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臣快死了,可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大唐。”
魏徵长嘆一声。
他与李世民君臣相得十余载,却始终对当今圣上的某些决策忧心忡忡。
“前次大朝会,兵部尚书崔敦礼奏请安置薛延陀降眾於河套之地……”
说到这儿,魏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承钱连忙帮他轻抚后背。
待喘息稍定,魏徵强撑著继续,“胡虏难以教化!若將狼子野心之辈置於大唐境內,一旦形势有变,他们必定揭竿而起,届时恐有亡国之祸啊!”
这个自然,你强大之时,能够掌控,別人自然对你顶礼膜拜,你弱小之时,力有不逮,別人自然对你落井下石。
华夏强则四夷宾服,万邦来朝,华夏弱则列强环伺,八国联军。
別说国家了,就是一个家庭,没有地位,也会成为被群体攻之的受气包。
当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承钱心中瞭然。
上次大朝会上,李世民自詡天朝上国胸怀天下,却不知薛延陀那个老要死的真珠可汗,正盘算著来求娶大唐公主吃软饭呢!
“魏师。”
李承钱这一声称呼,算是拉近了他和魏徵之间的距离。
“孤也不赞同豢养虎狼。”
魏徵点点头,“去年,陛下擬了两策,要么出精兵灭番邦保百年太平,要么和亲换三十年苟安!房玄龄他们竟选了第二种方案,唉。”
李承钱目光一凛。
歷史上,正是因为和亲之策,让大唐的雄风不及后来的大明。
不过,好在薛延陀这事,李世民最后以彩礼不足反悔,並派李绩灭了其部族。
“魏师且宽心。”
李承钱突然压低声音,“孤近日让將作监研製了一物,名曰马蹄铁。”
“此物钉於马蹄,可保战马驰骋千里不伤蹄,届时我大唐铁骑……”
他正详细解释。
“当真?!”
魏徵浑浊的双眼陡然一亮,挣扎著就要坐起来,“若如此,我大唐铁骑將所向披靡!再不必靠公主和亲换取太平!”
“正是。”
李承钱扶住激动的魏徵,“届时胡虏敢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唐天威!”
魏徵闻言,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夹杂著咳嗽,“好!好啊!老臣死而无憾矣!”
他紧紧攥住太子的手,“殿下切记,对胡虏……”
“要么不打,要打就往死里打。”
李承钱接过话头,眼中寒光闪烁,“打得他们百年不敢南望!”
魏徵看不清,却怔怔地望著太子方位,突然老泪纵横,“殿下,这正是大唐储君该有的气魄啊!”
李承钱悠然嘆气。
这次慰问老干部有些太投入感情了!
说好的,他是要躺平的人啊!
唉,算了算了,他只是提供下发明而已,具体的事也不用他做,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反正此时的大唐將星云集,前有灭四国的李靖,后有擒三主的苏定方,將来还有薛仁贵这样的猛將。
怎么著,也轮不著他操这些心。
“对了,魏师,您现在饮食如何?”
李承钱关切地问。
魏徵长嘆一声,魏叔玉眼圈又红了。
老父亲若是还能吃得下饭,也不至於瘦成这副骷髏模样。
“汝璽,若是魏师吃不下东西,就泡些水给他喝吧。”
李承钱建议。
他想著葡萄能维持人体所需,水应该也差不多吧。
主要对医学所知寥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魏徵。
魏叔玉闻言一愣,“水?”
怎么?
有什么问题?
看著他困惑的表情,李承钱这才恍然大悟。
后世再普通不过的,放在大唐却是个稀罕物。
虽然大唐此时的製技术也有些发展,但制出的硬如石块,吃时还需先捣碎,入口就跟吃碎石子一样硌嗓子。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砖也不是人人都享用得起的。
三国时的袁术,临死前想喝口水都未能如愿。
当朝宰相房玄龄家中,也不过放了零星几块用来招待贵客。
“魏师且等著,孤这就去给您製作冰。”
李承钱郝然起身。
他记得史书记载,大唐製工艺的革新,还要等到王玄策从天竺带回製法。
贞观十七年,也就是明年,王玄策作为副使出使天竺,带回了天竺。
李世民尝过之后大为高兴。
后来,在贞观二十一年,遣王玄策再度出使天竺,但却遭遇天竺內乱,三十余人的使团被杀,只剩王玄策和蒋师仁二人。
他俩没脸回来,硬是在吐蕃周边借了一万兵马,直接灭了天竺四大部落。
天竺可是三哥的前身!
这打下来以后,也未能得到李世民的看重。
他原本是想与天竺修好,以达到牵制吐蕃的战略意图,奈何王玄策执行错了方向,回来也就升了个从五品的朝散大夫。
当真是可惜了。
若李承钱当时在场,这打下来的天竺,怎么可能留给三哥?不如交给李恪那个三弟啊!
不也同样可以牵制吐蕃?
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世民没有全球军事战略眼光。
李泰那死胖子也是一样,咄咄逼人盯著东宫,不也是格局不够,跳不出这一亩三分地?
要他说,在家瞎斗算什么本事?
出去建功立业才是男儿本色!
嗯,到时要能像改造溥仪那样,將李泰思想改造好了,不去给阿娘守陵也行,到海外建功立业去!
李承钱这样想著。
只不过,他是不是一厢情愿就未可知了。
从魏府回来后,李承钱立即命人去找甘蔗。
甘蔗是秋冬季节的水果,此时正是当时!
他这边忙著筹备製,而芙蓉园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李泰得知公孙常被太子的人押送刑部,连带著他府上的萧德言也被一併收监,气得那张大胖脸涨成了猪肝色。
“砰!”
一只珍贵的越窑青瓷瓶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废物!都是废物!”
李泰咆哮著,肥胖的身躯气得直发抖,“连个瘸子都对付不了!”
韦挺在一旁相劝,“殿下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
李泰一脚踹翻案几,“那瘸子现在连本王府上的学士都敢抓,下一步是不是要直接来抓本王了?!”
泰和殿內一片狼藉,侍从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这时,杜楚客过来了。
他就知道,爭储大事指望不了那些江湖术士。
“殿下,臣有一计!”
“有什么就说!”
李泰烦躁地挥手,显然对杜楚客的计策不抱太大希望。
杜楚客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殿下,刑部又不是东宫开的!太子能抓我们的人,我们难道不能反告一状?”
李泰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太子的罪行何必非要抓现行?”
杜楚客呵呵一笑,“东宫不是遣散了一批死士吗?臣已找到紇干承基,他说他有些內幕……”
李泰眼前一亮。
死士多半是太子心腹,无故被逐东宫,心中必然怀恨。
“还有,”
杜楚客继续献计,“太子在东宫六率內部搞什么新式训练,贺兰楚石等將领早已怨声载道,他们有意投靠殿下,您何不將他们纳为己用呢?”
“好!”
李泰一拍大腿,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猛地站起身,兴奋地在殿內来回踱步。
“如此甚好!”
“有了这些人反水,这次还不抓住那死瘸子的把柄?”
“哈哈,十一月初一大朝会前,让他们务必给本王罗织好太子的罪名告到刑部!届时再找几个御史联名上奏!”
“殿下英明!”
杜楚客躬身,“臣这就去安排!紇干承基那边,只要许他个校尉之职……”
“准了!”
李泰大手一挥,“另外,告诉贺兰楚石,只要这事办成,本王保他一个將军之位!”
杜楚客正要退下,忽又想起什么,“对了殿下,太子最近跟將作监过往甚秘,似乎在做什么生意……”
“杜公,这些都是小事!”
李泰不以为意地摆手,“眼下最要紧,是从紇干承基那找突破口,死瘸子之前玩那么多样,本王就不信治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