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已经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
户部最头疼,因为賑灾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钱粮问题。
朱元璋可不是那种愿意慢慢商量的皇帝。
他一声令下,你就得执行。
不管之前预算多少,拿不出钱粮,就是户部的责任。
而工部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水利工程都是工部负责,更別提后续河道修復之类的工作了。
这里面麻烦可不少。
这不,章善刚下朝,就一脸愁容地召集工部所有人开会。
巧了!
今天胡大老爷居然在工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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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小吏前来通报开会时,胡大老爷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他刚刚泡好的茶和翻开的书还没来得及细品,而这书却是一本难得的经典话本,內容精彩至极。
他原本打算好好研读一番,却没想到又要投入工作。
胡大老爷无奈地嘆了口气,皱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不悦,仿佛在场的每个人都与他有仇。
章善看著胡大老爷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但也没有办法。
工部目前正面临重大问题,总不能坐视不理。
作为工部侍郎,胡大老爷难道能因为自己的懒散就置之不理?如果是別人敢这样对待工部尚书,恐怕早已受到严厉警告。
然而面对胡大老爷,章善明智地选择无视他的態度,转向其他人。
在这时候,章善展现出了一部部堂应有的威严。
他虽刚调任工部尚书不久,也不敢轻易得罪胡大老爷,但他深知胡大老爷资歷深厚,在官场中绝不可轻视。
官场上的规则从来如此,做好事往往困难重重,而要坏事或整人则容易得多,尤其是当对方官职低於自己时,更是轻而易举。
在场除胡大老爷外,其余工部官员皆坐姿端正,毕恭毕敬。
章善並未趁机搞小动作,而是诚恳地徵询大家的意见。
毕竟他刚担任工部尚书,业务尚未完全熟悉,自然要多听取下属的建议以便作出决策。
眾官员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其中一位资深侍郎还热心分享了以往应对天灾的经验。
有了这些意见,章善便轻鬆了许多。
他隨即结合眾人意见及自身想法,为每个人安排了相应任务。
眼看事情即將谈妥,他不经意间瞥见胡大老爷闭目养神,看似专注却毫无作为的模样。
章善眉头微皱,强作笑顏问道:“胡大人,不知您有何高见?“
其实胡大老爷刚才確实听进去了不少內容。
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很新奇。
他前世从未参与过如此规模的水利工程。
普通百姓更是无缘触及这类事务。
不过,胡大老爷思索片刻后感慨道:
“修建堤坝的话,可以使用混凝土。
“
---
说实话,章善起初並不指望胡大老爷能提出有价值的看法。
毕竟胡大老爷摆明了是心不在焉、隨波逐流的態度。
他刚才问一句不过是例行公事,给予胡大老爷些许参与感和尊重罢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前一副懒散模样的胡大老爷突然开口了。
突然间,新郎官开口了!
这下麻烦了!
一直不说话的新郎居然开口问话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大家竟然没完全听明白胡大老爷刚才说的话。
“那个……胡大人,您刚刚提到的那个堤坝,还有那个『混』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关键时刻,身为在场职位最高的人,章善终於站了出来提问。
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其他人面对胡大老爷,在这样的正式场合,根本不敢贸然开口。
对於章善的疑问,胡大老爷並不觉得有何不妥。
略作思考后,他缓缓说道:
“对工部来说,洪水过后,治水工程中最关键的就是修建堤坝,这一点你们应该认同吧?”
眾人,包括章善在內,都点头表示同意。
確实如此!
每次洪水泛滥,几乎都是堤坝出了问题。
因此,治理洪水的第一步就是迅速修復堤坝。
否则,一旦再发生洪水,其他工作岂不是白做了?
看到大家都理解了,胡大老爷伸出手指继续说道:
“然而,修堤坝有两个难点!”
“首先,修得慢!”
“洪水刚过的地方大多还在下雨,稍有不慎,那些未受损的堤坝也可能撑不了多久。
”
“更何况那些已经决口的堤坝,必须儘快抢修,以防灾情扩大。
”
“可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朝代,修堤坝始终只能靠传统方法——搭架子、夯实泥土,一步步慢慢来。
”
“不仅耗费巨大,更浪费时间!”
眾人再次点头。
尤其是几位资深工部官员,说到这个话题时,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显然,他们对此深有体会。
別以为身为官员就可以轻鬆应对。
虽然不需要亲手挑土,但免不了要在大坝上淋雨吹风。
这种风吹雨打的日子,可不止一两天就能结束。
更麻烦的是,即使努力了几个月,到最后还可能挨骂。
此刻,工部的官员们脸上越发苦涩。
然而胡大人却像没看到似的,又举起了一根手指。
“其二便是不够坚固。
”他说,“堤坝归根结底还是以泥土为主,虽有少量用大块石头填充的情况,但毕竟不多。
无论人力还是物力,都不可能长期如此操作。
而泥土筑成的堤坝,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牢固。
”
说到这里,胡大人也感慨地嘆了口气。
“每当堤坝坍塌时,工部就会被指责。
”
“总有人跳出来指责工部偷工减料、**。
”
“但实际上呢?就算是严格按照標准修建,又能撑多久?要知道堤坝每天都承受著水流的衝击,泥土能坚持才怪。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显然,这一点他们深有体会。
毕竟他们曾经为此吃过亏。
近几天,朝堂上不断有人要求彻查工部的声音响起。
似乎在很多人眼中,只要工部不偷工减料,堤坝就不会垮塌。
但事实是?
哪有什么工程能永远不变呢!
虽然有**行为存在,但至少在洪武年间,大多数工部官员並没有胆量这么做。
无他,只是担心满门遭祸。
在讲完传统堤坝的不足之处后,胡大人终於切入正题。
“接下来,我们不得不谈谈混凝土了!”
“它有两个显著的优点!”
“其一,用途广泛!”
“这种由河沙、水搅拌硬化后如同磐石般的材料,不仅能用於筑堤,还能建造楼阁庙宇、桥樑陵墓等各类建筑,丝毫不逊於石材,而且更加便捷。
”
说到这里,胡大人自豪地举起第二根手指。
“其二,製备简单!”
“无需特意前往特定地点开採运输,我们工部只需建立作坊自行生產即可。
”
“若將来遇到大规模需求的工程,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在当地设立此类作坊。
”
“这样既能就近供应,还能顺便盈利。
”
胡大人得意地环顾四周,问道:“诸位觉得此法如何?”
工部的同僚们听得目瞪口呆。
混凝土真的有这般神奇?
在胡大人看来,这个时代完全有能力製造混凝土。
借鑑瓷器烧窑的经验先研发水泥,再製作混凝土。
这样一来,无论修堤、建桥还是房屋修缮,都会更加牢固。
毕竟古罗马人都能做出原始版本的水泥,我们技术更先进,怎么会做不到?
虽然他对此並非十分精通,但基本原理还是明白的。
只需让人尝试一番,摸索出具体配方岂非易事?
先用著,以后再慢慢调整好了。
大明这样的大国,还会对付不了这些小事?
在场最了解胡大老爷的工部尚书章善,此刻已是满心欢喜。
我的天!
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就冲胡大老爷刚才提到的那个混凝土。
这不是把功劳送到嘴边了吗?
他应该升官发財了!
一瞬间,章善脸上的笑意更加諂媚,赶紧靠近胡大老爷低声询问混凝土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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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善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紧紧拉住胡大老爷,请求其复述一遍刚才的话。
他自己也迅速拿出笔,將胡大老爷所说的內容尽数记录下来。
章善认识胡大老爷已久。
他知道,若不及时抓住机会记录下胡大老爷的话,谁知道下次胡大老爷何时有兴趣再说这些。
毕竟,除了陛下,谁又能从胡大老爷口中挖出话来?
而且,胡大老爷现在似乎有些神神秘秘。
连陛下下令任命的工部官员,他都能隨意推迟赴任。
若是觉得被打扰而躲起来休息十天半月,自己又能怎么办?
与其日后费劲周折,不如现在抓紧机会记下这些。
看著飞速书写、甚至衣襟沾上墨跡的工部尚书,眾官员心中不禁感慨,难怪他能位居他们之上。
看看这能力!
他们渐渐回过神来,心中仍存疑虑。
胡大老爷提到的混凝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如此廉价又实用的东西,竟能应用於多种场合,还具备诸多神奇特性。
身为工部官员,却从未听闻此类事物,实在让人震惊。
就在眾人犹豫之际,章善尚书果断上前验证。
如今回想,大家都懊悔不已。
这本是绝佳的机会,却因犹豫而错失。
此事一旦传出,必定传至圣上耳中。
若为真,章尚书將功不可没;即便假,他並无过错,毕竟这是胡大老爷所言,他只是如实上报。
这岂不是稳赚不赔?工部诸官心生嫉妒,暗自懊恼。
然而,有人迅速行动,从书笔吏手中取来纸笔,紧跟章尚书步伐,详细记录,不敢怠慢。
章善瞥了一眼凑近的官员,嘴角带笑,眼神意味深长地点头回应。
隨即,他便不再多加理会,专注於手头的工作。
然而,在內心深处,他已经將此人记在了自己的清单上。
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主动站出来,至少表明此人的头脑相当灵活。
同时,这也显示出此人有一定的野心!
这类人至少值得留意一番,观察其动向。
或许未来有机会加以利用。
这时,胡大人也被章善问得差不多了。
“章善啊,关於这事该说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就得靠那些工匠去实践了!”
“到时候具体的製作细节,我再去看一看即可。
”
章善听罢,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点了点头,感慨道:
“真是巧合,胡相所提到的东西,正是我到工部任职时所遇到的情况。
”
“恰好,我对原来的业务也不太熟悉!”
“现在看来,从上到下恐怕都要跟我一起学习这项新技能了。
”
胡大人闻言,目光闪烁。
“好啊,章善!”
“你早就相信我说的这些东西是真的?”
章善笑意盈盈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