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传令兵急冲冲地奔了过来,大声喊道:“敌军攻破了丙七號营地,崔校尉请大人速发援兵!”
李小喜霍地站了起来,“怎么丟的如此之快?”
他这边才刚得到消息说敌军出城,转眼西边的营寨就被攻破,不过是前后脚的事。就算留在那里的都是老弱,也不该如此不济。李小喜急忙奔出大帐,就见到西边升起了滚滚浓烟,正在飘向天际。“贼人必定是出动了主力!”
“传令,立即向城西进发!打垮敌军,然后衝进沧州城里去!”李小喜大吼道:“破城就在今日!”
“遵命!”
军士们正要出发,高行圭急匆匆地打马而来,隔著数十步的距离就滚鞍下马,他三两步奔到李小喜身边,高声道:“大帅,不可出兵!”
李小喜面色一沉,“不可出兵?你是不是暗中跟贼人勾结了?”
高行圭心中叫苦,不得不解释道:“属下绝无二心!这是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想要去南皮,必然要从甲字號营地经过,我们只要紧守营地,便能挫败敌军的攻势。现在出兵,只会动摇我军阵脚.......”
高行圭和他兄弟高行周长的很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大了一些。
“好哇!还说没有二心!”李小喜打断了高行圭的话,伸手往西边一指,“你看看,火都烧起来了!贼人主力就在那里,你却要我按兵不动?你这究竟是何居心?”
“这是敌军的计策.......”
“哼!本帅打了十几年仗,是不是计策难道看不出来?”
李小喜面色不善地看著高行圭,用森冷的语气道:“现在,带著你的人去打头阵!要是敢抗命不尊,立即军法从事!”
“......诺!”
在唐朝及唐亡之后的五代十国时期,“诺”字主要用作应答声,表示同意或顺从。它的构成是“言”和“若”,表示与对方的诉求一致。虽然“诺”字在秦汉时期就已开始使用,但在唐朝时期,它的用法更加普遍,尤其是在对地位较高的人,如对皇帝的应答中,常常用“诺”来表示尊敬和顺从。同时,“诺”与“唯”有区別,前者通常用於对上级的应答,而后者则用於对下级的应答。
城西,卢龙军的营寨正在燃烧。陈诚丟掉已经变形的长剑,抽出两支骨朵,抡起来就是砸。
“砰!”
骨朵砸在一个敌人的头上,头盔连带著里面的头骨一起凹陷了下去,红的白的溅射开来。周围的敌人发出绝望的悲鸣,“崔校尉死了!”
嗯?还是个校尉?
陈诚准备找个利刃將这劳什子校尉的脑袋割下来,转念一想,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罢了,而且脑袋都打烂了,也分辨不出来是谁。於是继续向营寨深处杀去。片刻之前,卢龙军还在拼死抵抗,现在却完全丧失了斗志,不待陈诚杀到,他们就一鬨而散。
敌军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这下子,卢龙军溃败的速度更快了。
“高大人!別追了!城南的敌军杀过来了!”
孙鹤的传令兵打马从燃烧著的帐篷中间穿过,找到了甲冑上满是鲜血,活脱脱像是个血葫芦般的陈诚,大声喊道:“孙將军让你带人去壕沟边上列阵!”
陈诚应了一声,摘下厚重的铁盔,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却发现水囊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
边上有人递了个水囊过来,“大郎喝这个!”
陈诚定睛一看,是孙鹤得副手苏敌难。苏敌难在沧州军中以勇力而闻名,骄横无比,对其余人等都是不屑一顾,便是高元璫这个孙鹤的妻弟,苏敌难也不怎么放在眼中。过往见了,不出言讥讽便是好的,谁想到现在却主动將自己的水囊给送上。
边上的军士们有些惊讶,但是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高大郎这一仗下来,斩將、夺旗、先登、陷阵,四大军功拿了个遍,刚才砍杀了多少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率先衝进营垒,斩杀敌將,夺取旗帜,衝破敌阵,便是霸王復生,也不过如此。
这般武勇,只在评书中听过!
卢龙军夸耀他们有猛將单廷硅、元行钦,咱们高元璫岂不是比他们猛多了?
陈诚没有多想,將水囊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感觉不对,甜甜的,这是酒啊!他看了边上的苏敌难一眼,后者挤眉弄眼地道:“怎么样?好喝吧?”
一个大男人挤眉弄眼,主要是脸上,眉毛上,鬍子上都是血淋淋的,不怎么好看。陈诚將一半的酒水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將水囊丟给苏敌难。苏敌难伸手接过,仰头將剩下的都倒入口中,痛饮后哈哈大笑大叫道:“今日这仗,杀得痛快!你们说,痛快不痛快?”
周围跟著大叫,“痛快!”
“痛快极了!”
“哈哈哈!”
“別尼玛嚎了!贼人杀过来了,赶紧列阵!”
刘守光將主力精锐给拉到南皮那边去了,剩下来的一万多兵马大多是老弱,据守营寨还行,野战只有被砍的份。唯有李小喜、高行圭和高行周等人的本部兵马还算是能打。
高行圭所部大多是高家的族人、部曲,向心力很强,装备也很不错,就是人数有些少,只有一千多人。这很正常,刘仁恭对高家是既要用,又要防。高行圭的父亲可是刘仁恭亲自下令杀掉的,这种杀父之仇,真能忘得了?
刘仁恭是既要用又要防的態度,刘守光也是一样。高行圭本部只有千把號人,高行周本部更少,只有五百出头。兄弟俩领著千五百人向城西进发,走出不到三里地,就见溃兵一波一波的涌来,还有人大叫“崔校尉死了!”
高行圭喝令让溃兵从两边绕开,“敢衝击军阵者,一律斩杀!”
隨即,又让士卒抓了几个逃亡中的军官过来,详细询问情况。“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四座营寨就全丟了?连崔校尉也被阵斩?”
高行圭心中一紧,觉得情况不太对劲。难道沧州军真的把主力全都派到城西了?可是这说不过去啊!烧了城西的营寨又能如何?只要卢龙军主力回来,沧州军只能退到城墙里面去。
要是沧州军逃了怎么办?人可以跑,土地和產业可跑不了。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沧州军在沧州才能有战斗力,一旦跑路了,这支军队很快就会自行解体。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保持威慑,逼退敌人就算了。要是南皮那边打贏了,敌人不败而败。要是南皮那边打输了,就算夺取了沧州也只能让出去。
高行圭不想贸然將麾下的儿郎投入战斗,但是李小喜將领不可违。想了想,高行圭让亲兵去把高行周叫了过来。
高行周和高行圭名义上是堂兄弟,实际上更像是父子。高思继兄弟三人被杀害的时候,高行周才十岁,是高行圭將这个弟弟抚养长大,並教授兵法武艺。高行圭信任高行周,就像是信任自己一样。
“大哥,怎么停下了?”
高行周骑马赶过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高行圭將情况简略地说了,“我打算再去向李將军分说,兵马先交给你统领。”
高行周立即道:“不可!”
“怎么就不可了?”
高行周反问:“李將军可是心胸宽广之人?”
高行圭摇了摇头。高行周又问:“李將军会答应兄长的请求吗?”
高行圭回答道:“多半不会。”
“既然不会答应,何必分说?”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併力向前打垮敌军!咱们高家军必须能打,才会被人看重!”
高行圭沉吟片刻,“你说的对,就这么办!”
“呜——”,低沉悠长的號角声响起,本已停下脚步的军阵汹涌向火焰燃烧之处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