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著。
第二个,第三个...
当初在场的孩子,无论家人如何小心看护,甚至有一家已经匆忙搬离了桃县,试图远离这是非之地,都没能逃脱厄运。
每一个孩子,都在某个夜晚,以同样的方式,如同溺水般,离奇地死在了自己家中。
消息再也捂不住了,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桃县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东头老李家的孙子没了,死得那叫一个邪乎!”
“还有王麻子家的外甥,搬去他外婆家都没用,一样没了!”
“真是狗蛋回来索命了?可这也太狠了,都是半大孩子啊...”
“不是狗蛋还能是谁?死法都跟淹死的一样,肯定是怨气太重了...”
不管是茶馆里,还是饭桌上,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带著恐惧和探究的神情,討论的都是最近发生的怪事。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將其视为狗蛋对直接仇人的报復,虽然手段残忍,但某种程度上,一些老人私下里甚至觉得:
“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但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死亡並没有停止,反而开始蔓延。
出事的也不再局限於那几个孩子家庭。
先是邻居,然后是路过说过閒话的,甚至一些只是与狗蛋家有过些许口角纷爭的无关之人,也开始接二连三地以那种恐怖的溺水状暴毙家中。
因为这件事,现在的桃县彻底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这不对啊!狗蛋索命也该找正主,怎么乱杀无辜了?”
“难道不是狗蛋?是江里別的什么脏东西被引上来了?”
“哎哟喂,这可怎么得了,今晚谁还敢合眼啊!”
“我瞅著这桃县是待不下去了,我得赶紧带我婆娘娃儿去蓉城我闺女家躲躲!”
“你去蓉城?那我去沁市,我听说那边城隍爷挺灵的,去拜拜总没错!”
“都这时候了还信这些?肯定是某种没查出来的传染病!”
“放屁,传染病能让门窗紧闭的人淹死在床上?你家的传染病是从水龙头里出来的?我寧愿信是城隍爷没拜到,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走!”
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街上人也变得稀少。
家家户户都早早的关门闭户,大部分人夜里甚至不敢轻易入睡。
一种无形的恐怖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这些慌乱的人们並未察觉,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之上,原本晴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变得灰濛濛的。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常人无法看见的黑色怨气,如同巨大的锅盖,將整个桃县牢牢笼罩。
那怨气中夹杂著孩童的啼哭和无尽的怨恨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阴邪的气息,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著这片土地。
......
原本陷入绝望,只能眼睁睁看著那镜中鬼物步步逼近的离火和钱平,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离火试图调动体內残存的法力,哪怕自爆金丹也要给那鬼物最后一击。
而钱平则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体內恶鬼吞噬,魂魄如同被撕裂般疼痛,视野都开始变得渐渐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髮,生死立判之际。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威严,至刚至阳的磅礴气息,毫无徵兆地凭空出现。
这气息如同九天之上一轮灼灼烈阳,骤然撕裂了笼罩沁市的沉沉阴霾与无尽寒夜。
温暖光明,带著涤盪一切邪祟的无上正气,瞬间席捲了整个街区。
那些原本狂躁嘶吼的丧尸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动作齐齐一滯,眼中血光消退,变得茫然。
空气中瀰漫的阴冷鬼气,如同冰雪遇上沸汤,迅速消融退散。
“这...这是...”
离火重伤的身体本已冰冷,此刻却感到一股暖流注入心田。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激动地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声音颤抖却带著无比的篤定:
“城隍爷,是城隍爷来了!”
同样感受到这股气息的钱平,原本因剧痛和绝望而紧绷的身体,骤然鬆弛了下来。
他艰难地侧过头,望向那片被神圣光辉隱约照亮的天际。
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丝解脱的笑意,气若游丝地喃喃道:
“终於...终於等到了,沁市有救了...”
提著的那口不甘之气一松,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但眉宇间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不少。
这口鬆了的气,何止是钱平一人。
那些躲在临街楼房中,透过窗帘缝隙惊恐万分地窥视著下方地狱般景象的市民们,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安的神圣气息。
“呜呜呜...”
一个紧紧抱著孩子的母亲,先是不可置信地愣住,隨即泪水夺眶而出,却是喜极而泣。
“来了...城隍爷来了,我们有救了!”
她用力搂住怀中的孩子,仿佛要將这个好消息通过体温传递过去。
“老婆子,快看!天好像亮了些...”
一个老大爷激动地推著身边的老伴,指著窗外。
“是城隍爷,肯定是城隍爷显灵了!谢天谢地,谢城隍爷!”
老太太双手合十,对著窗外不住地鞠躬。
“妈妈,妈妈,外面怎么突然变暖和了?是太阳公公出来了吗?城隍爷在哪里呀?我也想看看!”
懵懂的孩子感受到大人情绪的变化,也好奇地扒著窗户向外张望。
“乖,城隍爷在天上看著我们呢,他把坏人打跑了,我们就安全了...”
母亲抹著眼泪,柔声安慰。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神明的感激,瀰漫在每一个倖存者的心中。
“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我天天去城隍庙上香!”
“对!捐香油钱!给城隍爷重塑金身!”
“我就说嘛!咱们沁市的城隍爷最灵了!”
而与这边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只镜中鬼物的反应。
在那股浩瀚阳刚气息降临的瞬间,它那模糊扭曲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惊骇的神情。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对於更高层次存在的恐惧。
如同老鼠见了猫,是一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战慄。
它周身翻涌的鬼气像是被泼了滚油,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地波动,然后溃散起来。
它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向气息来源的方向,看著一道散发著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晕的身影,如同缩地成寸般,几步便从远处天际来到了战场上空。
那是一位身著古朴城隍袍服,面容清癯,目光如电的老者,正是沁市城隍,也被生前被人尊称为老天师。
老天师悬浮半空,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街道,倒地的离火和钱平,以及那些眼神恢復些许清明却依旧呆滯的民眾。
最后冷冷地定格在那只镜中鬼物身上,发出一声蕴含无上威严的冷哼:
“哼!便是你这不知死活的孽障,在此地兴风作浪,荼毒生灵?”
这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那鬼物魂体一阵摇晃,也让它从最初的极致恐惧中猛地回过神来。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鬼物声音尖锐,充满了惊疑不定。
“阴神?地府不是早就消失了吗?你怎么可能还存在?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它一连串的问题,充满了对现状的无法理解和深深的忌惮。
眼前这位老者身上散发出的纯粹神威,与它认知中早已消亡的阴司体系格格不入。
对於鬼物这惊恐的灵魂三问,老天师根本懒得理会。
他神念微动,便已感知到下方那些被控制的民眾生机虽在,但魂魄受创,时间拖得越久,恢復的可能性就越小,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损伤。
“孽障,伏诛!”
老天师不再多言,口中吐出四个字,如同律令裁决。
他並未使用任何哨的法术,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著那镜中鬼物轻轻一点。
这一点,看似轻描淡写,却仿佛引动了天地规则。
指尖之处,无尽金光匯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宛如实质的金色光束,如同离弦之箭,又似天庭降下的审判之矛,瞬间跨越空间,锁定了那只鬼物。
那镜中鬼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悽厉的尖啸,拼命催动全身鬼气,身形变得越发模糊扭曲,试图融入周围的空间镜像之中躲避。
这是它最擅长的保命天赋。
然而,在老天师这蕴含无上破邪神力的金光面前,一切诡譎伎俩都形同虚设。
金光无视了它所有的幻象和空间扭曲,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它那不断变幻的核心本体。
“不!!”
鬼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绝望的惨叫,那模糊的身影便被至阳至刚的金光彻底淹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嗤嗤声。
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鬼气,那扭曲邪恶的魂体,在金光中迅速分解,净化,化作缕缕青烟,最终彻底消散於天地之间,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元境巔峰,搅得沁市天翻地覆的镜中鬼物,在沁市城隍老天师面前,竟连一招都未能接下,便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秒杀!绝对的碾压!
看到原本囂张不可一世的鬼物被城隍爷如此轻鬆愜意地解决掉,所有暗中关注著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隨即爆发出更大的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老天师並未立刻离去。
他目光温和地扫过下方街道上那些呆立原地的民眾。
隨著鬼物的彻底消亡,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控制力量也烟消云散。
只见这些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眼神一暗,纷纷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离火强撑著伤势,和几个伤势较轻的御鬼局队员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探查离他们最近几人的鼻息和脉搏。
“有气,还有呼吸!脉搏虽然弱,但还在跳!”
离火大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百姓救不回来。
钱平,此时也被队员用急救药物暂时稳住伤势,悠悠转醒。
听到离火的呼喊,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虚弱却坚定地对著手下吩咐:
“快!快联繫医院,把所有能调动的救护车都叫来,派人守住这里,维持秩序,確保每一位昏迷的民眾都能得到及时救治!”
“是!局长!”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打电话呼叫支援,有的开始疏导交通,为即將到来的救护车清出通道,现场虽然忙乱,却充满了希望的生机。
老天师悬浮在空中,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到离火和钱平这些凡人修士和战士在危难时刻展现出的担当和勇气,以及危机过后迅速有效的善后处置,他微微頷首,眼中露出一丝讚许。
“此间事了,剩下的,便交给他们吧。”
老天师心中默念。
人间的秩序,终究需要凡人自己去维护和建立,过多的干预並非长久之计。
况且,经歷这等磨难,若能妥善处理,对这座城池的也是一种锤炼。
想到这里,老天师不再停留。
他周身金光缓缓內敛,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如同融入夜色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眾人的视线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残留的,令人心安的温暖气息。
以及街道上逐渐响起的,越来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证明著刚才发生的一切並非幻觉。
经过医生的诊断,发现这些人都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疲惫的晕过去后。
大家都鬆了一口气。
沁市的这场劫难,终於在城隍爷显圣之下,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沁市的城隍庙也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热闹。
离火和他的徒弟几人,自发的负责维持城隍庙的秩序。
所以虽然来城隍庙的人多,但是秩序却非常的好。
毕竟城隍爷显灵,救了沁市的所有人。
根本就不会有造次,或者搞事的人存在。
沁市的生活,回归到了原本的平静中。
......
而此刻,钟馗与张元良,已抵达了桃县的地界。
这股黑气,自然逃不过张元良和钟馗的眼睛。
望著下方那冲天的怨煞之气,钟馗虬髯怒张,环眼中精光爆射,冷哼一声:
“好重的怨气,还有一丝...水孽的腥臭味!张城隍,你这辖区,看来是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