他连连作揖,將人迎入了雅间,“帐已经算好了,一共七百六十两八分,我这就去拿帐本。”
“不用。”何风从怀里,摸出两块四四方方,边角打磨光滑的金锭,放在茶案上:“这些够吗?”
老许拿在手上掂了掂,观察了一番。
“这约莫有一百两,现在的价格是一兑十二,成色又这么足,至少能换一千三百两纹银。”他手向边上一指,“隔壁的金银交引铺,看您的尊面,还会再多加点。”
“该多少就多少吧,这事我全程托你办了成不成?”何风问。
“无妨,约四天可办理妥帖,要雇一辆马车,人遍及瀘州各地。”老许拿了牙保文书来,两人签字画押,写了契约。
“结余的银子,你自己留二十两,剩下的给团头就行,我就不来了。”
何风在对方的千恩万谢中,出了牙行,向长河茶肆走去。
一大群河工叨扰了好几天,上次给的一块碎银远远不够,去还了人情。
转过几个街角,茶肆到了。
刚迈进大堂,就感觉气氛不对,往日这时候已是欢声笑语,今天却是空无一人。
只有靠门的一张桌前,坐著几个青布短打的佩刀男子。
曲尺柜檯前,一地的瓷片,茶渣和洇湿的茶汁。
削瘦的掌柜,木然立在柜檯里,眼神畏惧中隱著愤怒,按住算盘的手抖得厉害。
他拿出一个五两银锭,放到了柜檯上,掀起了斗笠:“掌柜,前几日河阳的弟兄叨扰了,我来结帐。”
掌柜一转头,眼中瞬间燃起一蓬火,又迅速熄灭:“大家都是街坊,何须在意些举手之劳,请去忙吧。”
“那我就放在这了。”何风敲了敲柜檯,“瀘州的地头,是十八社在管吧。”
掌柜明白他在提醒自己,保护费交了,有事该找就找,赔笑点头:“是,一直都是。”
何风扫了扫几人,发现袖子上都绣著纹,转身离去。
从没见过这种装束的帮派,江湖事江湖了,让罗云处理吧。
发现前方一大群人,远远望向江畔的船。
这又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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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疑惑,忽见一个女子身影,从二层的雕格子窗里翻入江中,引得围观者一片惊呼。
一个男人头冒出窗户,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水渐渐平息,女子被两位渔民拖上岸,趴在栈桥上不停吐著水。
何风听了会眾人议论,毫无头绪,迈步走了过去。
渔民见他示意离去,鞠了一躬跑了。
“吐过就好了,只是难受一会。”何风蹲下身,看著面色惨白的年轻脸庞,“船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求生?”
女人吃力地遮掩了一下湿漉漉的身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声音喘息。
“今天……是交月钱的日子,但新接手的青龙会说要翻三倍……还要对我……用强。”
“之前谁收的钱?”
“是川江十八社下的忠义会。”
“今天的太阳很烈,身上一会就干了。”何风拍拍她肩,跃上了跳板。
一脚迈进底舱,绕过绘有瀟湘水云的金漆屏风,见有六七个青布短打的汉子,在靠江圆桌前饮茶说笑。
大喝一声:“忠义社还钱。”
汉子们怔了怔,一名头目模样的健壮男子傲慢走来,上来打量了一下:“现在起这里归青龙会管,和忠义社无关,滚出去。”
“换个招牌,就想赖两千两银子?”何风抬手一记勾拳,击在男子下巴上。
对方被打得蹬蹬蹬倒退了十来步,撞到舱壁,人软软滑了下去。
缓了两口,抹了下嘴角的血,扶著壁挣扎站起。
手突然一松,人又咕咚坐到地板上。
几个同伴从突变中回过了神,抽出腰间钢刀,迅疾衝来。
何风双手拎起一张榆木靠椅,搂头盖脑下砸最近的一名汉子。
直接磕飞了钢刀,横档撞中了他胸口,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抬手上抡,砸飞了另一人下劈的钢刀,上步扭身甩腿,一记泰式扫踢击中了大腿。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飘荡在船舱里。
砸——扫腿——砸——扫腿……
眨眼间,七个汉子都捂著大腿,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椅子快散架了,何风往地上一摔,捡起一根木棍,风一样窜上了楼梯。
刚才女子从二楼跳下,楼上还有人。
远远听见一间屋子里,传来了惊叫求饶,和衣服撕扯声,衝过去一脚踹开门。
看到一个赤著上身的健硕汉子,一下弹起,目露凶光地瞪过来。
旁边案上,衣衫不全,泪流满面的魏梅,慌忙遮掩著雪白身躯。
何风迈步送腰正踢,一脚正蹬,迅疾踹在对方心口上。
对方身躯,重重撞中身后立柱,轰然砸落地板。
何风上前抡起木棍,往肌肉厚实处用力抽了下去。
“忠义社欠我钱,换个名字就想赖?”
“啪啪”的快速击打中,汉子终於缓过来正蹬的一口气,杀猪般的痛嚎。
“它欠钱不关我事,好汉饶命,再打……要死人了。”
何风不依不饶,打得他浑身青紫,满地打滚才停下了手。
在不清楚对方来歷前,他控制了伤害程度,避免影响到帮里。
都是肌肉组织的剧痛,没有断骨,但也足够躺一个月了。
听见魏梅压抑的啜泣声停了,决定先不和她说话,就以杜撰的欠钱由头,把事情都揽在身上。
让汉子歇了会,木棍一顶他咽喉:“两千两银子,今天到期,这笔帐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