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姐夫孙鹤商议了好一会,陈诚在宵禁之前赶回了家里,身上还带著姐姐高元元让人烙的大饼。沧州被围困了將近两个月,孙鹤家里也没多少吃的了。孙家还能烙大饼,普通居民已经开始啃树根、草皮和草籽。
高家要比普通人家里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多少。要是陈诚再不回来,家里剩下的那匹战马就要被宰了吃肉。
回到家中,陈诚让王伯把剩下的粮食拿出来全做成吃的,给自家留下两天的食物,剩下的明个儿都分给左邻右舍。王伯很是有些不舍,“大郎,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过两天就要出城决战,我们肯定能贏,王伯你不用担心粮食。”
打仗哪里有必贏的说法?家里现在有两匹马,还有不少的黑豆,要是没打贏,那就只能杀马为食,然后啃黑豆和草料充飢。
一路上奔波劳累,虽然身体上撑得住,但是精神绷紧许久,现在稍一鬆弛下来,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了疲惫。往床上一趟,很快就沉沉睡去。陈诚做了一个梦,梦中鼓角爭鸣,马蹄雷动,自己与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廝杀。杀,杀,杀,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梦中的自己没有恐惧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的愉悦。
再然后,他就醒了。
躺在床上往外一看,天色尚暗,不过院子里面已经有了动静,仔细一听,是王伯和其他人在煮饭,两个弟弟也在帮忙。陈诚从床上起来,推门而出,在后院洗漱完毕,舒展了一会筋骨,然后就等著吃早饭。
家里按照他离开之前说的那样,在空地上种了各种蔬菜,但还都没有到可以吃的时候。早饭就只有豆饭和酱汤,饶是如此,高元琯和高元璞依旧吃得很开心。半个月前,家里就开始按照最坏的情况来实施粮食配给了,所有人的口粮减半,这不至於让他们饿死,却会让人一直处在飢饿的状態中。
高元琯天天半夜时候都会饿醒,他还能靠著意志支撑,高元璞却是忍不住,好几次偷偷溜进厨房找东西吃。以前厨房可能会剩下一些食物,但是在围城期间哪里还有能剩下的?高元璞只是饿的魂不守舍,心中发慌,王伯他们每天的食物配给更少,个个都迅速地消瘦了下来。
现在好了,豆饭和酱汤可以吃到饱。
高元璞將陈诚昨天带回来的大饼撕开,蘸著酱汤大口大口地吞咽,哪怕是肚子已经饱了还是在不停地吃。陈诚敲了敲桌子,“別吃太多,这样对身体不好。王伯,把吃的端下去,別再给元璞。”
就在吃饭的时候,左邻右舍很多人上门来感谢。他们断炊了好些天,都开始吃树皮、草根,要是陈诚不接济他们一些,只怕就要开始饿死人。
城市是不生產粮食的,被围困之后,沧州失去了食物来源,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这样只有消耗,没有进项,迟早要完蛋。城中的骡子、马匹和毛驴几乎被吃光了,一些人家养的狗和猫也被吃了个精光,连老鼠也被抓来吃了,很多时候,飢饿是比刀剑更可怕的武器。
来道谢的街坊们大多脚步虚浮,身体浮肿,陈诚脸上掛著笑容与他们交谈,让他们回家好生修养,並拍著胸脯表示已经从汴梁请来了援军,很快情况就会得到好转。
街坊邻居们千恩万谢后离开了,陈诚则是收穫了大量的【口才】经验,並且將沧州本地的威望刷到了80多。他的系统外掛中有地区威望这一项,只要在某个地区的威望升高,就能获得【力量】、【敏捷】和【活力】提升的buff。
提升的数值並不多,都是+1,但是这已经很强力了。
今天陈诚不准备继续练习武艺,而是要准备出战用的刀枪和盔甲。刀剑和长枪可以在家里用磨刀石磨一磨,盔甲则是要去铁匠铺找人修理。锁子甲可以自己修,扎甲得要找铁匠才行。
古代甲冑发展到了两晋以后,基本以皮甲和铁甲为主,或是两者复合,皮甲或皮质部分还好清洗一些,用水擦拭,用油保养,类似后世的皮沙发一般就差不多可以。复杂的是铁甲,铁甲又分为许多种,甲片结构与穿编方式往往各不相同。隨身用的刀剑可以经常抹油擦拭,那如果长期不用的甲冑怎么办呢?
一般来说,如果是长期保养,那通常使用的方式是裹泥晾乾后放在通风乾燥的库房保存,还要时常搬出来晒个太阳,防止霉变生锈。平时还要定期送到军中匠户处进行检修,以保证其完好,如果发现有人是恶意损毁兵器甲冑,要进行赔偿,严重的还要逮捕问罪。
鎧甲也要定期清洗,中国铁甲不同於西方板甲,板甲可以擦洗研磨,便会光亮一新,更不能如衣物一般进行水洗,那样会造成损毁並容易使甲片生锈,中国鎧甲需要更为细致的清洗。举例来说,如果是锁甲,会將鎧甲放进一个装满乾燥细沙的大木盆中,用一根木棍反覆进行搅拌,细沙会带走鎧甲上的脏污与吸附物,使得锁甲光亮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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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甲相对还好处理一些,如果是鱼鳞甲或札甲,就不单是用细沙就可以清洗了,用革条编制的札甲、鳞甲,甲片重叠的地方和孔洞都是污垢可以停留的死角,还需要工匠或差役用专用工具进行手工清洗。
將领或高级军官手下总有专人或可供役使之人,他们自己不必操这份心,但是像高家这样的低级军官家族,就得要自己动手,或是送去铁匠铺找人处理。
作为传承许久的武人家族,高家拥有几套盔甲,都是用鑌铁打造的上好的铁甲,造价不菲,保养也是一大笔钱,寻常人家根本就养不起甲士。
后天要出城决战,陈诚准备到时候穿两重甲冑出门去砍人。要是甲冑用的材料靠谱,穿一套甲就够了。铁甲毕竟不是钢甲,还是多套一层比较靠谱。他的【力量】已经到了30点,在扎甲里面多穿一件锁子甲也不会影响行动。
就在陈诚自己动手清理锁子甲的时候,孙鹤派人找上门来。
“什么事?”
“孙將军请高队长去东城城楼。”
陈诚知道孙鹤没事不会叫自己过去,於是將清理锁子甲的任务交给了二弟高元琯,自己则是骑马赶到了东城门。孙鹤已经在城楼上,登上城楼与之交谈,这才搞清楚了状况。原来是城外有敌军叫门,说是想与高元璫见上一面。
“那人自称是高行周,是你的远房亲戚。”
高行周?陈诚略一思索,似乎家里確实是有这么一门远亲。
高行周出自媯州怀戎军,父亲叫高思继,高思继是唐朝末年名將,高顺厉之孙。高思继以武勇著称,初为幽州节度使李匡威戍將,之后归顺晋王李克用,拜中军都將,分掌燕郡兵马,势倾一方。
那个时候高思继的兄长为先锋都將、媯州刺史,高思继为中军都將、顺州刺史,高思继的弟弟为后军都將,昆仲分掌燕兵。部下士伍,皆山北豪杰,刘仁恭和李克用都对他们非常忌惮。
李克用返回太原的时候,对刘仁恭说道:“高氏兄弟,势倾州府,为燕患者,必此族也,宜善筹之。”
意思是高思继兄弟三人的权势太大,兵力太多,將来必然会成为燕地的祸患,让刘仁恭早点做准备。
不久之后,李克用留在幽州的晋兵横行不法,高思继以军法处死了不少人,李克用闻言大怒,下令让刘仁恭杀掉高思继兄弟,於是兄弟三人一起被害。高思继兄弟是死了,但是高家实力雄厚,刘仁恭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就说这是李克用的命令,假惺惺地对高家进行安抚,收高思继兄长的儿子高行圭做牙將,並让高行周跟在身边做隨从。
当时高行周才十岁,现如今已经二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