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眼睁睁看著陆轩那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滑动，指尖按了三个数字，最终停留在拨號界面的拨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按下。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官威、算计、怒火，在这一瞬间被恐惧冲得一乾二净。
那冰凉的手机屏幕，此刻在他眼中，比催命符还可怕。
“別！別別別！”
张建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膝盖狠狠撞在桌角，疼得他齜牙咧嘴，却也顾不上了。
他三步並作两步，小跑到陆轩身边，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諂媚笑容，一把抓住了陆轩即將按下拨號键的手腕。
“陆……陆轩！贤婿！哎呀，我的好贤婿！”
张建国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手上的力道却不敢太大，生怕惹恼了这位爷，“误会！都是误会！开玩笑呢！叔叔跟你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也顾不上看是什么牌子，胡乱抽出一根，双手捧著递向陆轩，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来来来，贤婿，抽根烟，消消气，消消气。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副局长的威严，活脱脱一个点头哈腰的店小二。
张依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何曾见过自己位高权重的父亲这般模样？一时间，她甚至忘了害怕，只是傻傻地看著。
陆轩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任由张建国抓著自己的手腕，语气平淡无波：“一家人？张副局长，我可高攀不起。”
“哎哟，贤婿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张建国额头上的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你表弟的事情，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嘛！叔叔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只是……只是这里面有点小小的误会，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组织著措辞：“贤婿啊，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实在是这事儿有点棘手。我呢，也偷偷查过了，你表弟那个成绩，確实是被人动了手脚，凭空就没了。”
“但是，对方做得太乾净了，一点痕跡都没留下。我怀疑啊，这背后的人，能量不小，水深得很吶！”
“所以……所以我才一时没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反而坏了事，你说是不是？”
张建国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陆轩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稍稍安定了些，继续哭诉道：“你想想，如果不是对方手眼通天，怎么可能做得这么滴水不漏？我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咱们家依宁啊！万一惹恼了不该惹的人，那后果……”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把锅甩给一个莫须有的“强大对手”。
陆轩终於有了点反应，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刺张建国的心底。
“哦？是吗？”陆轩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的意思是，我表弟的事情，你办不了？”
“不不不！能办！肯定能办！”张建国被陆轩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摆手，“只是……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周旋的余地。贤婿你放心，叔叔我豁出这张老脸，也一定……”
“行了。”陆轩不耐烦地打断他，猛地一甩手，张建国抓著他手腕的手像触电般鬆开。
那根被张建国捧了半天的香菸，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你他妈的耽误我这么半天，是在放屁吗？”陆轩的声音陡然转冷，不带一丝温度。
张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震得一哆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尷尬得无地自容。
他好歹也是个副局长，在洞庭市也是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指著鼻子的羞辱？
又是点头哈腰，又是赔笑脸，这小子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一股邪火从张建国心底猛地窜了上来，瞬间衝垮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嘭！”
张建国猛地一拍桌子，茶杯碗碟被震得叮噹作响。
“陆轩！”他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指著陆轩的鼻子怒吼道，“你別给脸不要脸！我好歹是依宁的父亲，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什么態度？！”
张依宁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嚇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怯生生地看著陆轩，又看看自己的父亲，不知所措。
“长辈？”陆轩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得如同在看一只跳樑小丑。
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当著张建国的面，解锁屏幕，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
“呸！”陆轩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极致的侮辱，“就你这德行，也配当长辈？有屁跟纪委的人去放吧！”
他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出几个文件正在飞速上传的进度条。
“张依宁，你也別怪我心狠。”陆轩的目光转向泫然欲泣的张依宁，语气冰冷，“要怪，就怪你这个拎不清的爹，自己找死！”
“你……你干了什么？！”张建国看著陆轩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进度条，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全身，他失声尖叫起来。
“没什么。”陆轩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把你那14888页的『光辉事跡』，还有你宝贝女儿偽造成绩的那些『小秘密』，打包发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欣赏欣赏。张副局长，你说，你和你女儿，谁会先火？”
“不——！”张建国如遭雷击，双目圆瞪，血丝瞬间布满了眼球。
他终於明白陆轩做了什么，那份ppt，那些证据……如果真的曝光出去……
“我跟你拼了！”张建国状若疯虎，嘶吼著朝陆轩扑了过去，想要抢夺他的手机。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毁掉那个手机，不惜一切代价！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直接把那手机砸了！管他什么证据，先毁了再说！
他却不知道，陆轩用手机当面操作，不过是为了增加这份绝望的衝击力。
就算手机碎成渣，黑料app系统也能將那些罪证散布到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王八蛋！你敢毁了我们张家！老子杀了你！”张建国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陆轩眼神一寒，面对扑上来的张建国，不闪不避，只是隨意地抬起一脚。
“砰！”
一声闷响，张建国那略显臃肿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包间的墙壁上，又“咕咚”一声摔落在地，捂著肚子，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疼得满地打滚，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爸！”张依宁尖叫一声，哭喊著就要衝过去。
陆轩眼神冰冷，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包间內迴荡。
张依宁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她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嘴角渗出一丝血跡。
巨大的衝击力和屈辱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哭得梨带雨，伤心欲绝。
“陆轩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害我……”
张依宁捂著火辣辣的脸颊，声音颤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怨恨和绝望。
她不明白，前一刻还对自己百般温柔的陆轩哥，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陆轩缓步走到瘫坐在地的张依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他伸出手，粗暴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为什么？”陆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冷得像冰，“这话，你应该问问你自己，还有你那个自作聪明的爹！”
说完，他猛地一甩手，將张依宁甩开。
张依宁再次跌坐在地，失魂落魄，泪眼婆娑地看著陆轩决绝的背影。
陆轩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几粒灰尘，头也不回地拉开包间门，径直走了出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两个陷入无尽绝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