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云晚晚,“只要你肯帮我说情,让国公爷鬆口,解了我的禁足。今日之事,我烂在肚子里。你的身份,我也一个字都不会提。”
云晚晚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一定在爹爹面前替你说话,让他解了你的禁足!”
她顿了顿,“可如今棠华院那位已经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祝欢顏轻笑了声,“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能让我儘快出去,我就有办法让你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晚晚重重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了。”
“记住你说的话。”祝欢顏冷冷地丟下一句,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此处。
云晚晚看著祝欢顏消失的方向,冷汗早已浸透了內衫。
她不敢再耽搁,猛地转身衝出石洞,也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裙,跌跌撞撞地朝著云衡之的书房方向狂奔而去。
她必须立刻马上,见到爹爹!
云晚晚一路疾奔。
她衝到书房院外,强行压下略显急促的喘息,理了理鬢髮和衣裙,脸上瞬间掛起她最拿手的笑容。
“爹爹!”她声音娇柔地唤著,轻轻推开虚掩的书房门,“晚晚给您送汤羹来了。”
云晚晚脸上掛著最甜美的笑容,將汤羹轻轻放在云衡之书案一角,声音娇柔:“爹爹日夜操劳,晚晚瞧著心疼,特意熬了参汤,您趁热用些吧。”
云衡之放下笔,看著眼前贴心的女儿,面上温和一笑,“晚晚有心了。”
云晚晚顺势往前了一步,状似无意地轻嘆了一声,“爹爹,女儿今日……心里有些难受。”
“哦?何事让我的晚晚不开心了?”云衡之关切地问。
“女儿方才路过……嗯,好像是西南角那个僻静的院子,”云晚晚声音十分低柔,“瞧见里面住著的那位娘子,穿著素净,独自坐在廊下望著天,那神情……好生落寞可怜。”
“女儿看著,心里也跟著难受起来。不知她犯了什么错,要被关在那样冷清的地方?女儿想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她已知悔改,整日关著,岂不是更添愁苦?”
“若能让她在府里走动走动,哪怕只是去佛堂念念经为爹爹和夫人祈福,也是好的……”
她描述得模糊,但西南角、素净、禁足这些词,足以让云衡之瞬间明白她说的是谁。
祝欢顏。
云衡之眉头微蹙,一想到祝欢顏之前的所作所为,他心中仍有芥蒂。
罢了。
既然晚晚都这样说了,她一个小姑娘尚且有此仁心……
解了禁足,只许她在府內佛堂走动,料她也翻不出什么浪出来。
“也罢。”云衡之最终嘆了口气,对侍立一旁的下人道,“传话过去,解了祝氏的禁足。允她在府內自由行走,但不许靠近前院。”
“是。”下人领命而去。
云晚晚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此时,棠华院內。
夏月淑抱著云棠,听完云妤的话,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她看向怀中小小的人儿,略微俯身,低声道:“小姑姑,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云晚晚……”
云棠清澈的眼眸看向夏月淑,眨了眨眼,“月淑侄媳,你觉得呢?要不要把她赶出府去?”
夏月淑眼神一厉,斩钉截铁地道:“国公府血脉,岂容他人如此践踏玩弄,这鳩占鹊巢的贗品,必须严惩!只是……”
她蹙眉,“只是国公爷那里,该如何让他知晓,又不会因被矇骗而震怒伤身?如何才能自然地將此事揭开?”
云棠小小的手指在夏月淑胳膊上轻轻一点,声音软糯,“青鳶。”
“奴婢在。”
“去,把窝大侄子,还有静蕖院那位,”云棠的小脑袋转向静蕖院方向,“都请来棠华院,就说,我有要事。”
“是!”青鳶领命,快步离去。
云棠的目光落在依旧局促不安的云妤身上,声音虽稚嫩,落在云妤耳中,却莫名很安心,“你莫要怕,待会儿见到国公爷,將你方才所说,原原本本再说一遍。无需顾虑其他,只需说出真相。一切,有我和侄媳妇在。”
云妤看著眼前那小小的身影,分明那张小脸还没她手掌大,脸上圆乎乎的,话都说不真切,可她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是!云妤明白!谢小姑祖!”
不多时,云衡之便大步流星地进了棠华院。
赶往棠华院的云晚晚,心中却莫名地升起强烈的不安。
她踏入院门之前,飞快地对身边一个小丫鬟耳语了一句,“快去请祝姨娘,就说棠华院这边怕是有变,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赶来!”
厅內。
夏月淑抱著云棠坐在主位上,气氛沉闷。
云衡之隨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捋了捋有些皱褶的衣袍,笑著开口,“小姑姑,这是怎么了?如此郑重其事地叫侄儿过来,可是……”
他话音未落,厅中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穿著粗布旧衣,身形廋弱的少女。
她低垂著头,脸上覆著一层轻纱,下半张脸在轻纱下若隱若现。
云衡之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眉头微皱,“这是?”
云晚晚在看到那身影的剎那,心臟猛地一沉。
只见那蒙面少女,在厅中站定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手,一点一点地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一张清丽却略显苍白的面容,彻底暴露在眾人眼前。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云衡之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盯著那张脸。
“你……”他失声低呼,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下。
而站在他身后的云晚晚,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击。
她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了厉鬼一般,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始哆嗦起来。
是她!
真的是云妤!
她竟然被人带到了这里!
云妤眼眶瞬间通红一片,望著眼前这个自己在梦里见了无数次的男人,没忍住直接双膝跪地大喊出声,“爹,女儿终於找到您了!”
云衡之瞳孔骤然一缩。
云晚晚迅速上前一步,声音尖利:“哪来的疯妇,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快把她给我扔出府去!你是不是穷疯了,想钱想疯了,竟敢冒充国公府小姐?”
云妤被她的话刺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主位。
夏月淑怀中的云棠,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而安静。
云妤咬了咬牙,猛地抬头,直视惊慌失措的云晚晚,“穷疯的是你云晚晚!你偷了我的东西,霸占了我的身份!你才是那个骗子!”
“小姑姑,你这……”云衡之蹙眉看向云棠。
云棠晃了晃小短腿,小手拍了拍唇角的点心渣,“大侄子,先听听她怎么说嘛。”
云妤强忍悲愤,將先前对夏月淑和云棠说过的话,再次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胡说八道!全是胡说!”云晚晚尖声打断,情绪激动,“这明明是我的经歷,你,你定是看我如今富贵,眼红了,故意编造来污衊我!爹爹,您別信她!她就是骗子。”
云妤被她顛倒黑白的说法气得浑身发抖,不停地摇头,“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云棠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晚晚侄孙女儿,妤妤,你们说说,当初认亲的信物,是什么样子的呀?上面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吗?窝想知道哦。”
云晚晚心中一慌,匆忙回忆,“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佩。”
云妤却立刻接过话茬,“不是一块玉佩,是半块!是娘亲留给我的双鱼佩。我的那半条鱼尾上,刻著一道细细的划痕,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的,云晚晚,你偷走的就是这半块鱼尾佩!”
她说著,从破旧的內衫里,颤抖著摸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將之层层打开。
布包里,赫然是半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鱼尾处,一道细细的,陈旧的划痕清晰可见。
云衡之猛地站起,几步衝过去夺过玉佩。
他指尖仔细摩挲著那道划痕,看了看云妤那张脸,又瞥见云晚晚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孽障!”
云衡之双目赤红,勃然暴怒。
他猛地转身,眼神落在云晚晚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的父女情,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他竟將一个窃取他人身份的贼人捧在手心宠著护著。
“爹,爹爹…您听我解释…”云晚晚嚇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祝欢顏提著裙摆匆匆赶来,脸上带著一抹担忧,“国公爷!夫人!小姑姑!妾身听闻这边有爭执,担心惊扰了小姑姑,特来……”
她一脚踏进厅门,话还没说完,就被厅內的景象骇得倒抽一口冷气。
电光火石间,祝欢顏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云晚晚已经完了!
她绝不能沾边!
她一脸无措,用帕子掩住嘴,声音发颤,“这……这是怎么了?国公爷息怒啊,妾身只是担心小姑姑,绝无他意啊!晚晚小姐她若做错了什么,国公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