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钓鱼的扛著鱼竿跑了...
夕阳像个咸蛋黄,软塌塌地掛在天边,把海王村公园里的树影子拉得老长。
这地界儿,说起来叫公园,其实就是京城东郊一块热闹场子,人来人往,吵吵,比赶大集还热闹。
可能说“海王村公园”好些人还得愣一下,但它还有个响噹噹的名儿,琉璃厂。
在九十年代潘家园还没冒头那会儿,这儿就是四九城里玩儿古董的老窝子。
像卖字画的荣宝斋、卖毛笔的戴月轩那些老字號,都扎堆在这儿。
王守成混在熙攘的人流里,东瞅,西看看,上手的时候少,瞎琢磨的时候多。
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长那双能“淘金”的火眼金晴,打眼交学费的机率远比捡漏高。
可他今儿主要目的也不是为这个,是遛那四条姓陈的狗呢。
得耗时间,把人引到边儿,等蔡全他们把网撒妥帖了,然后收网。
“这啥玩意儿?鼻烟壶?”他隨大溜蹲在一个地摊前,隨手拈起个绿绿的小壶口气倍儿外行。
守摊的是个乾巴瘦老头,一听这问法,心里立马门儿清,来了个夯货。
他立马端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势,授了授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山羊鬍,微微点头,腔调拿得十足:“小兄弟,还算有点眼力见儿。不错,唐代的玩意儿。”
嘘!王守成心里差点笑喷了。
唐代有鼻烟壶这东西吗?这老头糊弄傻子呢?
也不点破,继续跟著逗闷子:“哟,那可是老物件了,什么价儿啊?”
老头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伸出个巴掌,正反来回翻转了三下,慢悠悠道:“看你是识货的,也不跟你多要,这个数,三十五块。”
王守成心里又骂开了,三十五你巴掌得来回翻七下,真拿我当冤大头了?
得,这是彻底被当成肥羊宰了。
王守成也不急,反而显得更有兴趣了,指著那小壶上的画:“老爷子,那您给说道说道,这上头画的是啥?我咋瞧著这女人穿的像是旗袍呢?”
老头脸色微微一僵,但立马恢復如常,一把拿过那鼻烟壶,表情严肃得像在鑑定国宝:“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旗袍这东西,可不光是清朝才有,我告诉你,早在唐代,就有这形制了:::”
嘴!王守成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合著我这九年义务教育都白上了?
您老为了卖个破壶,连歷史书都敢篡改啊?
这牛逼吹得也太没边了!
不远处,假装蹲在另一个摊前挑拣的陈康,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把这边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更是对王守成鄙夷到了极点。
敢情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棒槌,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他跟著王守成从鸿宾楼一路逛到这东郊,腿都快遛细了,心里早骂了八百遍。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越逛越偏,正好方便他们哥几个下手。
地摊上,老头见王守成脸上兴趣渐退,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赶紧话锋一转:“!我看这东西跟你有缘,这样,十五块,你拿走。就当交个朋友,下回有啥好玩意儿,我还给你留著..”
又是“有缘”这套老掉牙的说辞。
王守成听得直腻味,抠了抠鼻子,懒洋洋地伸出根手指:“一块。愿意卖,我就拿著玩。不愿意,我可走了啊?”说著就作势要起身。
“哎哟喂,就没你这么还价的..:”老头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急赤白脸地起来,“元代那是跟你开玩笑。可这最起码也是正经清朝的东西,你看这胎质,这画工..”
他唾沫横飞地吹嘘著,眼看王守成真迈腿要走,立马改口,速度那叫一个快:“成成成。一块就一块、赔本赚吆喝,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还是出价高了..
就这破玩意儿,几分钱的成本,敢开口要三十五?心也太黑了!
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钱皱巴巴的票子扔过去,像是隨口閒聊般问道:“老爷子,跟您打听个事儿,这郊外有农民偷摸著卖粮食的地儿吗?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老头正为做成一笔“大生意”美著呢,闻言还挺热心地指了指方向:“往郊外走,黄家庄那边儿、你去找找看,兴许有。”
“谢了您吶,”王守成拿起那个一块钱买来的“唐代鼻烟壶”,在手里掂了掂,转身晃晃悠悠,朝看郊外更偏僻的方向溜达过去。
果然,他没走多远,就用眼角余光警见陈康迅速凑到了刚才那老头摊前,两人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
陈康似乎塞给老头两块钱,然后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杂乱的人流中。
王守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鱼,总算咬鉤了。
这遛狗的活儿,还真是个技术活。
既不能显得太刻意,让对方起疑,又得把路线走得自然无比,仿佛真是閒逛至此。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暉彻底沉入地平线,郊外的土路被暮色迅速吞噬,变得影影绰绰,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自己的心跳。
王守成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面上却还得装出副閒逛溜达、毫无防备的样儿。
等眼角余光確认陈康那瘦猴似的影子一闪,钻入人群报信去了,立刻加快脚步,走向不远处一个假装看热闹的“路人”。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王守成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飞快:“黄家庄方向。还有,刚才摆摊那老头,抓起来,撬开嘴问问,陈康跟他嘀咕了啥。”
那“路人”正是龚正。
他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脚步未停,仿佛只是被路边一颗石子了下脚。
王守成心里这才稍稍落定。
那摆摊老头,以为那一块钱是白赚的?
哼,等著被“请”进稽查二科喝喝茶吧,到时候就知道嘴嗨的代价了。
当天色彻底黑透,只剩下天边一丝朦朧的灰亮时,道路两旁的草丛里,猛地窜出四条黑影。
正是陈家四兄弟。
他们根本不给任何废话的机会,什么江湖规矩、单打独斗,全特么是狗屁,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
四人极有默契,从四个方向同时包抄过来,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开阔地界,可没有狭窄的胡同让王守成再利用地形周旋。
王守成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选择了看起来伤势未愈的陈家老大陈军作为突破口。
他脚下发力,像颗炮弹般猛地朝陈军的方向衝去。
陈军显然也没料到主守成不退反进,还敢主动朝他衝来。
下意识双臂交叉格挡,但王守成这一脚蓄力已久,借著冲势,势大力沉。
“膨!”一声闷响.
陈军到底吃了肋骨旧伤未愈的亏,下盘不稳,格挡的双臂没能完全卸力,被端得跟跪倒退好几步,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王守成眼尖,倒地瞬间警见他腰侧衣襟下明显鼓起一块,嘴,有枪,再跑的话说不定会吃枪子儿.:
想到这,心下一发狠,也顾不得身后老四陈东那带著恶风的拳头已经砸到,顺势往前一个狼狐的翻滚,直接扑到了刚撑起身子的陈军身上。
“咔察!”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在寂静的野地里格外刺耳...
王守成用了狠劲,直接用关节技別断了陈军意图摸枪的右臂。
“呢啊..:!”
陈军发出的惨豪声悽厉无比,瞬间划破夜空,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瞬里啪啦往下掉,脸色惨白如纸。
王守成心里刚暗道一声“得手”,脑后恶风已至,根本来不及回头看,双手抱头,身体猛地向侧方滚去。
“呼..:”陈东势在必得的一记重拳擦著他的后背砸空,带起的风都颳得人生疼。
“老大?”陈东又惊又怒,眼看大哥短短时间內竟在同一个小子身上吃了两次大亏,先是肋骨,现在右臂直接被废。
他急得破了不能出声的规矩,嘶声吼道:“大哥,你怎么样?”
陈军疼得几乎晕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別管我-速-速战速决”说完便再也说不出话,只剩压抑的痛哼。
陈东眼见大哥惨状,眶欲裂,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黑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练的是刚猛暴烈的通背拳,此刻含怒出手,更是毫无保留。
那两条异於常人的长臂抢开,真如两条钢鞭铁索,带著“鸣鸣”的破空声,劈、砸、
抽、扫,招式大开大闔,恨不得立刻將王守成砸成肉泥。
王守成只觉得眼前拳影重重,劲风颳面生疼。
他不敢硬接,脚下疾退,同时双臂或格或挡,將將架住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每一下格挡,手臂都像是被铁锤砸中,震得发麻。
陈东的拳头几次擦著他的头皮、脸颊掠过,带起的劲风刺得皮肤生疼。
“x你妈的...给老子死..:”陈东怒吼著,一记势大力沉的“劈山掌”直劈王守成天灵盖。
王守成急忙侧身闪避,那手掌带著恶风擦著他耳畔落下,“”地一声砸在他刚才位置的土路上,竟砸得尘土飞扬,留下一个浅坑。
就在王守成全力应对正面猛攻的陈东时,身侧阴风骤起。
老二陈磊身材精瘦,动作却如毒蛇出洞,刁钻狠辣。
他不与王守成硬碰,专门瞅准空档偷袭。
一见王守成侧身躲避陈东的重击,下盘露出破绽,立刻悄无声息地贴地一记扫堂腿,又快又狠,直扫王守成支撑脚的脚踝。
王守成感官全开,察觉到下身风声,千钧一髮之际猛地提气跃起,扫腿堪堪从他鞋底掠过。
可人还在半空,无处借力,老三陈康的攻击又到。
陈康个子最矮,却最为灵活滑溜,像只烦人的跳蚤,始终在王守成周身游走。
瞧见王守成跃起,立刻身而上,双手成爪,直掏王守成的腰眼和软肋。
指尖带著阴狠的尖爪指套,这要是被抓实了,非得扯下一块肉来不可。
王守成身处空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难以完全避开,猛地吸腹拧腰,险之又险地让那毒爪擦著腰侧划过,“嘴啦”一声,腰间衣服被撕开一道大口子,皮肤上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他刚落地,脚步还未站稳,陈东砂锅大的拳头又到了面前。
同时,陈磊阴险的戳脚直奔他膝盖侧方,陈康的撩阴腿也悄摸声地踢了过来。
上下左右,前后四方,几乎所有的闪避路线都被封死。
王守成瞳孔急缩,肾上腺素飆升,他猛地一个矮身,几乎是贴看地皮,使出一个极其难看的“懒驴打滚”,不顾形象地向外翻滚。
“!”“啪!”“嗖!”
拳脚几乎擦著他的身体落空,砸在地上噗噗作响,带起的泥土溅了他一身。
虽然狠狐,但总算暂时避开了这波致命的合击。
“龚正..:”他猛地抬起头,朝著空旷漆黑的四周嘶声大吼,“你他妈再不出来...老子这百十来斤.....今天就真他妈这儿了...操!”
蔡全好列算个长辈,他不好直接骂娘,可龚正这孙子也太不是东西了。
说好的埋伏呢?这他妈都过去快五分钟了,打得天昏地暗,鬼哭狼豪,连个埋伏的人毛都没见著。
合著你们钓鱼,鱼饵都快被鱼嚼碎吞了,钓鱼的扛著杆子跑了?
“呸!”狠狠往地上2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感觉肋骨火辣辣地疼。
对面,陈家三兄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弄得一愣,攻势下意识地缓了缓,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黑暗的田野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陈东脸色最是难看,他2了一口:“操!你他妈別跟这儿虚张声势,真当爷们是嚇大的?这荒郊野岭,鬼影子都没一个。”
老二陈雷喘匀了气息,眼神阴势地盯著王守成,对两个兄弟低声道:“別他妈守什么黑市发的残废的破规矩了,那边虽说只是要废了他,可弄死了,估计对方更乐意。这点子实在太扎手,老大都让他给废了!”
“就是..:”老三陈康捂著刚才被王守成肘击到的胸口,疼得牙咧嘴,也跟著狠声道,“妈的,弄死他,乾净利索。路费咱们再另想办法,绝不能留后患..:”
三人交换了一个狠厉的眼神,杀心骤起。
“操,回头再找你们算帐..:”王守成咬著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凶狠,猛地一蹬地,不再一味躲闪格挡,反而迎著正面最强的陈东冲了上去。
可刚一交手,就听见陈东一道惨叫声,陈雷陈康两兄弟瞧王守成被老四一掌拍飞了出去,可胸口血流的老长。
再定晴一瞧,胸口处插著明晃晃一把短刀。
“老四...:”陈康一声怒吼,转身对刚站起身戒备的王守成骂道:“你小子玩阴的,操,身上还藏著把刀?”
说完,心中大悔。
这常年打雁,今儿却被雁子啄了眼。
这小子藏的够深,愣是以他的眼力劲都没瞧出来他把短刀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