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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狗蛋的目光落在姜寻肩膀那狰狞的伤口上,他的心猛地一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乾净的布条和金疮药,笨拙却又无比认真地,想要为姜寻包扎。
  姜寻没有拒绝。
  他任由这个在不久前还怯懦无比的年轻人,为自己处理伤口。
  金疮药洒在翻卷的皮肉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但这肉体上的疼痛,却让姜寻那空洞的心找回了一丝真实感。
  战斗很快就打扫完毕。
  匪徒的老巢被彻底清剿,除了被康富贵他们击毙的七八个,剩下的十几个,死的死,降的降,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那五个被解救的女人,在康富贵等人的护送下,已经和李狗蛋一起踏上了回村的路。
  缴获的战利品,堆成了一座小山。
  十二支黑黝黝的连发銃,上千发黄澄澄的子弹,还有十几杆猎枪和大量的金银財物。
  这些都是这个罪恶集团多年来积累的血腥资本。
  姜寻看著这些武器,眼神深邃。
  他知道这些东西,將会彻底改变上溪村的命运。
  “把所有能带走的都带上。”
  “一把火,把这里烧乾净。”
  姜寻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熊熊的烈火,在黑风口的山谷中燃起,吞噬了所有的罪恶与血腥。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也映照著一群拖著疲惫身躯,却目光坚定的归人。
  他们的身上,带著伤,带著血,也带著一份沉甸甸的,用生命换来的战利品和希望。
  回归的路,漫长而又沉重。
  没有人说话,只有疲惫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
  姜寻的伤口经过简单包扎,已经不再流血,但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拒绝了队员们搀扶的好意,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背影,在黎明的微光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如同一桿永不弯折的標枪,支撑著身后所有人的信念。
  李狗蛋默默地扛起了两支连发銃,脚步沉重,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时不时地看向前面那个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当这支疲惫的队伍,出现在上溪村村口时,整个村庄都沸腾了。
  李长海带著几乎全村的村民,早已等候在村口。
  当他们看到队员们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看到他们缴获的那些散发著死亡气息的连发銃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们,出去打了一场真正的仗。
  一场足以载入上溪村史册的,血腥的硬仗。
  刘兰拨开人群,冲了出来。
  当她看到儿子那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和那苍白如纸的脸庞时,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寻儿!”
  她发出一声悽厉的哭喊,衝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温热的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姜寻的衣衫。
  姜寻的身体,微微一僵。
  那颗在復仇后变得冰冷而空洞的心,在母亲的眼泪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渐渐地,有了温度。
  “娘……我没事。”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母亲颤抖的后背。
  “我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姜寻在心中对自己说。
  那个为了復仇而活著的姜寻,已经隨著过江龙的死,一同被埋葬在了黑风口的烈火之中。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为了守护这个家,守护这个村子而活的姜寻。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上溪村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里。
  一边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缴获战利品的喜悦。
  另一边,则是对那场血腥战斗的心有余悸和对伤员的担忧。
  巡山队有五人负伤,其中两人伤势较重,被抬回家里休养。
  姜寻的肩伤最重,匕首几乎伤及了骨头。
  刘兰寸步不离地守著他,用最好的草药给他敷治,每天燉著滋补的鸡汤,眼泪就没干过。
  姜玲也变得格外懂事,不再吵闹,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哥哥身边,给他讲村里发生的趣事,还把自己最爱吃的黄桃罐头,一勺一勺地餵给哥哥吃。
  李长海则忙得脚不沾地。
  他一方面要安抚村民的情绪,处理缴获的財物。
  另一方面,他还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如何向县里交代。
  毕竟,这次不是简单的正当防卫。
  而是一场有预谋的、主动发起的、剿灭武装匪徒的战斗。
  他们杀了人,虽然杀的是罪大恶极的匪徒。
  他们缴获了枪,虽然这些枪將用来保卫村庄。
  但在国家的法度面前,这些行为,都逾越了界限。
  书房里,李长海愁得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旱菸,屋子里烟雾繚绕。
  “寻子,你看这事……该怎么跟县里说?”他看著坐在对面,肩膀上缠著厚厚绷带的姜寻,满脸的忧虑。
  姜寻的神色很平静。
  “实话实说。”
  “啊?”李长海愣住了,“实话实说?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私自组织武装,越境打击匪徒,这罪名可不小啊!”
  “长海叔。”姜寻看著他,眼神清澈而又锐利,“我们做错了吗?”
  李长海被问得一噎。
  “我们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是为了剷除威胁一方的毒瘤,是为了救出被掳掠的无辜妇女。”
  “我们杀的,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亡命之徒。我们缴获的,是他们用来残害百姓的凶器。”
  “於情,於理,於大义,我们都没有错。”
  “我们唯一错的,可能就是没有等。”
  “但我们等不起。”
  姜寻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重锤一般,敲在李长海的心上。
  “长海叔,您去县里就这么说。”
  “把我们发现的线索,侦察到的情况,以及他们对村民的威胁,原原本本地告诉刘局长。”
  “告诉他,我们是在別无选择的情况下,才被迫自卫反击。”
  “至於那些连发銃,就说是我们在清剿匪巢时,意外缴获的。”
  “我们愿意將大部分上缴,只请求留下一小部分,用於加强我们巡山队的防卫力量。”
  “我相信刘局长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明白我们的苦衷和功劳。”
  李长海听著姜寻的分析,那颗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著超凡的武力,更有著远超他年龄的沉稳和智慧。
  “好!就按你说的办!”李长海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李长海便带著康富贵,用手扶拖拉机,拉著一大部分缴获的枪枝弹药和財物,以及那几个被俘虏的匪徒,再次赶往了县城。
  这一次县公安局被彻底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