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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秣马残唐 > 第17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崔鶯鶯也不知骑了多少圈,只觉得心中欢喜都快要漫出来了。
  “小娘子,小娘子。”
  恰在这时,小铃鐺压著嗓子的呼喊响起。
  崔鶯鶯收敛笑意,低声问道:“怎地了?”
  “小娘子,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小铃鐺鬼鬼祟祟的把脑袋探进门內,警惕的打量著刘靖,生怕他做出逾越之举。
  实在是小娘子待的太久了,让她心生疑虑。
  这要是有个什么,她得被主母活活打死。
  “晓得了。”
  崔鶯鶯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知晓该回去了。
  作为世家大族的千金,自小的耳濡目染,让她懂得了分寸。
  刘靖问道:“小娘子可能自行下马?”
  崔鶯鶯会意,轻咬著唇摇了摇头。
  见状,刘靖伸手探向她的腰肢,双臂微微发力,便將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小铃鐺大惊失色,当即迈著小碎步跑过来,一把將崔鶯鶯护在身后,指著刘靖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这登徒子,竟敢调戏小娘子!”
  刘靖笑而不语。
  崔鶯鶯帮忙解围道:“小铃鐺,莫要大惊小怪,是我让刘靖扶我下来的。”
  “小娘子莫要被他骗了,哪有人扶腰……哎呀!”
  小铃鐺话未说完,便痛呼一声。
  只见崔鶯鶯又羞又气地捏住她的脸颊,吩咐道:“回去!”
  “哦。”
  小铃鐺委屈的应了一声。
  临走之际,还回头瞪了一眼刘靖,似在警告他。
  不过她这张圆圆的小脸,实在没有丝毫威慑力,反倒透著可爱。
  目送崔鶯鶯主僕离去,刘靖微微一笑。
  穿越之前,他谈过几次恋爱,感情史虽算不得丰富,但也有经验。
  崔鶯鶯的心思,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起初白日拒绝崔鶯鶯的好意,只是他不想平添麻烦,毕竟自己在崔家只是暂住,不会待太久。
  只是,没想到崔鶯鶯会如此执著。
  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
  况且还是崔鶯鶯这样一个明眸皓齿,清新可人的世家千金。
  这谁顶得住?
  骑在马背上练习了个把时辰,眼瞅著差不多了,刘靖將驮马牵回马棚,餵了夜草后,便回到屋里睡下。
  ……
  翌日。
  一墙之隔的崔府热闹非凡。
  祭完了祖,一群小辈挨个给崔瞿和老夫人见礼。
  “晷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曾祖、曾祖母尊体万福,寿比南山。”
  当小囡囡行礼作揖,奶声奶气地说著贺词时,节日气氛被推向高潮。
  “好好好!”
  崔瞿笑的合不拢嘴,连声叫好。
  老夫人同样笑容满面,宠溺地將一块羊脂玉佩掛在小囡囡的脖子上。
  崔和泰在一旁打趣道:“阿爷,桃儿都有贺礼,我的呢?”
  “你还有脸要贺礼?”
  崔瞿斜蔑一眼,冷哼一声:“采芙被你气回娘家已有三个月,年节之前若不將她接回来,老夫便打断你的狗腿!”
  说起这个,崔和泰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蔫地道:“阿爷,我已劝过三回了,可采芙就是铁了心不跟我回来,我有什么法子。”
  崔瞿一巴掌拍在矮桌上,怒斥道:“还不是你做的混帐事!”
  崔和泰缩了缩脖子,面上却有些不以为然。
  “子不教,父之过,此事你也有责任。”
  崔瞿又將火气发泄到长子崔云头上。
  崔云苦笑一声,低眉顺眼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往后定会严加看管。”
  说罢,他狠狠瞪了一眼崔和泰。
  “好了好了,大过节的莫要说这些。”到底是奶奶疼孙子,老夫人笑著打了个圆场,转移话题道:“这有些红豆糕,和泰你拿去送予府上的老人,让他们也沾沾节气。”
  “孙儿这就去。”
  崔和泰如蒙大赦,接过红豆糕快步出了厅堂。
  ……
  相较於宅院里的热闹,一墙之隔的马厩就显得无比冷清。
  过节是富贵人家的特权,作为一个马夫,该干嘛还得干嘛。
  餵马,劈柴,铲粪,梳毛……
  高墙角落的木门被推开,崔和泰迈步走进小院:“福伯,祖母特让那些红豆糕给你尝尝,沾沾节气。”
  “老夫人菩萨心肠,还掛念俺们这些下人。”
  福伯很是感动,千恩万谢的接过红纸包著的糕点。
  崔和泰面带微笑:“福伯你是府上的老人了,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们都看在眼里,节日送些糕点,这是应当的。”
  福伯连忙说道:“都是俺应该做的。”
  送完糕点,崔和泰並未离去,目光扫视一圈,不见刘靖的身影,不由问道:“新来的马夫去哪了?”
  福伯答道:“去割马草了。”
  “哦。”
  崔和泰点点头,有些失望的离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福伯摇头嘆息。
  老太爷为人方正,心怀悲悯,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小郎虽不如老太爷,却也宽大为怀,怎地把公子养成这副模样。
  “福伯,大过节的嘆什么气。”
  就在这时,刘靖背著满满一筐马草回来了,见福伯摇头嘆息,不由面露好奇。
  福伯神色复杂道:“俺是替老太爷觉得不值。”
  “福伯,你莫不是昏了头,主家锦衣玉食,用得著咱们这些下人替他不值?”刘靖不由打趣一句。
  “话不能这么说。”
  福伯摆摆手,神色肃然地说道:“老太爷待俺不薄,当年俺爹带著俺一路乞討而来,若非老太爷收留,俺和俺爹早就饿死了。后来又帮俺张罗婚事,这番恩情不可谓不重。”
  刘靖好奇道:“老太爷哪里不值了?”
  福伯又嘆了口气:“除了小公子,还能是哪里。”
  崔和泰?
  刘靖將背上的竹筐放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崔公子怎地了?”
  福伯四下看了看,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道:“小公子少时还好,可越长大越混帐,吃喝嫖赌,斗鸡走狗,不知闯下了多少祸事。半年前,在润州城內与人豪赌,输急眼了竟將小夫人当做赌注压上去。”
  “此事被小夫人得知后,气得要悬樑自尽,老夫人好说歹说才劝住。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又与一个唱戏的优伶廝混在一起,甚至还把优伶接回府上。少夫人一怒之下回了娘家,至今未归。”
  刘靖挑了挑眉:“一个优伶算不得什么吧,若喜欢迎进门当妾便是。”
  在古时,妾只是资產而已,地位也就比丫鬟略高一些。
  福伯欲言又止,神色古怪道:“那优伶是男儿身。”
  “……”
  刘靖只觉一阵恶寒。
  孌童这股风气,自魏晋南北朝时期就兴起了,读书人常常会带一个清秀的书童在身边,帮忙背书磨墨,火气来了,还能拿来泻火。
  可这种事情,属於心照不宣,私下里怎么玩都没事,不能拿到明面上。
  这崔和泰正大光明的把优伶接回府上,但凡有点心气儿的女子,都无法忍受。
  能与崔家联姻,想来那小夫人的娘家也不差,自然不会受这种窝囊气。
  刘靖总结道:“独苗就是容易娇惯。”
  崔云两个兄弟早夭,膝下又只有崔和泰这一个儿子,作为崔家唯一的独苗苗,崔和泰被惯坏並不让人觉得意外。
  “谁说不是呢。”
  福伯深以为然地表示赞同,旋即招呼道:“不说这些了,老夫人送了红豆糕,一起来尝尝。”
  “那我今儿个就沾沾您老的光。”
  刘靖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这话让福伯很受用,笑呵呵地说道:“什么沾不沾光,俺这大岁数了,吃不了多少。”
  红豆糕卖相不错,外头是豌豆粉的皮儿,一口下去,满满的红豆馅料,甜味有,但却不多,只有一丝丝。
  想想也是,这年头是稀罕物。
  不管是飴还是蔗,都不是贫苦百姓能消费起的,便是主家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蜜饯。
  刘靖咽下口中红豆糕,隨口问道:“福伯,你方才说以前成过亲,膝下就没个一儿半女?”
  “有两个儿子,不过都俱都早夭。俺那婆娘身子本就不大好,伤心之下,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福伯的语气很平静,但刘靖却听出了这个世道的艰辛与悲惨。
  婴儿早夭率太高了。
  可能一场小小的感冒,就会要了孩童的命。
  而且不单单是平头百姓,崔家这样世家,乃至皇家都是如此。
  谁家要是没死过一两个孩子,那都是稀奇事。
  刘靖隱约记得,前世曾看过一篇文章,统计了古代婴儿的早夭率,高达43.8%!
  几乎每两个婴儿,才能存活一个。
  这也是为何,皇帝一般都会可劲儿的播种,可劲儿的生,因为谁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成功活到长大。
  歷史上,绝嗣的皇帝可不在少数。
  一老一少边吃边聊,多是福伯说,刘靖听。
  一小包红豆糕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刘靖拍拍手,拎著竹筐去餵马了。
  眼下还有青草,待入冬之后,这三匹马就只能吃乾料了。
  傍晚。
  忙活了一天,刘靖闻了闻身上,臭烘烘的。
  没法子,一整天都和马粪牛粪打交道,不臭才稀奇。
  径直来到井边,脱下衣裳,拎起一桶井水就往身上浇。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冷水洗澡,加上体魄强健远超常人,没有丝毫异样。
  握著皂角,將浑身上下仔细搓洗了一遍,刘靖擦乾身子,穿上衣裳,去厨房烤头髮了。
  这会儿唯一麻烦的就是头髮,每回洗完澡,都要趁著煮饭时,烤上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將头髮烤乾。
  偏偏这一头乌黑柔亮的长髮又不能剪了。
  此时,有一种刑法叫做髡刑,就是將犯人的头髮鬍鬚全部剃光。
  正所谓,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所以髡刑虽不疼不痒,对犯人而言却极其屈辱。
  受髡刑者,皆是不忠不孝、罪大恶极之徒。
  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刘靖,自然不在乎这些,可若剪了头髮,只会被当做受过髡刑的犯人,届时將会寸步难行。
  他目前无法改变环境,所以只能选择適应环境。
  饭做好了,头髮也烤的差不多了。
  福伯因吃了红豆糕,所以没甚胃口,大半的麦饭都进了刘靖的肚子。
  勉强吃了个五分饱,他开始琢磨起了接下来的路。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等离开崔府后,当务之急就是搞钱。
  有了钱,才能招揽手下,购买兵刃甲冑。
  隨后,静等江南大乱,寻找机会,投靠一方势力,再徐徐图之。
  问题是,该怎么搞钱呢?
  古代最赚钱的生意就两样,盐铁!
  其中又以盐最为暴利。
  盐的成本其实很低,但售价往往是成本的二三十倍,甚至百倍。
  而盐又是必需品和消耗品,不吃盐可是会死人的,即便再怎么省,一户三口之家,一年至少需要五斤盐。
  正因如此暴利,所以才有那么多私盐贩子。
  而不少反贼,又是靠贩卖私盐起家。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黄巢。
  此外还有王仙芝、钱鏐、张士诚等等一大批反贼。
  可私盐贩子不是谁都能干的,你得有极强的人脉,不但要有稳定的上家,还得有信得过的下家,因为贩卖私盐乃是重罪,一旦被抓,可是要杀头的。
  搁后世,就跟卖白粉没区別。
  毒贩有多谨慎小心,私盐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对刘靖这个逃难而来的人而言,贩卖私盐干不来。
  起码短时间內干不来。
  盐铁做不了,还有什么生意简单又来钱快呢?
  肥皂?
  不行,这年头油脂都不够人吃的,哪有剩余的用来做肥皂。
  那些穿越用猪油做肥皂发家致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傻缺。
  玻璃?
  也不行,这东西对温度的要求太高,如今的燃料根本达不到,且前置条件太多,等他把玻璃研究透了,估计也七老八十了。
  “刘靖,你在想什么呢?”
  正当他想的出神之际,耳畔传来崔鶯鶯那银铃般的声音。
  “啊?”
  刘靖回过神,发现夜幕已笼罩天际,银色月辉洒下,为小院镀上了一层银色。
  只见崔鶯鶯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手中照例提著一个食盒。
  “见过小娘子。”
  刘靖作势起身,却见崔鶯鶯摆摆手,含笑道:“你往后不必这般多礼。”
  “喏。”
  崔鶯鶯將食盒递过去。
  “多谢。”
  刘靖微微一笑,接过食盒,打开之后发现是一碗汤饼,面上还臥著一颗鸡子。
  他食量远超常人,否则如何维持天生的神力,先前也只吃了半饱,且因为没有油水,这会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刘靖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崔鶯鶯拢了拢裙摆,丝毫不嫌弃地上脏,挨著他坐下。
  她不晓得为何,只知道哪怕看著他吃饭,心中都觉得欢喜。
  崔鶯鶯好奇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我都来好一会儿了,都不见你察觉。”
  “想如何赚钱呢。”
  咽下口中汤饼,刘靖如实答道。