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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兕子揉著惺忪睡眼,软软地问:“陈迎新哥哥,说的是后山那宅子么?用琉璃造的?”
  陈迎新頷首:“刚落成,我亦未曾去看过。恰巧你俩今日来了,同去瞧瞧。”
  三人说著话,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一见那宅院,两个小丫头顿时呆住了。
  原来连那最外头的院墙,竟也是琉璃所砌!
  此刻正值晌午,日光透过琉璃墙壁,將屋內映照得一片通明。
  光晕流转其间,煞是好看。
  宅院对面,一道清溪自山间潺潺流下。
  院落周遭,草繁盛,小径蜿蜒,后山景致比之西湖亦不遑多让!
  丽质与兕子欢呼一声,雀跃著奔入院中。
  陈迎新在屋內特意安置了几张软榻。
  晨光透入,暖意融融,躺臥其上,舒適无比。
  两个姑娘久居深宫,何曾见过这等新奇事物,玩得兴起,院落里满是嬉闹之声。
  丽质牵著妹妹,赤著脚丫在溪水中玩耍,笑声如银铃。
  陈迎新瞧了一会儿,心道是时候该寻老龙谈谈婚事了。
  虽说眼下尚不能迎娶,总该接回来养在近处。他著实担心老龙忽然將丽质许了別家,那可就棘手了。
  三人嬉戏一阵,回屋歇息。
  丽质好奇问道:“哥哥,你这屋子怎如此舒爽?此刻日头正毒,按说该有些闷热才是?”
  此时虽已入秋,早晚微凉,但晌午仍有余暑。更兼用的是琉璃,照常理,屋內应更显燥热。
  陈迎新走到墙边,掀起一道竹帘,笑道:“我在此处凿有暗槽,用以储水。天热时便使其凝冰,天寒时则加热水,如此屋中冷暖便得宜了。”
  那水槽分作两层。此刻夹层之中正放置著一块冰,丝丝寒气透出。
  丽质凑近细看,又问:“你如何叫这水结成冰块的?”
  陈迎新自旁边柜中取出一物,递给丽质:“你將此物撒些入水槽,看看有何变化。”
  丽质依言,將那粉末撒入水中。
  下一刻,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两个小傢伙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只见粉末入水,那原本快要融尽的冰块,竟瞬间再次凝固!在这尚有余热的天气里,清水竟眨眼间化作了寒冰!
  兕子惊问:“哥哥!这粉末是何物?”
  “此乃硝石。”
  硝石古已有之,春秋时便入药。如今大唐药铺亦能购得,自製之法也甚简单。秋高气爽时,地面、墙角那些盐状或似皮壳的土块便是硝石矿。將其捣碎,浸於水中,煮沸后晾晒析出的晶石便是硝石,研磨成粉即成硝石粉。
  “你们亦可去药铺买些,此物常见得很,按我这法子,便能叫水结冰了。”
  兕子连连点头,赶忙抓了一把粉末,兴致勃勃地玩耍起来。
  三人在后山新宅中盘桓了几乎一整日。
  待用过晚膳,日头已然西沉。
  丽质与兕子依依不捨地辞別。
  姐妹二人乘舆回宫。
  李世民一如往常,早早便在立政殿等候。
  不多时,两个娇小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阿耶!”
  “阿娘!”
  见著爱女,李世民展顏笑道:“今日在河西村,都做了些什么?”
  丽质却未直接回答,忽而问道:“阿耶,你能造一座大坝么?能把黄河水都关住的那种?”
  闻此一问,李世民眉头倏然紧锁。
  关住黄河?世间焉有如此坚固的大坝?
  李世民摇头道:“为父不能。丽质何故忽有此问?”
  丽质声音清脆:“陈迎新哥哥能造。”
  李世民闻言一怔,尚未回过神,丽质又紧接著问道:“那阿耶你能让水直接变成冰块吗?”
  李世民仍是摇头:“怎么?陈迎新告诉了你製冰之法?”
  丽质欣然道:“正是。”
  听女儿如此说,李世民也顾不得心头那点微酸,急急追问:“陈迎新要在黄河上修造大坝?”
  他在河西村见过冰块,虽奇却未至惊诧。但在黄河上筑坝,那可是关乎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的大事!
  李世民猛然忆起陈迎新昨日所言正忙於一件大事。
  莫非……便是这筑坝之事?
  念及此处,李世民再也坐不住,恨不能立时飞马赶往河西村。
  丽质未觉阿耶神色有异,骄傲地扬起小脸,认真道:“没错,陈迎新哥哥要在黄河上建造大坝。他还说,待大坝建成,整个大唐,便再无水患之忧了。”
  此言一出,李世民如遭雷击。
  陈迎新说大坝建成后大唐再无水患,他自然是信的!
  可这得耗费多少银钱!
  以他对陈迎新的了解,这笔巨款,那小子是断然不会自掏腰包的!
  想起陈迎新昨日所言,李世民霎时面如土色!
  那小子盯著高句丽与吐蕃的战利品不放,定是想用来修这大坝!
  这下可糟了!
  这得是多少钱啊!
  李世民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贞观二年,黄河支流便闹过水灾。究其根源,是那年雨水过盛,上游水势汹涌,生生衝垮了下游堤坝。
  隋唐时修筑的大坝,建成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从未好好修葺过。其坚固程度远不如初,如何抵挡滔天洪水?
  他亦想过修筑新坝。只是大唐初定,国库空虚,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钱!
  如今国库虽稍显宽裕,可也经不起將钱都砸在修坝上啊!
  大坝自然是要修的。
  李世民本想著,哪段堤坝出了紕漏,便先修哪段。如此一步步来,十年之內,也能將黄河沿线的堤坝尽数加固一遍。这般,银钱的窘迫也能稍得缓解。
  如今倒好,陈迎新动了修坝的心思,以那小子的性子,必是图谋毕其功於一役!
  他太了解陈迎新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这得多少钱啊!
  怪不得那些战利品还在路上,这小子就早早打起了主意!
  他该不会想把朕的国库掏空吧?!
  李世民急忙追问:
  “那小子还同你们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打算把旧堤坝全拆了,再从头建起?”
  丽质点头道:
  “陈迎新哥哥是这么说的。”
  闻听女儿此言,李世民身子一软,颓然瘫坐在坐榻上。
  他猜得一点没错!
  陈迎新定是想从他这里討要一大笔钱去修这堤坝!
  缓了好一阵,李世民才稍稍平復心绪。
  “那小子可说了如何修法?”
  丽质如实相告:
  “陈迎新哥哥说要在大坝里用上铁料,这样大坝就不会被衝垮了。”
  “用铁修大坝?”李世民闻言紧锁眉头,“哪来这许多铁!纵是有,又得耗费多少银钱?岂非虚谈!”
  丽质见阿耶情绪激动,轻轻拍著他的后背,认真解释道:
  “哥哥说並非全用铁造,是要先將铁料做成罗网般的架子,再用那水泥拌著石头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