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被伊莎贝拉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迴荡在幽深的地底祭坛。
她押解著两名身穿骑士盔甲,此刻却眼神呆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墮落骑士走了进来。
这两人正是被凯克与艾斯卡尔深度催眠,误以为自己才是“祭品”的墮落骑士。
“女爵大人”
伊莎贝拉儘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
但內心因先前与凯克那番兴奋的交错,以及此刻亲手为女爵献上“替代品”的恐惧,依旧搅得她心绪不寧。
“您吩咐的……『祭品』,到了。”
她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说辞,准备解释那两个真正的猎魔人为何会凭空消失,只剩下这两个自荐枕席的骑士。
可她尚未开口,一旁,卡珊德拉的鼻翼翕动了一下,那目光如淬毒的刀锋,径直剜过两名骑士,隨即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伊莎贝拉,你好大的胆子——”
“隨她吧。”
端坐於华贵石座上的暗影女爵伊拉拉,声音里没有一丝涟漪,平静得让人心慌。
她甚至未曾抬眼,目光始终胶著在掌心那块布满裂纹的奇石上,石头表面正散发著幽灵般的微光。
“既然是她的一片『心意』,收下便是。无关紧要。”
伊拉拉这轻描淡写的一语,让伊莎贝拉所有精心编织的藉口尽数哽死在喉咙里。
像一记重拳捣进了空无一物的雾气,只剩下沉闷的迴响。
那感觉,仿佛自己耗尽心血呈上的珍宝。
在对方眼中,不过是孩童掌中无聊的戏法,连一丝探究的好奇都显得多余。
她强行咽下心头翻滚的失望与怨懟,將头颅垂得更低:
“谢女爵宽宥。”
然而,那死死咬住的下唇,却泄露了她翻涌的不甘。在你眼中,连“未破之血”被如此掉包,也无足轻重么?
还是你早已看穿一切,只是不屑於点破我这点雕虫小技?
这念头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缠紧了她的心臟,让她对伊拉拉的敬畏之中,悄然生出了某些更为复杂、也更为危险的情绪。
伊拉拉微微頷首,算是回应,目光转向一旁的女术士:
“塞拉菲娜,时间到了。”
卡珊德拉阴冷地剐了伊莎贝拉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別让你的小聪明,脏了大人的仪式。
然后卡珊德拉上前一步,粗手粗脚地把那两个“骑士祭品”推到祭坛边上,闪烁著暗红色符文光芒的镣銬將他们牢牢固定。
女术士塞拉菲娜则走到祭坛前。
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
她举起了法杖,杖顶的黑曜石渗出一种让人不安的幽暗黑光。
她口中开始吟诵起古老而拗口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著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声线乾涩却蕴含著奇特的韵律,在石窟中激起细微的能量涟漪,连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粘稠。
与此同时,暗影女爵伊拉拉的目光,从碎石上移开。
这块石头在她手里微微震著,布满了裂纹。
那是艾恩·艾尔精灵的导航石碎片。
即便只是块碎片,也还残留著扭曲空间的味道。
此时正在伊拉拉的手心微微颤动。
伊拉拉伸出手指,指尖渗出一滴血,滴在了导航石上。
血珠碰上石头。
嗡!
导航石碎片猛地爆开一团紫色的光芒。
它挣脱了女爵的手,自己慢慢地……飘到了祭坛法阵的正上方。
祭坛上早已刻画好的复杂沟壑也隨之亮起微弱的红光。
与导航石散发出的幽光遥相呼应,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远古的巨兽即將甦醒。
隨著塞拉菲娜的咒语愈发急促,祭坛上的红光也愈发明亮。
卡珊德拉面无表情地拔出那柄惯用的,锋利异常的匕首,在两名“骑士祭品”毫无知觉的颈部精准而冷酷地划开伤口。
她下手极有分寸,伤口不深,却足以让血液持续不断地涌出。
顺著祭坛上精心设计的沟壑缓缓流淌,最终匯聚向祭坛中央那个深邃的凹槽。
地牢另一侧,那十几个被当做“燃料”的普通囚徒们目睹此景,早已嚇得魂不附体。
绝望的哭喊声与牙齿打颤声交织在一起,却又在骑士们冰冷的目光和偶尔挥落的巴掌下。
硬生生压低成细碎的呜咽与抽泣,如同风中残烛般瑟瑟发抖。
在等待导航石与法阵彻底完成共鸣的间隙,塞拉菲娜的吟唱稍作停顿。
塞拉菲娜那隱藏在兜帽下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那些惊恐的凡人,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仅仅是第一步,她在心中冷漠地盘算著。
召唤一位来自异度空间的远古血族,作为女爵大人力量晋升的引子。
而这些凡人,他们將在女爵大人吸尽那远古血族的精华之后。
被第二重更为庞大的献祭法阵彻底熔炼,化为最精纯浓郁的血能,成为女爵大人突破桎梏的最终滋养。
想到此处,塞拉菲娜那双隱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
若非“暗影长者”那些迂腐顽固、多管閒事的老东西从中作梗。
他们那套所谓的“平衡”与“秩序”,不过是阻碍真正力量崛起的绊脚石。
不然她们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行此隱秘之事。
不过,一切的隱忍与筹备都將值得。
今日之后,她多年的心血与研究成果便能得到最终的验证。
届时,即便是瑞达尼亚宫廷里那位眼高於顶的玛格丽塔。
那位自詡为术士姐妹会顶尖天才的女术士,也必须正视自己的成就。
或许还会为当年对自己的轻视而感到一丝悔意。
一丝隱秘而快意的笑容,在她苍白的唇边悄然绽放,旋即隱没。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仪式的下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